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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翠羽明珠22 ...

  •   薄巍英窝在角落里专注凝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还有点变态。
      马万博惦记着正热闹的酒场,搓手手:“薄老大您看您这客气的……不然我送下您吧……”
      薄巍英懒得理会他的“主动送客”,随口道:“不了我还有事。”
      马万博也是随口一问:“回卫所啊?”
      薄巍英撂了一句:“去时王府巡逻。”
      马万博留在原地,瞄一眼他的背影,总觉得有哪里十分微妙。
      为什么直觉就是要出事?
      薄巍英到楼下牵了马儿,挥鞭即走。
      以他的级别当然能够策马上街,但他一次也没有行使过这样“显眼”的特权。
      他也有许多面,对着下属是一个面孔,对着上司是一个面孔,对着时王是另外的面孔。有用的戏,他都要演;没用的事,他从不做。
      他的谨慎,是为了更大的野心。
      三十岁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也能赞一句年轻,但现在,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皇帝无需证据便轻易弃置了他,而一颗明面上的棋子,时王也再不会用。连原本主动向他示好的亲事也没了踪影,不肯当他略垫一垫脚的船……
      他的唯一出路,就是寄希望于时王能登顶,且登顶后能念一念没什么用的旧情,赏他个闲职好养老。
      毕竟没出力,还想分果子?
      做梦去吧!
      理智上讲,薄巍英如今的境地怨不得时王。毕竟当初是他看好时王,主动求的差事,也是他自己做的决定,要当时王在内廷的耳朵和刀。时王一没骗,二没逼……但薄巍英心底里就一直有一股恨。
      恨自己的努力付了东流水,恨老皇帝的肆意多疑,恨时王——所有和时王一样的人,凭什么生来就高高在上,理所当然地拥有一切,支配一切。
      像金鱼缸里的手掌,随意拨弄就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薄巍英从来都不服!
      他无声无息地落到了窗外那棵树上,这次怀里没塞什么招猫逗小孩儿的小玩意儿,好扔进窗台,只有越发难抑的饱涨的情绪。
      忽然,他注意到了那张小小的纸笺。
      那一点点被死死掩埋的,本该熄灭的火星再度冒出了头,遇到了钉在窗纱上的枯叶,不正要轰轰烈烈的燃起来?
      ……
      纸笺上其实并没有写什么招眼的话。
      但这是仅有的一张,写给薄巍英,而不是时王的。
      胡珍珍也不是真要现在就做什么。
      她只是存了点利用的心思,万一以后用的着呢?
      甚至连计划都没有头绪,只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
      ——没意思透了,想走,想家。
      这种念头一旦产生,就一定会扎根不去,且越来越强烈。何况也不是完全做不到啊!
      胡珍珍向来乐观,窝在素心轩几天光阴,倒也憋出法子来了。
      上上之策,就是时王自愿放她这个良妾归家,可以言语说服,也可以砸钱买。介于时王实在是小心眼,且之前就拒绝过娘亲一次……可能是因为毕竟是王爷嘛,脸比较大,也就非常要面子吧。
      胡珍珍觉得这条还是有难度。
      主动招惹让时王产生厌恶感又太有风险,她才不干。
      于是更有可行性的反倒是颇大胆的一计。
      装病。
      紫佩的话启发了胡珍珍。假如久病不愈,见不到王爷的面,宠爱也就淡了,再没有存在感……到时本人直接溜之大吉,再花点银子打点,报个病逝岂不轻松非常?
      要是薄巍英这神出鬼没的家伙愿意帮忙那就更简单了!
      他甚至能去挖坟!
      找到目标的胡珍珍激动非常,整日里对着计划添添补补,每每到深更半夜,觉都不睡了。
      而因为主人决定在上元节宴会上大展身手的缘故,素心轩仅有的两个员工亦是忙的脚不沾地,拼命拉高自己的KPI。
      一些忙中出乱的小细节被松松放过了。
      上元节当日,风寒尚未好全的时王妃强撑着装扮上,与时王一同进宫,说是赴宴,更像受刑。
      冰天雪地里候在殿外等待传唤,然后顶着重达十数斤的宝石头面和大礼服三叩九拜,仪态必须一丝不苟,吃的是滋味平淡的冷盘,还要打起精神寒暄往来,应付刺探……涂的厚粉都快要遮不住简氏苍白的脸色了。
      好不容易挨过这一场,回到王府里还会有一场家宴,又要筋疲力尽地端坐着看那些形形色色的戏码。
      简氏不顾时王的脸面,不想奉陪了。
      她托辞风寒反复回了棣华殿,将将卸去大半钗环,倚靠榻上阖眸清闲不过半刻,就听见外头的躁动,有丫鬟惊慌来报。
      “快禀告娘娘!节礼出问题了——”
      简氏豁然睁眼:“哪份节礼?!”
      丫头嗫嚅:“给、给先后的。”
      时王重视早逝的母后,连带着时王府上下逢年节都要准备两份礼物,一份给活着的继后,另一份给过世的元后,甚至如果是给前者的节礼出了问题都不要紧——
      简氏失声,五指深深刺进了掌心。
      ……
      正月十五这日下了厚雪。
      仆人们拿了赏钱,却也过不得节,拿着铲雪的板子和切雪的细绳竭力清扫出一条小路,因雪下的急,时刻都离不开人,他们也就守在路上一刻不停的挥舞僵硬的胳膊。
      没有人顾及自己眉毛头发上结的冰霜和冻得青白的脸色,他们只盯着那条小路,生怕青石板上有哪处不干净叫贵人滑了脚——
      简氏走得急,拐弯时一脚踩进了雪堆里,险些摔倒。
      灰扑扑的人影立刻跪倒了一片。
      兰生眉毛竖起,张嘴就要斥责他们偷奸耍滑,办事不尽心。
      “扫路扫的这么窄是存心要主子们摔倒吗!真是懒骨头懒皮,不紧你们……”
      简氏心烦,叫她别理会。
      “回来再说。”
      兰生立即闭嘴,恨恨瞪了眼跪着的奴才,扶住了王妃的手。
      “娘娘您小心点……”
      简氏甫一进门,一卷经书就重重砸上了她的脚背。
      不疼。
      但封页散开,简氏亲手抄写上去的一手小楷,墨迹不知为何变作了刺目的深红,且字字晕开,如血滴落。
      不敬祖宗,不祥之兆。
      简氏甚至没有去看时王一眼,当时就跪下了,额头抵上了冰冷的地面。
      “臣妾不曾做过,请……咳……”
      原本平静的话语因为肺腑中忍不住的呛咳染上涩意。
      “请王爷明查。”
      时王冷眼旁观,最明白这位王妃的倔强和清高,于是连声咳嗽也成了心虚掩饰的征兆。
      “自然要查,牵涉其中的所有人和事,本王一个也不会放过!”
      这座王府真正且唯一的主人发了话,于是所有人彻夜未眠,像永远不会疲惫、不会停止的机器零件一样运转了起来。
      从孝经的纸张原料再到墨水,从时王妃本人再到所有接触到和疑似接触到它的人……
      简氏默然端坐在大殿之上,看见被押进来的某个人影,眼神一滞。
      怎么有她?
      那个一身青翠色的丫鬟,简王妃记得,是冯氏院子里的丹枝。
      但这,怎会和冯氏扯上关系啊。她心生不妙的预感,直直盯住了人。
      丹枝已然被这场面吓破了胆,软了脚倒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往日里和善待人的管家薛七叫人把她架起来,厉声问她是不是在那批松墨中动了手脚。
      丹枝哭着摇头喊冤:“没有!次妃娘娘的柔光纸用完了,婢子只是去库房领东西……”
      可被拉到这的每一个人,哪个不喊冤枉?
      薛七没有任何动容,转头向时王禀告。
      “回王爷,所有接触过孝经和纸墨的人都在这里了。”
      “王妃娘娘抄写孝经用的笔没有问题,也已初步验过原本和棣华殿剩下的纸张,都是上好的蚕茧纸。至于墨,王妃娘娘动笔之前曾去库房新领过松墨,抄写全部孝经都是用的这批墨,小人使人验过了……”
      薛七不敢抬头:“同样也没有问题。”
      既然纸和墨都没有问题,那有问题的,只能是人了。
      时王妃面上看不出端倪,时王暗藏怒火的视线扫过她,倒也没有冲动定责,只冷静问道。
      “王妃抄写孝经用了多长时间?”
      简氏道:“一个月。”
      又问:“可有抄废的纸张?”
      简氏顿了顿:“不曾。”
      她多解释了一句:“臣妾自幼帮父兄抄写经书史籍,下笔极稳,轻易不会写错。”
      可有时候解释反而像掩饰了。
      时王垂着眼眸不曾看她,“嗯”了声,神色淡淡。
      “薛七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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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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