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划过天空后的三个月》大海呀大海

4、达成共识

　　“有一点很奇怪，我脱口而出的是你们当地的方言，你说的也是普通话，是我原来的声音。”

　　韩约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自己平时说的都是方言，而且从来没说过普通话，现在怎么说的这么顺口。

　　“现在这不重要，相反还是好事。”秦渊开口道：“也不知道咱俩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这也快中午了，我还得和阿姨接触，为避免露馅，咱俩也不了解对方，我先介绍介绍我。”

　　韩约在沙发上坐下，以眼神示意秦渊接着讲。

　　“我呢，昨天刚过完十七岁生日，该上高二了，爱运动，读书，最近喜欢一个人待着，和同学都能打成一片，但真真正正能聊心事的朋友，没有。”
　　“家庭情况没什么好说的，唯一疼我的奶奶半年前走了。”秦渊脸上一暗。

　　韩约听着，察觉到秦渊不开心了，想安慰，贸然开口好像也不太好。

　　秦渊重重吐出一口气，看韩约手足无措的表情笑道：“你还别说，这么一看自己还真有意思，我长的还说得过去。”

　　韩约没绷住，笑出声来。

　　“做人贵有自知之明，正好，我还有一点。”秦渊比划着，伸出右手用食指压住大拇指然后露出一点空隙。
　　“真的，你别乐，你照镜子看看是不是好看，我要说自己不好看那纯属是胡说八道，这样你该说我虚伪了，我不能骗人啊。”

　　韩约还是第一次从自己的脸上看到阳光的味道，被他逗笑了，笑得很厉害，肩膀抖动，抿嘴笑，没露牙。
　　让秦渊把那句你呲个大牙嘎嘎乐啥给憋了回去。

　　秦渊看韩约比刚才放松了些，说道：“韩约，你别放不开，世界上六七十亿人能有咱俩这么有缘分的有吗？没有。咱俩应该也差不了几岁，你昨天也过生日，咱俩生日还一天呢。”

　　“我也该上高二了。”韩约表现自然了一些，说道。

　　“啊？我还以为你上初中呢，看着不像啊，那咱俩估计同岁。”秦渊有点惊讶。

　　韩约不好意思道：“我从小挑食，个子小，还没到一米七。”

　　“哦，难怪，你没刚才紧张了，挺好的。”秦渊看着韩约。

　　“我家里不太和谐，你昨天也看到了。”韩约吞吞吐吐道。

　　“何止是不太和谐啊。”秦渊心中嘀咕，“嗯，我知道了，你接着说吧，我家里也就那样，半斤八两，你说吧，我听着呢。”

　　韩约斟酌着言辞：“我个人觉得……”

　　“觉得……”
　　秦渊看韩约重复觉得这个词，也不催促，安静等着他说。

　　“我父母结果过于草率。”这是韩约没有说出口的半截话，韩约从来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谈论过自己的家庭，想到这里，韩约认为和别人这么说不好，显得很纠结。

　　韩约半天没出声，秦渊轻咳一声，韩约把目光转向了秦渊。
　　“咱们其实也是第一次交流，有所顾忌非常正常，如果让我毫无保留的把我家里情况都告诉你，我自认为自己做不到，所以你就大概讲一下就可以，来日方长嘛。”秦渊眉毛微挑，“你说是吗。”

　　“理解万岁。”韩约这次没再纠结，流利说道：“这两天我爸应该不会回来，他和我妈吵架还得缓两天，我平时和我妈说话也不算多，就是饭桌上她的话会多点，你不用时时回应，点头表示在听就行，如果不想听家长里短吃快点回房间，除了吃饭没必要的话可以不用和我妈说话，她有心脏病，胳膊也有老毛病，身体不好，有时候为了补贴家里会出去和别人打零工。”

　　秦渊听得认真，思考着，“我知道了，还有别的吗？”

　　“静，静，在家没？”有人在拍大门大声喊着。秦渊上炕膝行看窗外传来的动静。

　　“哎，谁呀，出来了，出来了。”韩母应着，快步忘院子外大门处走着。

　　叫门的是女人，从声音可以听出来，两人在门口说着话，没一会，韩母回来了。

　　“约，小约，你大大有活喊我去，我赶紧收拾一下跟你大大去啊，你在家待着吧，我从门外把你锁起来吧。”韩母在西屋门外说着，好像正在收拾东西。

　　秦渊竟然听懂了大大的意思，和阿姨类似，他看向韩约，韩约轻生说道：“嗯，知道了。”

　　秦渊有样学样，大声应道：“嗯，知道了。”

　　约五分钟后，韩母拿着一个装满水的大杯子，还有一件厚外套在窗台上嘱咐道：“你记着做点饭吃，妈妈现在顾不着你，好好学习，妈妈走了。”

　　韩约通过视频快速说道：“出去送送，不，别出去了，你就说放心，慢点，干活悠着干，身体第一。”

　　秦渊重复后，韩母出去了，听声音是把门从外面锁上了。

　　过了一会，没声音了，秦渊不用压着说话了，他不解道：“为什么要把你锁在家，你爸爸回来怎么办。”

　　韩约苦笑：“我妈不放心，至于我爸，不用担心。”

　　秦渊听了没再问，转头看看房间，他难以想象还有这么破旧的房子。

　　韩约注意到了秦渊扫视的目光，看了看秦渊家里，心里沉凝，紧抿嘴唇，默然不语。

　　秦渊拿起手机，发现韩约垂眸，或许是自己让韩约不自在了，说道：“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韩约回的很快。

　　秦渊哑然，似乎弄巧成拙了，应该不解释的，直接略过就是，后悔无用。

　　韩约的性格不像自己外向，属于内敛型的，从他把心里话诉诸笔端就可以看出来，难搞。
　　秦渊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难为情的，但是试着理解韩约，他说道：“手机快没电了，咱俩待会联系吧。”

　　“等会，先别挂。”秦渊补充道：“也不知咱俩什么时候能变回去，你闲来无事可以在我家四处转转，熟悉熟悉环境，电器啥的都能用，千万别客气。”

　　韩约点头，“你也可以在我家看看，就是很简陋，不嫌弃的话……”

　　“这有啥嫌不嫌弃的，就先这样吧，我挂了？”秦渊笑道。

　　韩约同意后，秦渊挂断，从书桌边上把充电头插入插座，连接充电器。

　　秦渊思索：“应避免和韩约有隔阂，保持沟通畅快，那么就试着站在韩约的角度想问题。”

　　“郁闷啊。”秦渊瘫倒在炕上，两脚乱蹬，身体不断扭动，突然不动了。

　　韩约把手机放到一旁，眼神发直，眨了两下眼睛，自语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不要过于在意别人眼光，道理我都懂，可我为什么总是做不到呢？”

　　“大方一点啊。”韩约来到镜子边上，站直身体，幽幽道：“要自信啊。”

　　秦渊把手机充电后躺了一会，然后出了屋子，低矮水泥台阶裸露出红砖，走到小院里，院中央靠右种着一棵枣树，枣树边上有一个大瓮，应该是储水用的，西北角是厕所，厕所左边是浴室，浴室里有一口浴缸用水泥砌住，浴缸下边是空的，秦渊来到厕所，发现浴缸下有坑洞，里边有灰烬，八成是用来烧火加热浴缸。

　　厕所门前走三步有一香椿树靠墙生长，几十步后来到一厢房，进屋是一个大灶台，有一大铁锅盖着盖子，有地理老师讲过用来烧火的凤厢，还有切菜切肉用的案板。

　　往里走秦渊眉头微颦，顶头是煤气灶，旁边并没有煤气罐，煤气灶上铺着报纸，放着两个锅，看样式是放在火上用的。
　　煤气灶顶墙放置，有大半墙面脱落，剩下的墙面有油污烟灰粘在上面，地面是水泥，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坑洼不平。
　　抬头是房梁椽子，有个长案上放着一整块白瓷砖，一口炒锅放置其上，旁边是擦的干干净净的电磁炉和电锅，还有一块叠的方方正正的一块抹布，和烟熏火燎的墙面极不协调，地上灶台边上还有柴火，灯泡没有灯罩，吊在空中。

　　秦渊右转，里边的房间是放杂物用的，秦渊走走转转，对这户人家有了基本了解，坐北朝南，临街，门外有孩子大人在叽叽喳喳，有点吵。
　　正房边的偏房窗户有块玻璃，用透明宽胶带粘着玻璃裂纹，进门左手边有个台子，台子上铺着一圈一圈的铁圈，旁边有铁桶，一根暖气管不知道通向哪里，没有天然气，秦渊怀疑这房子在自己出生的时候就是这样。

　　东西屋里有很多奖状贴在墙上，前两屋后边还有两个房间，放着旧衣服，东屋后的房间角落，有约莫两臂的细长裂缝。

　　秦渊的感触就是在这样的家庭生活应该很有挑战性，此外就是韩约的经济状况并不乐观，好像还处于上世纪，浴室里没有太阳能怎么洗澡？东西两屋两个大头电视，长时间没有启动过了，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看电视。

　　空调，没看到，冰箱洗衣机样式很老，冰箱没有插电，是坏的，院子里地面也是土面，东屋少半墙面用报纸挡住了，只有西屋有天花板，看样子还是二三十年前装的，这个家按理应该装修装修，买买新家具啥的，整个家给秦渊一种破败感，就是收拾的还成，让人观感不至于太差。

　　另一边，韩约四处打量着秦渊的家里，进门处的地毯，踩在脚下柔软的不真实，舒适得体的衣服，璀璨的水晶吊坠灯，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如梦似幻。
　　韩约在门口看了一眼书房的布置，古典文人气息扑面而来，韩约没有进去，轻轻关上了门。
　　宽大的液晶电视，做工精巧的桌椅，家具有种简约美，地板的纹路色泽很漂亮，讲究很有质感的茶杯，坐起来很舒服的沙发，悬挂的字画，一副仕女图非常有时光韵味，生动传神，韩约肯定，这是一所老房子。

　　生活在这里很好，只不过与家里天差地别。

　　韩约脚步生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