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四年》拾其意

2、三年前？

　　办公室只有一个男老师在，里面杂乱无章，杂物到处都是。后勤老师在电脑前忙活着，来人了他都没注意到。

　　姜然推开门后就随便找了把椅子坐着玩手机，他的双颊羞红，手指一直在屏幕上乱点，表面看在玩手机，其实思绪早就飞远了。

　　宋默走到老师面前，说明情况，老师用卷尺给他量身高，又用眼估量了一下宋默的体重，就去后面的杂物室拿校服。

　　期间姜然无数次想拔腿就跑，但那碍眼的家伙自从后勤老师去杂物室后，他就一直站在门边。

　　像一尊门神。

　　不一会，后勤老师哼着歌回来了，拿着校服信誓旦旦地说：“小同学，我的眼睛就是尺，你放心，这尺寸你穿了正好，老师不框你～”

　　尾音还颤了颤。

　　“……”

　　宋默点点头，道了声谢收下校服，随后又把手伸进口袋里找钱。

　　他的手在口袋里胡乱掏着，不管怎么找一张钱也没摸着。看着后勤老师的笑脸，宋默抿紧唇，刚想要开口，他的后方就伸出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两百块钱，是姜然帮他交了。

　　姜然本是不想帮的，这两百块钱他打工也需要好几天，虽然他挺乐意看他出糗，但是看到宋默的窘态，他于心不忍，就鬼使神差地帮他付了。

　　后勤老师看到这仗义的一幕，笑眯眯地伸出大拇指对着姜然比了个赞，姜然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

　　一抬眼，就看到宋默冷漠的面上有了笑意，双眼弯弯地看他，嘴角微微翘起。

　　姜然感觉脸上刚消下去的热度又升上去了，他自以为很暴躁地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挖了。”说完就不管身后的宋默，转身推开门快步走了。

　　在宋默眼里看来，姜然就像受到惊吓炸了毛的小猫一样。

　　很可爱，他喜欢小猫。

　　宋默对着后勤老师道完别后，拎着校服紧随其后。

　　上课铃早就响了，校园里寂静无声，偶尔会从教学楼那传来讲课声，操场那边，有几个逃课贪玩的学生。

　　姜然一直埋头往前走，宋默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跟着他，温柔的眼神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

　　走到小树林那时，宋默出声叫住了埋头使劲往前走的姜然，姜然转头一脸菜色，宋默有些愧疚，以为是自己刚刚的行为吓到他了。

　　下过雨后的夏末，微风阵阵，凉气怡人，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气味，泥土的芳香四散飘去，蝉鸣蛙叫，好不热闹。

　　姜然有些不耐烦的看着他，脸颊的红早已消下去了。

　　宋默被姜然看的紧张到搓衣角，眼看着姜然不耐烦到要马上上手揍他时，他有些紧张地开口道：“谢谢你刚刚帮我…”

　　就为了说这个？姜然想。

　　宋默继续道：“还有谢谢你三年前救了我，如果不是你我早就…”

　　早就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宋默在心里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三年前？”

　　“嗯。”

　　三年前他确实从小混混手里帮过几个人，但看着眼前的人，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三年前家庭的变故，那对父女的到来彻底打乱了姜然的生活，他的继父带着继妹住进了出租房，与他和妈妈重组了家庭，哦不，是他们三个重组了家庭。

　　他只是个累赘、拖油瓶罢了。

　　姜然皱着眉，不耐烦的看着眼前的宋默，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怎么感觉宋默看他的眼神有些眼巴巴的。

　　像一只可怜的小狗。

　　脑中突然冒出这个想法。

　　姜然打了个冷颤，摇头努力把脑中瘆人的画面忘掉。不管怎么看这人和小狗一点关系也没有。

　　见姜然摇头，宋默慌了，他语无伦次的解释，眼里好像还有闪烁地泪花：“你…你忘记了吗，就是在那个地方，在那个巷子里，我…我一直记着呢，你真的忘记了吗？”

　　尾声直接弱了下去，如果不是姜然耳朵较灵敏，或许最后一句话就会随着夏末的晚风飘远了。

　　姜然站在原地，有些懵/逼，在脑海中翻遍了三年前的记忆，也没想起又宋默这号人。

　　见姜然是一点也想不起来的样子，他的心脏仿佛被刀刺了一下，很痛。

　　宋默低下头抿紧唇，眼泪在眼里打转，又被他生生憋住，没掉下一滴泪。

　　姜然眉头紧皱，他苦恼地挠挠后脑勺，这场面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想起王科他女友也曾像这样跟王科闹过脾气。

　　要不我也哄哄他？姜然突然想。

　　于是他两步作三步蹭到宋默身边，手在他身上要搭不搭的，磨蹭了好久，终于要放上去时，宋默侧身躲开了，他抬起头，除了眼睛有些红，其他并无异样。

　　他认真的看着姜然，眼神里似乎有些道不明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没什么，就是想谢谢你，谢谢你三年前救了我，你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

　　“还有，钱我会还你的。”

　　说完，宋默就转身走了，背影是那么的毅然决然。

　　姜然更懵了。

　　“操”姜然骂了句脏话，狠狠地抓了把头发。

　　宋默也想不清，难道自己就只是想找他道谢吗，道谢有许多种方式，报恩的方式也有很多种，但那些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

　　能随时能看到他，他的笑，他的所有一切。

　　姜然一直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许久，他走到香樟树下蹲着，皱着眉看着雨后的蚯蚓在路边挣扎，脑中全是宋默的那句三年前。

　　这时姜然的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手机。

　　【雷大田：我去然哥，你在哪呢，徐霞正找你呢！】

　　【雷大田：新来的那孙子说你上厕所呢，你回来别说露馅了。】

　　【姜然：知道了，谢了。】

　　发完这句话，就把手机放回兜里，随后用手指捏住路边的蚯蚓把他放回泥土上。

　　刚踏入教室，姜然就感觉有许多目光都注视着自己，姜然面不改色喊了报告，徐霞黑着脸让姜然进。

　　雷大田冒死对姜然偷偷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但被讲台挡住了，姜然没看着。

　　坐在教室的同学不解的看着这俩人一前一后的进来，前者顶着冰山脸，但眼眶有些红好像哭过。后者，黑着脸皱着眉，一副一拳能打倒一个雷大田的样子。

　　此时宋默身上已经换好了校服。

　　就差几步到座位的时候，姜然脚步不自觉放缓，宋默仿佛有心灵感应一样，从书本里抬头，起身，让空，一气呵成。

　　此时，宋默已经恢复了冷漠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几分钟前可怜的样子。

　　姜然装作无事发生，快步走进去坐下。

　　摆在桌上的数学题，宋默一点也没看进去，脑中全是姜然疏离自己的模样，他在心里自嘲：“我就这么恐怖吗。”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姜然这一节课都在走神，那番话就像蚂蚁在心里爬一样。

　　徐霞在讲台上虎视眈眈，就连姜然也不敢在她的眼皮底下掏出手机。

　　下课铃一打响，徐霞就扔下粉笔头，拿起教案说：“下课。”

　　“起立。”

　　全体起立，特大声喊：“老师再见！”

　　徐霞早已适应了，面不改色地说：“同学们再见，记得好好吃晚饭。对了，班长等会找个同学和你一起去办公室拿一下各科试卷。”

　　万茜答到：“哎好，知道了老师。”

　　说完，徐霞就走了。

　　老师一走，班级里一部分人就凑到万茜桌旁。

　　陈浩然做了个举铁的姿势说：“我去我去，茜姐你带我去，我力气可大了。”

　　一身肌肉的方鹏抱臂眼神上下打量他，嗤笑道：“你？算了吧。”随后又转头对万茜说，“班长，我去，你给我抄一星期作业就行。”

　　陈浩然吃瘪了，但看着方鹏的那一身肌肉硬是憋红了一张脸，愣是一声也不敢吭。

　　周围人看到这一幕都笑出了声。

　　“哈哈宋佳，你瞅瞅陈浩然那贱样，还我力气可大了～”坐在万茜后方的女生徐柠柠边收拾桌面，边和旁边的同桌阴阳陈浩南。

　　“他不一直都那样嘛，为了抄作业就跟个小鹌鹑一样天天往咱班长面前凑。”宋佳说话的语气虽温柔，但说出的话够往陈浩然吐好几回血了。

　　“而且见了方鹏愣是一声也不敢吭。”徐柠柠又补了一句。

　　刚出教室不久的徐霞又折返回来，手上有些未干的水渍，她敲了敲木门，等安静了些就开口道：“姜然来趟我办公室。”

　　徐霞离开后，人群又恢复吵闹。

　　万茜扒开吵闹的人群，走到宋默桌前，礼貌询问：“宋默同学，你能帮我去办公室拿试卷吗？”

　　宋默下意识的看了眼姜然，但姜然没有任何反应，对于这边的吵闹一眼也不看。

　　万茜身后的那伙人，有吃瓜看热闹的，也有个别不服的。

　　“可以。”宋默冷声回答。

　　万茜瞬间松了口气，等待的那几秒，她都以为他要拒绝了。

　　刚打下课铃姜然就揣好了烟，想等班里人散了他再出去，却没想到徐霞又叫他去办公室。

　　雷大田一早就和几个别班的男生在楼梯口打打闹闹地等姜然。

　　姜然出来后，把兜里的烟递给雷大田，又跟雷大田说了徐霞叫他去办公室，让他们不用等他，说完就去了办公室。

　　“唉，不是，然哥……”雷大田有些懵逼，但还是没跟那几个男生去，而是在办公室附近等姜然。

　　*

　　办公室里只有徐霞一位老师。

　　“咚咚咚”

　　姜然敲响办公室门。

　　“请进。”

　　姜然一推开门就看到，宋默和万茜正背着门，在靠窗空闲的办公桌前理试卷，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正好撒落在他们的身上。

　　窗外微风吹起，卷子、发丝都飘了起来。

　　女生踮着脚跟他讲话，男生微矮下身听女生讲什么，这一幕活像一对校园文男女主。

　　“进来啊，愣着干嘛？”

　　徐霞出声唤醒站在门口愣神的姜然。

　　宋默听到声音也回头看，恰好与姜然撞上了视线，站在办公桌前的少年，身上虽撒了暖暖的阳光，但看向他的眼神冷漠又疏离，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望而却步。

　　姜然顿时有些莫名的紧张。

　　徐霞还在看着他，他反手关上办公室门，走到离徐霞办公桌旁。

　　徐霞桌面上堆满了作业本和各种红笔，电脑搜索框里显示着[淘气学生不好好学习怎么办？]

　　“看这试卷熟悉吗？”说着，徐霞从抽屉里拿出卷面满是红叉的试卷，仅仅有几个对号，还是选择题。

　　数学试卷上写着大大的红色18，旁边写着姜然的名字。

　　徐霞自顾自的说：“看看你写的这狗爬字，几位老师改你的试卷跟解谜似的，全靠猜。”

　　姜然默不作声，依然保持着沉默。

　　徐霞恨铁不成钢：“你考这点分还没食堂的咸菜长了，你不好好学习将来能干什么？或者说你将来又想干什么？”

　　徐霞问完，又是一阵寂静，就在徐霞以为姜然不会回答时，姜然缓缓开口了。

　　“工地搬砖。”

　　“什么？”

　　徐霞不可置信：“……搬…搬砖？”

　　徐霞气的连手指都在颤抖，她看着姜然：“工地搬砖，你…你姜然我告诉你，你现在给我好好学习，你还能拼，你还有大好的未来，搬砖不是什么好理想，只有好好学习才能改变……”

　　咚咚，办公室门被敲响，敲门的女老师打开一点门缝，半个身子探进来。

　　“徐老师，该去开会了。”

　　徐霞瞪了姜然一眼，转头对女老师说:“哎好，张老师你先去吧，不用等我，我这就去。”

　　“嗯好，那等会见。”

　　女老师走后，学校上课铃正好响起，徐霞有些疲惫地对着姜然摆摆手，并说：“你先回去吧，今天我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学是给自己上的，不是给别人上的，试卷你拿回去，好好看看。”

　　姜然点点头：“知道了，谢谢老师。”

　　姜然拿着试卷离开了办公室。

　　姜然走后，听了整个过程的万茜和宋默也收拾好试卷准备离开，徐霞叫住两人，内心打好了草稿，但话到嘴边时还是改口了：“班长回去把试卷发下去后叫他们好好把数学试卷订正，明天我要讲，知道了吧。”

　　“嗯嗯，知道了老师。”

　　“行，那你们回去吧。”

　　俩人离开后，徐霞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深深叹了口气。

　　徐霞坐了会，手机一直叮叮叮的响，拿起来一看，是张老师在催促她去开会，回完消息，徐霞拿起准备好的教案，离开了办公室。

　　***

　　此时学生们都去食堂吃晚饭了。

　　“唉，然哥，老徐叫你去办公室干嘛？”

　　雷大田站在墙头上正比划着怎么往下跳更帅。

　　姜然没有回答，倚靠着墙壁，手指间转着一枚硬币，盯着地面的某一处出神。

　　“还能是啥，无非就是让好好学习，不要打架喽，听几百遍了都。”

　　蹲在姜然旁边吸烟的男生接话，他的左手臂绑着绷带，脸上也有未消下去地淤青。

　　雷大田听到声音也不跳了，支着腿坐在墙头上：“呦，这不是咱王大学霸吗，怎么你妈给你出来啦。”

　　王科还没来得及回答，校园内就传出教导主任那独特的喇叭声，隔着老远都能听到。

　　“那边翻墙的，翻墙的，都给我下来！”

　　教导主任拿着大喇叭，挺着个大肚子快步往这边走来。

　　雷大田不回头都知道来的人是谁，赶紧跳下墙头，拽着姜然和王科就要跑。

　　“我去黑猪来了，赶紧跑。”

　　可当他看到许久未见的兄弟受了伤时，雷大田愣住了。

　　“……不是，小蝌蚪你脸你手咋了！？”

　　“黑猪来了？卧槽那还不快走，等会再跟你解释。”

　　王科打下雷大田放在他脸上的手拔腿就跑，雷大田和姜然紧随其后，三人瞬间消失在巷子里。

　　等教导主任来到墙头时，就心想不好，这几个小兔崽子跑了，但他没继续追，而是拨通了门卫保安的电话:“小郑啊，你先帮我调一下紫藤廊那的监控啊，调出来记得发我。”

　　保安小郑刚接到电话时正在吃饭:“哎好，知道了主任。”挂断电话后就放下饭碗用袖子擦了擦嘴调监控了。

　　不一会就调出来了，教导主任看着视频一眼就认出是谁了，边骂边把视频发给徐霞，发完又踩着梯子把监控藏的更隐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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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说:
　　是这样作者有话说的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