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云诡》一世兰台

5、哀鸣之翼的主人

　　警卫扔下一句话说：“你等着。”说完就出去了。
　　过了半个小时，两个穿着防护服的人走了过来。两人将阿珍搬上了担架，准备立刻抬走。
　　“你们等等，她是我的妹妹，我跟她一起去。”阿凯对警卫道。
　　警卫说：“她可以去，但你不行。你在这儿老实呆着，万一你出去，跑了我跟上头没法交代。”
　　阿凯说：“如果她真的得了疫病，那我跟她呆在一块儿，我也逃脱不了被感染。就不劳烦二位来回地跑了。这一趟你们让我一起去吧。也许我也已经被感染也说不定啊。”
　　阿凯的话有些道理。警卫挥了挥手，示意阿凯跟上。阿凯连忙追了上去，他实在是害怕阿珍会被他们私下处决了。
　　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问警卫道：“你不把他先拷起来吗？”
　　警卫摸了摸自己的枪说：“我谅他也不敢逃跑。他要是敢跑，我就直接击毙他。”
　　阿凯停警卫这样说他，也是很无语的。不论是关押室还是监狱，那都是有饭吃有床睡的。
　　这不比地下城呆着强吗？他干嘛要跑呢？
　　眼下这世上的疾病都已经能被治愈。即使治不好，衰败的器官也能被储备资源器官所替换。但是由于襄城的前身是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在世界大一统之后的二十年里，他的社会化进程远远落后于世界中心。襄城的医疗水平依旧停留在这个世纪初的水平。而一洋之隔的京城却已经早早的克服了所有疾病的治疗。
　　阿珍的额头烧得滚烫，一路上甚至又说了不少胡话。阿凯在车上不停的偷瞄这两警卫，好在他发现两个警卫没有把阿珍的胡话放在心上。两个警卫坐在前排，一路上聊着生活里遇到的琐事，哼着歌。
　　警卫将两人送到警卫医疗室后，便与值班医生打了个招呼。阿凯他们被送到了隔离室，两个警卫把门一锁，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值班医生隔着窗户看了阿凯两人一眼说：“主任明天早上八点上班。”说完便又着手忙起自己的工作去了。
　　阿凯即便心中有再多的煎熬也无济于事，只能在一旁的椅子上瘫坐下来。
　　阿凯心想：这件事说到底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他一定会有办法。
　　阿强突然就出现在了阿凯的面前说：“你是在说我吗？”
　　阿凯的瞌睡虫瞬间被他赶跑了。
　　他先是瞪大了眼看了阿强一眼，随后也不再惊讶。转头看了看值班室的方向，见值班的医生并不在，便对阿强说：“她拿了那颗玻璃珠子，然后珠子就不见了。眼下发烧发得很厉害。”
　　阿强先是伸手探了探阿珍的额头，随后从阿珍的头顶将微光汇聚到一起。不一会儿，那颗珠子就又出现在了他们眼前。阿强掌心一翻，珠子竟然变了个模样。
　　虽然阿凯并不想和阿强多说什么。阿强这人对于所有人类来说，到底还是一个不可触及的危险人物。但是，好奇心终究还是驱使阿凯问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阿强也不着急着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顺手又将那个变成坠子的珠子挂到了阿珍的脖子上，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以为这个珠子会跑到你身上去的。没想到最后珠子却选择了她。我以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没想到她比你还可怜。可是她实在太过年幼，承受不住这珠子随之而来的力量。若非你眼下召唤我来解决问题，说不定这会儿她已经死了。“
　　阿凯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怒气一股脑儿地冲上了头顶，阿凯问：“什么？你这会儿子又是在可怜哪个？你是不是还觉得这是个什么宝贝不成？她都快要死了，你以为谁想要你的破东西？”
　　说完，他就冲过去想把阿珍脖子上的坠子夺走还给阿强。可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坠子旁人竟然只能看得到，却根本摸不到。
　　阿凯听得又急又气。
　　“这当然是个好东西，带上了哀鸣之翼，这世间的痛苦她将再也感受不到半分了。她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天真无邪的人。”阿强开口道：“哀鸣之翼这是认了主.一旦哀鸣之翼认主，其他人是无法触及她的。”
　　阿凯讥笑了道：“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自己留着？我们只是凡人，一日三餐就是我们的生活，能不能放过我们？我们并没有想要你这东西。”
　　阿强苦笑了一下：“你先别着急，我觉得作为苦主，你更应该知道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哀鸣之翼，其实它是人的悲悯之心幻化而成的。这世上，每一个失去悲悯之心的人，他所放弃的悲悯之心都会凝聚到哀鸣之翼之中。人失去了悲悯之心他的生活并不会有太多的改变，然而哀鸣之翼只要每加持一分悲悯之心，她的力量就会更强一分，她所积累的能量一旦到达顶峰，哀鸣之翼就会爆炸。这样的爆炸足以毁灭整个三界。”
　　“你以为当神明是怎样的？不老不死？成日里吃喝玩乐，无欲无求吗？神明不过就是一种职业。你以为没有价值的东西会存在在这个世间吗？”阿强摇了摇头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神明，多到你数都数不清。神的职责就是保管人所失去的又或者是遗弃的东西。这些人类看不到的力量足以让掌管一方的神明得到力量和永生。掌管人类灵魂的成了死神，掌管人类失去的爱情的成为爱神。而我就是掌管人类怜悯之心的神。”
　　阿凯听他说这些，自己的内心却很痛苦，他质问悯神道：“你为什么要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们？”
　　“眼下哀鸣之翼就要炸了。她所加持的悲悯之心一旦到达极限，就是她爆炸的时候。”说这话的时候，阿强一脸的无所谓，“无非就是毁灭世界，其实也没什么，我倒也不怕死。但是天上其他的神明肯定是不愿的。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这个世界上有好的神，也有坏的神，不是所有的神都像我一样英俊潇洒心怀怜悯的。他们中有个神出了个坏主意。那就是收割计划，顾名思义就是收割掉大部分人的灵魂，让小部分的人重新受到教化，创造出和谐的新世界。”
　　阿凯听得吐血，这又是什么要命的消息？
　　阿强看了他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只觉得好笑。他知道阿凯并不愿与自己多说什么，于是继续自言自语道：“当一片麦田到了收割的季节，麦子就会被割走，你们人类不会留下任何一根麦杆，一把火就会把所有的麦杆烧掉。等到来年的春天，地里面又会被种上另一批种子。我不知道这么说你能不能听明白，但是很显然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阿凯是真得要气疯了，他反问道：“你说谁是麦杆？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麦子？”
　　阿强从手指缝里又变出一根烟来，一边给自己点上烟，一边说道：“你们不仅是麦子，你们还是良莠不齐的麦子。你别不相信。人类对于神明而言，就如同麦子对于人类而言，两者并没有什么差别。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价值的东西是不会存在的。襄城这片土地上的人大多都已经失去了他们的悲悯之心，虽然眼下人口还在膨胀，但是神族无法从这片土地上得到更多的力量。很快割麦子的季节很快就会到来。不，应该是这样说，眼下已经到了。”
　　阿凯冷静地思考了一番说：“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初的问题呢。你为什么将哀鸣之翼给阿珍？”
　　阿强不假思索说：“这就要涉及到一个平衡原理了。这个小姑娘之前过得到底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她的心里怎么会装着这么多戚苦？哀鸣之翼在世间存在了已有上万年，她早已有了自己的意志。她大概是感受到了什么才会选择跑到这个小姑娘的身上去的。过多的悲悯在戚苦中得到了平衡，这是好事。小姑娘不会再感受到悲伤，而哀鸣之翼也得到了平衡，世界暂时没有被毁灭的风险。我也能轻松一点了。”
　　阿凯质问阿强说：“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阿强反问道：“那你觉得你的身边，还有多少人心怀怜悯？你可知这次神族派下来为了执行任务而大开杀戒的是死神？人类的灵魂对他而言，都不过是一件件收藏品罢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贪生怕死之徒了，这些人都是死神的信徒。”
　　阿凯听得直冒冷汗说：“这不可能，这一定不是真的。”
　　阿强继续补充了一句道：“他最喜欢死相丑陋的灵魂了。”
　　“阿凯，你信仰神明吗？”阿强问道。
　　阿凯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他是无信仰主义者。
　　“很好，你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世间的神明并不需要被信仰。”阿强拍了拍阿凯的肩膀，点了点头，“那你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哀鸣之翼到达极点以后，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已经开始被审判了，到时候所有的神明都会降临人界。正是因为哀鸣之翼放在神界没有任何可以阻止她爆发的作用，而且这样做她太容易被找到了，所以哀鸣之翼一定要留在人界。”
　　阿强为自己的智慧点了个赞，他自觉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机智的神了。
　　阿凯问道：“那为什么不是你自己带着她躲起来？”
　　阿强叹了口气，“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他们找到的。我把你们之前的身份信息从这个世上抹去了。你们带着她躲起来，没有神明会相信哀鸣之翼在一个凡人身上。”到时候等待他的一定会是众神之怒吧。
　　阿凯这下明白为什么警卫会查不到他们二人的身份信息了，“原来是你？”
　　“这是我最后一次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之后不论我是生还是死，至少哀鸣之翼不会落到死神的手里。”阿强最后摸了摸阿珍的额头，阿珍已经退烧了，阿强最后说道：“我永远都知道你们在哪里。”说完，阿强化作一缕光影，消失在了医疗室里。
　　阿凯坐在椅子上，内心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息。眼下阿凯心中也已明了，他和阿珍今后的人生已经不再受他们自己掌控了。
　　医疗室的门被人从外面解了锁。主任医生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患者说：“咦，阿凯，怎么是你啊？”
　　阿凯抬起了头，面对着门外走来的人，随后他苦笑了一下。
　　“自从夜校毕业以后，我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来人打趣阿凯道。
　　“你好啊，好久不见。黎娜。”阿凯嘴上虽然这么说了，但是心里面却并没有半分对于这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