《灯火烛芯》灵秀永顺

6、灯火通明

　　楼里已经酒香肆意，秋露白、烧春酒的味儿直冲云霄。

　　只见那大汉身形晃悠悠的，嘴里还嘟嘟囔囔的说着酒话，对面坐着的柳寒清腰身还是直着的，手中拿着小杯烧春酒不快不慢的饮着，眼中还是沉稳之色。

　　江余煦也坐在旁边笑而不语，拿着酒杯慢慢地小酌，眼神迷而不乱。

　　酒桌旁小二的手里还拿着酒壶，眼中显慌乱神色忙开口道：“二位公子好酒量，小的我是第一次见能将我们老板也喝醉的人，好生佩服，今日肯定是您们比赢了！”说着又抬手去扶那大汉。

　　那大汉一开头身上穿的厚貂毛外衣也早已甩在一边，小二扶他往里屋走时两人都磕磕绊绊的，还有一下没一下的吼叫几声。

　　江余煦一条腿还架在另一条腿上，将手肘搭在柳寒清肩上看着那大汉往里屋走然后笑着对柳寒清道：“哎呦～柳染霜你是真的狠啊，你看把人喝的不省人事了都，真是的哈哈。”

　　柳寒清点点头道：“走吧。”

　　江余煦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向柳寒清招呼了一下手道：“走！”

　　当两人正要出酒楼的门时，后头传来刚刚那小二的喊声：“二位公子！二位公子等下！”

　　闻声二人都停下脚步看过去，江余煦往前踏了一步道：“怎么了？你们还要再比吗？”

　　小二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公子！我们老板一开始就交代了如果你们赢了他的话就让小的将这几瓶秋露白和烧春酒都送予你们，还请公子收下吧！”

　　柳寒清拱手道：“多谢阁下，不过吾等已在这喝了许多壶你们老板的酒了，还请等你们老板酒醒之后代吾等向他道句谢，心意领了，这些酒还请收回，劳烦你了！”

　　小二还待继续，就听江余煦笑着道：“好啦好啦！这位公子让你们收着你们就收着吧！反正白吃了你们老板那么多好酒，这些免了哈哈，我们先走了，多谢！”

　　小二被江余煦打发走之后，两人出酒楼时在柜台边将刚刚喝酒的酒钱放在了上面，便扬长而去了……

　　昨夜雪还未融，山间两人的脚步在雪地上印出，江余煦手上还拿着灯炉的对柳寒清道：
　　“对了上回在幽梦山时我瞧见一片枯叶上有一闪着红光的图纹，还待看清，但那叶子一晃眼就不见了，我怀疑招尸的人应该不只王庭运一个，王庭运是用怨气招的尸魂，而他肯定也是意识到了另有其人在背后作俑，当时才肯这么快就作罢。”

　　柳寒清道：“枯叶暗流招魂术。在江湖上已很少人能做到，但若是这样，那这人是敌是友现如今则难以分辨。”

　　江余煦道：“确实。再等等看吧，我相信他如还未达到目的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江余煦忽又笑嘻嘻的道：“染霜儿，这天真是冻人！不过我在想现在应该也没啥要紧事儿了对吧。”

　　柳寒清点点头道：“暂无要紧事。”

　　江余煦突然一下走到他面前道：“那染霜儿，我带你回千火镇玩怎么样？前面在明夕镇那晚说了的，你去不去？”

　　柳寒清停下脚步道：“好。我去，与你同去。”

　　江余煦笑着将手搂上他的肩道：“好！走，大哥带你回去！”

　　柳寒清嘴角竟然也染上轻轻一抹笑道：“好啊。大哥带我回去。”

　　千里飘雪，万里风刮。山间的竹子不是墨绿就是枯黄，枯枝败叶之间全都覆上一层银白的薄纱。

　　两人行走了大约数十日，只见江余煦给柳寒清远远的指了指写在仪门上的三个大字“千火镇”。

　　两人进到镇里，镇中充满烟火气，寒天人们嘴中呼出白汽 ，几个小孩冻的脸和手都通红却还在地上玩雪，卖牛肉汤的汤罐中冒出热气，糖葫芦、年糕、牛杂汤什么的应有尽有。

　　江余煦向柳寒清招了招手喊道：“柳染霜，快来这边的茶楼！”柳寒清闻声便往他那边走去。

　　两人各两杯茶，一杯高桥银锋，一杯兰岭绿之剑。

　　江余煦笑着对柳寒清道：

　　“染霜儿，一开始听宗门里的老头儿说这茶的香味儿特别微妙，半夜我和师弟几个人还从金枝山上偷跑出来到这儿喝茶，结果就在这被金老头儿抓了个正着。当时给我们一人点了二十几杯茶让我们喝个饱，喝完又让我们晚上别睡觉了去领罚，当时就是现在我俩喝的这两种茶，所以这两种茶的味儿就算十二年过去了现在我都还记得门清儿哈哈。”

　　柳寒清嘴角勾了勾随后摇了摇头道：“胡闹。”说完将茶又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热气饮下道：“高桥银锋香鲜味醇 ，兰岭绿之剑醇爽回甘，茶味儿很正。”

　　江余煦也饮了几口道：“是吧哈哈！”

　　只见刚刚给他们端茶的女人再次往他们这走来，她轻声喊出一声：“江余煦。”

　　江余煦本身还和柳寒清有说有笑着，闻声便抬头看去顿了一下便拱手道：“行歌姑娘，好久不见！”

　　只见该姑娘穿着一身藕色裙裳，领口是兔毛织成，头带绣杜鹃花的头巾，双目柔和。

　　梅行歌叹道：“你太久没回来过了，你晦朔弟一直都盼着你什么时候归来，结果今日你一来他却已经去边塞之地了，这我得如何和他交代啊真的是唉！不过这位公子是？”

　　江余煦笑着道：“这位公子是柳寒清，柳公子。寒清！这位是梅行歌，行歌姑娘。”

　　柳寒清起身拱手道：“行歌姑娘。”

　　梅行歌瞪大眼惊道：“柳寒清？是江湖第一的那个柳寒清柳公子吗？”

　　柳寒清答道：“不敢当。”

　　江余煦道：“行歌姑娘，先坐下来说吧。”

　　梅行歌“哎哟”了一声又道：“我也想坐下，但是自从晦朔走之后这店里人手不够，忙不过来啊，你看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二位先游玩一阵子，等晚上人少了我和你们说件事，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

　　江余煦挥挥手道：“陈晦朔这小子确实好久不见了，以后他回来姑娘代我问候问候他，好。行歌姑娘你先去忙吧，我和这位柳公子随处走走。”

　　梅行歌应了他一声后便去忙了，江余煦对柳寒清道：“以前在这管这茶楼的是她爷爷，这么几年过去了，现在是她管这茶楼了，刚刚说的陈晦朔是她的夫君，也是我师弟，我后来才知道这小子当时和我偷跑出来到这原来不是为了喝茶，是为了偷着见这位姑娘哈哈哈。”

　　柳寒清微微摆了一下头嘴角散开淡淡笑意……

　　两人喝完茶后在外边闲转，来到一处小酒家，上头横着四个大字儿“百味香醇”，两人便进去吃东西了。

　　两人点了一盘辣子鸡、炒腊肉和炒菜苗，还点了两壶竹叶青喝。

　　江余煦边挑辣子鸡吃边又将竹叶青饮上一口道：“染霜儿，这里的竹叶青真是又爽口又香醇，喝完浑身都热起来了，这招牌打的不假啊！”

　　柳寒清挑了一筷子炒菜苗吃又道：“这镇吃食甚多，不论是酒还是菜，味道都不错。”

　　江余煦笑着道：“是啊！不错不错哈哈。”

　　说话间只见后头桌子上的碗咯噔一声，便听见打斗声响起，江余煦往后头看去，一眼便望见两个女子。

　　两个男子正与其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女子身着石榴红的衣裳，腰间印着几朵梅花，跃起来时红纱微微摆动，翩若惊鸿影，两边发上盘着小圈的发辫，剩下的头发用梅红丝结扎成双束放在两边，神色俏皮又带风情。

　　另外一个则身着靛蓝外裳和水蓝裙裳，袖子上还带有蓝渐白的羽毛状条边，挥起剑时婉若游龙，盘着的头发上插着一根坠着小巧银色走马灯的簪子，细细的流苏缓缓晃动，透出丝丝典雅，面容带着些许笑意，却不显张扬，眼神中似已有万分把握。

　　这么多人当中也只有江柳二人和这两个女子未穿很厚的衣服，江余煦一看便知这两女子定也是用灵力傍身了。

　　只听得前头那身着石榴红裙裳的女子语气中带有几分张扬道：“当着我们面偷银子，你俩真是好大胆子。”

　　说完后头的那女子已经一招“剑花挑缺月”同时抵住两个男子的脖子，两个人立马求饶着道：“饶命啊！小娘子饶命啊！我们还给你们，这是你们的银子，我们知错了，别杀我们啊！”

　　红衣女子嘴上笑意显出道：“知错了就好，来！拿过来还给我，我便饶你狗命。”

　　两人点点头，伸手将银子拿给那红衣女子，当银子给到那女子手上时，女子接过的一瞬间，两个男子突然惨叫一声，只见手掌划开了一道痕，血沿手掌快速往下淌。

　　红衣女子手中还拿着刚刚划他们手的飞刀，飞刀上沾着点点血滴，她还是脸上带笑道：“这下应该长记性了吧，你们走吧，我不杀你们。”

　　两个男子忍着手掌的疼痛，边往外走边道：“多……多谢两位小娘子饶我们……性命！”

　　等两位男子走后，江余煦笑着缓缓拍手道：“好！好！好！两位姑娘好身手！”

　　闻声两位女子向江余煦那边看去，忽然那红衣女子快步走向江余煦道：“哎呀，春玉儿！你看是不是这两位公子？”

　　说完又向两人拱手道：“多谢公子夸奖！两位公子就是江湖第一的江余煦和柳寒清吗？”

　　只见旁边那女子缓步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两张画纸，上头是江柳二人的画像，那女子道：“是这两位公子。”

　　江余煦和柳寒清也站起来拱手，江余煦笑着道：“不敢，不过两位姑娘是在找我们？”

　　那红衣女子答道：“正是！我是风红烛。”说着将手搂上旁边那位女子的腰又笑着道：“这位美人儿是虞春玉哈哈。”

　　江余煦也将手搭在柳寒清肩上笑着道：“哈哈是的是的！不过依我看二位都是美人儿啊！”

　　江余煦刚说完就听柳寒清立马淡声道：“二位直入正题就好了。”

　　虞春玉应声道：

　　“好的，那我们便直接了当些好了，我们从苗疆那边经过，遇到了“蛊毒之宗”许厌幽和“幽冥仙鬼箫”林好客这对夫妇，他们让我们赶紧要来金枝山这边和您们二人一起去苗疆那边，似乎是找到了十几年前发生的事的一些端倪，民间还出现了一种极难驱除的邪物，就是以他们二人的灵力都还是不够，特此要您们二位年后和我们同去苗疆之地，这是他们二人的令章。”

　　虞春玉将黛色的令章拿给江柳二人看，江余煦点点头道：“这确实是林许夫妇独有的章，而且一定是黛色的，我和寒清前一年曾去到那边遇到的就是他们二人，夫妇两人待人很有诚意，好！年后我和柳公子便随你们去苗疆之地。”

　　风红烛和虞春玉二人拱手道：“劳烦二位公子亲自跑一趟，好！那么年后的第二天上午我们就在“百味香醇”这店里会合。”

　　江柳二人也拱手道：“好！”

　　只听风红烛挽上虞春玉的手道：“哎！对了，我今天听那茶楼里的老板说今晚有花灯放啊！还有烟火看哈哈，就在那边的桥上。二位公子是否也同去？”

　　江余煦笑笑道：“同去？甚好，走，寒清，我们也去。”

　　四人便同往桥边走去，几人远远便看到桥上亮着灯火，许多人都集在河边放花灯，还有小孩儿拿着烟花玩，地上很厚一层雪，踩上去硬邦邦的。

　　梅行歌也从旁边小路里跑过来喊道：“江公子，柳公子！”只见她手中拿着好几盏花灯，跑到四人面前后又笑着道：“哎呀！是风姑娘和虞姑娘啊哈哈，我说有花灯放吧哈哈，给，大家分一下这些花灯吧。”

　　江柳二人拿着做成梅花状的花灯去放，而虞风二人拿着荷花状的花灯去放，梅行歌则和那些孩子们一起放雪白兔子状的花灯。

　　桥上的两边扶手上放满了灯火罐，雪花儿在不断的飘扬，好一个“灯火印雪光”。

　　几人在河边放花灯，柳寒清直接用灵力将花灯都点亮，江余煦眼中印中灯火光，他的眼神很明亮的看着柳寒清……

　　十几年过去了，在这十几年中他的沧桑更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的他还剩几分年少时的潇洒风流，岁月的洗礼将他的棱角又磨平了几分，想当年他也是豪放洒脱、放荡不羁、一不做二不休的少年郎啊……

　　但如今，再次在千火镇的河边放花灯时，他身边已有了一个他很在乎的人，只要看见他，眼中便印着光，他嘴角张扬着笑意，从前少年的影子仿佛又悄悄的露出了一下头。

　　他眼睛已经弯成月牙，笑眯眯的对柳寒清道：“染霜儿，别偷着许愿喔！我从前试过，不灵的哈哈！”

　　他张扬着笑意突然愣了一下，柳寒清正在帮他把落在他头上的雪花儿轻轻拍落，他眼睛都没眨一下，随后柳寒清便收回了手对他道：“没许，雪开始下大了，小心着凉了。”

　　也不知道柳寒清是啥时候买了两件貂毛披风，很典型的款式，一看就是在这镇上买的，就是一条艾绿色和一条缃色的披风，脖子边同是黄棕的貂毛。

　　他将缃色那件递给江余煦的一瞬间，江余煦笑了笑接过，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人往后栽出一步，柳寒清立马拉住他手腕，江余煦嘴角勾起压不下去的弧度，他突然就想永远停留在这个瞬间……

　　但毕竟也不是从前了，没有那么的异想天开 随即站稳笑着道：“哎呀！刚刚这个地上的雪太滑了，差点滑一跤，多亏染霜儿你了哈哈！”

　　在灯火通明的桥上柳寒清也勾起一抹笑道：“下次留心。”

　　梅行歌在旁边看到刚刚江余煦滑了一跤，心里笑道“江公子这一看就是故意的，就他这出神入化的灵力，就是别人推他他也不会倒啊真是的哈哈。”

　　烟火在天空绽放分不清白天黑夜……

　　五人来到茶楼里歇息，待到虞风二人睡熟之后三人在阁楼里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