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壁森林》娇也贤德

1、羊进了狼窝

　　X星球番城

　　“前面就是破壁森林了。”

　　我坐在奥迪车的后排，闻言凑到前面去看了看。

　　一颗颗常青树聚拢，在七月的太阳下泛着绿油油的光，树与树的缝隙之间隐约能看到后面有一些建筑物，但是看不真切。

　　听大象哥说，穿过破壁森林就是番城特警部队一营的军区大院了。

　　我收回身子，也不知道是晕车还是怎么了，心里突然一紧。

　　我把车窗降下来，外面灼人的暖流伴着尘土味涌进来，和车里空调发出的冷气撞在一起，我感觉自己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心里却反而好受些。

　　“晕车？”大象哥看了眼后视镜，又迅速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嗯。”我喝了一口手里的罐装冰可乐，继续翻动腿上铺着的那本漫画。

　　可是我的心思完全不在漫画上！

　　我该怎么形容我此刻的心情呢，就好像小时候考试的时候考得很差，不敢回去见爸妈，在路上的那种惴惴不安，我不知道未来将面临什么。

　　但是我不后悔过来，回想起前几天和家里那位老头子的吵架，我甚至觉得这里应该会比那个所谓的“家”要来得更舒坦。

　　说到那个“家”，我感觉自从十一岁时母亲去世后那里已经不能称之为“家”。

　　那个臭老头子绝了。

　　他好像从没为母亲的去世而感到一丝不舍，只是迅速从脑子里把她抛到九霄云外，转而仗着自己有钱，去找一些比自己年轻十几岁，甚至背地里肮脏龌龊的“女朋友”。

　　我每次都会把对方的斑斑劣迹调查出来给他看，然而他从不相信我这个亲生儿子的话，还反而觉得我整天不务正业，把心思花在无聊的事情上。

　　也许头一两次挨他训，我还会有些羞愤地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干一番大事业，后来我渐渐地也麻木了，我承认自己是个不务正业的家伙。

　　就在前几天，老头子的未婚妻已经准备搬进我们家了，但是我却把那个女人骂了。

　　因为我调查到那女人还有个儿子。

　　这次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老头子的确是动真格的，所以他再没有像往日那样有一丝收敛，转而给了我一巴掌。

　　那天晚上我们俩大吵一架。

　　按照大象哥的话来说，我们父子俩都是一个倔脾气，发起火来谁也不肯让步。

　　那天晚上我们俩都一夜没睡，我坐在房间的飘窗上一支接一支抽了两包烟，好像烟能麻醉自己似的。

　　第二天一早，我们俩顶着黑眼圈在客厅里进行了一场男人之间的谈话。

　　“以往那些女人我都没有放在心上，可是这次这个我是真的想结婚的，你又何必一定要阻拦呢？”老头子从旁边盛了一碗佣人做的粥递到我面前。

　　“我说了，那个女人还有个儿子。”我没有碰那碗粥，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

　　老头子皱了皱眉，把我拿烟的手按下去，示意我大早上别抽烟。

　　老头子总算没有昨晚那么暴躁，我也很识趣地收起烟来。

　　“她的确有个儿子，但是我这个年纪了，真要是谈起结婚来对方有个孩子不也很正常吗？”

　　我抿了一下嘴唇。

　　其实仔细想想，也的确是这样，我可能只是有些不甘心，不想我妈的地位被占领，甚至现在我也要被别人的孩子代替。

　　最后，我们勉强达成协定：我好好改掉身上的坏毛病，老头子不急着让那女人住进来，而是再继续了解了解对方。

　　于是第二天，老头子就联系了自己的营长朋友，把我弄进了特警部队，希望我在里面当几个月临时兵，好好学学军人风范，回去接替老头子的事业。

　　来之前我是下定决心的，一方面我想逃离那个家，另一方面我也确实想振作起来。

　　大象哥一边开车一边贴心地嘱咐我在部队里受了苦不要逞强，打电话回去，还有晒伤、跌打损伤怎么办什么的。

　　我嘴上嫌他啰嗦，心里却十分温暖。

　　大象哥是个快奔四的男人，憨厚老实，姓向，所以我一直叫他大象哥。

　　母亲去世后他就来家里帮忙了，名义上是老头子的助理，实际上还照顾着我，我觉得有时候他比老头子更像我爸。

　　直溜溜的水泥路在四周的草木中穿插而过，车子最终穿过破壁森林，停在了军区大院的门口，门口的牌子上赫然写着“番城市特警部队一营”几个大字。

　　大象哥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搬下来，准备把我送进去。

　　门口哨岗上站着的一个士兵问清楚情况之后，许是记起来今天营长有过交代，很热情地打开了铁大门，但是却按规定把大象哥拦在外面。

　　我掏出烟，准备和大象哥聊两句，那位士兵却说营地里不能抽烟，于是我站在门外一边跟大象哥交代回去要照顾好老头子，一边抽了一支烟。

　　“臭老头子要强得很，平时只知道工作，你记得提醒他，免得把自己给累死了，没人给我钱花。”即使心里关心，但我还是没好气地说。

　　“你们父子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今早出门周总还让我提醒你好好照顾自己呢。”

　　大象哥又小声补充一句：“他自然不让我跟你说是他说的。”

　　听到这里，我的心里总算好受些，眼下我也要踏入新的生活，算是和前几天的矛盾有了一个和解吧。

　　临走时，我还把大象哥身上的烟也要了过来。

　　下午时分灼热的太阳光晒在我身上，有些许刺痛，我拖着行李箱跟着哨兵走在干净整洁的大院里，收拢了一下穿短袖暴露在太阳下的胳膊。

　　我很白，早知道今天不穿短袖短裤了，感觉自己要被晒黑了。

　　走了一会，经过一处很大的操场，有很多士兵整齐划一地做着俯卧撑，嘴里还齐刷刷地喊着口号，一个个衣服都湿透了，皮肤黑黢黢的，我不禁有些害怕。

　　接下来的日子，不想晒黑是不可能了，恐怕还要受大罪。

　　其中有一个士兵用余光看了看我，然后不知道跟旁边的人小声嘀咕了些什么，我感觉那一片周围好多双眼睛都盯着我。

　　我居然有一种羊进了狼窝的感觉！我可去他妈的吧，老子是男的，要是也是一头狼。

　　只不过是来了个新人罢了，至于这么盯着我吗，作风纪律呢！

　　发现到骚动，前面带训的军官大声斥责了他们。

　　我没看清军官的脸，不过身姿挺拔，嘎嘎威风，嘎嘎板正。

　　再多看一会，我感觉自己会直接春心荡漾了，不过我没多想，心里还在愁接下来几个月自己会不会和他们一样受罪。

　　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那军官也看了我一眼。

　　哨兵带我走了好大一会儿，才到营长办公室。。

　　敲门进去，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和我身高差不多的瘦猴，斯斯文文的穿着迷彩短袖，看起来也是一个士兵，松垮垮地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瘦猴对面，也就是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约摸四十岁的男人，身材有些发福，直觉告诉我这人有一股营长的架势。

　　办公室里开着空调，在得到营长的邀请后，我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这大热天的，还是空调里舒服。

　　营长站起来，笑嘻嘻地问：“周竞渡？”

　　我礼貌地答对。

　　随后营长让我坐，旁边的眼镜给我腾了个位置，自己站在一边。

　　“小渡啊，许多年没见，都长这么大了，当年和老周喝酒的时候还见过你一次呢，不过你应该不记得了吧？”

　　我早就听说老头子有这么个营长朋友，比老头子小，好像是以前在老家那边认识的，小时候还见过，不过我已经没什么印象了。

　　“记得记得，当然记得。”就算我不记得我也不会傻到告诉你，我还要好好挤出一点笑容应付你，毕竟接下来的日子我都要抱你大腿。

　　“这次你爸托我让你进来锻炼锻炼，也是好事，男人嘛，有些军人气度在身上总是好事。”

　　真的是好事，我来之前也确实发誓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看到刚刚训练的那架势，我不介意打脸自己。

　　旁边的瘦猴不知从哪弄来一瓶冰芬达，热情地递给我，我手里拿着那瓶芬达的时候上面还不断往外冒着冷气。

　　我忍住想喝的冲动，认真应付着面前这个营长。

　　不过总算办公室里很凉快，让我没有想走的冲动。

　　寒暄了几句之后，有些冷场的意思，旁边的瘦猴接上来问了一句：“营长，你打算把他分到哪个连？”

　　营长一副终于想起来这茬的样子，回道：“四连刚好有寝室，我就把小渡安排过去了。”

　　旁边的瘦猴听了高兴地说：“那不就是我们连队吗？”

　　瘦猴不紧不慢地跟我介绍：“你好，我叫胡云汉，以后就是一个连的同志了。”

　　我伸出手跟他握了握，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小猴子，还挺热情的，希望以后会成为好兄弟。

　　“那就让胡云汉带你去连长那里吧，一些个生活训练上的安排，你听他给你说就行。”

　　从营长办公室出来后，我又进入了蒸笼一般的环境，而且看着一个个被暴晒的士兵，我感觉营地更热了。

　　番城这座南方城市，像这样的七月天真是叫人好受。

　　“连长这会子应该在训练，你先在这阴凉地等会，我去喊他回来。”

　　这片应该是整个大院的中间部分，一排的好几个平房挨在一起，门前连成一个长长的走廊，每个间屋子门边上面都有个牌子，应该都是些办公室、接待室之类的，胡云汉把我放在最左边一间办公室门前。

　　我抬头看了看，牌子上写着：四连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