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窈》以寄

28、二十八

　　虽然她听着也很不舒服，可没必要为这几句话起争执，尤其，玉婉还在屋内病着，这里离得太近了，吵闹声传进去也扰了病人休息，总归是不礼貌。

　　只是来到此处却连门都没进去，难免让人起情绪。

　　慧儿已经离开了，乔窈还站在原地。

　　她抬头望过去，透过低矮的竹篱，能看见开着的房门与窗内的景致，还有，就坐在屋内的林瑾思。

　　她们在门前的声音不大，大约是未传入屋内，未扰到屋内人，所以谁都没有注意到她。

　　乔窈紧了紧拳，被情绪驱使着，朝近走了几步，被兰心拦下了。

　　“姑娘别再靠近了，您身子不好，别染了病气。”兰心说。

　　乔窈只好停下来。

　　可是她走近的这几步，屋内的情形便看的更清楚了。

　　玉婉坐躺在床上，瞧着也病得没那么重，至少与她病时的状态相比，没什么难过的样子。不过，隔了一段距离，乔窈看的片面，不好完全妄下推断。

　　林瑾思在玉婉房中的桌前坐着，桌上满满当当全摆着书，他正安静坐在桌前低头看书。

　　两人中间隔了有一段距离，但偏偏，乔窈三人在屋外的几句话没能传入屋内，可屋内两人的说话声却传了出来。

　　乔窈虽然听不清晰，但看上去，似乎是玉婉开口和林瑾思闲聊，两人手里都拿着书，玉婉拿起手中那本对林瑾思指着，似乎是在说着书中的内容，精神看着分明很足。

　　她看到林瑾思跟着笑了笑。

　　一时间，心里像是气不顺，堵着难受一样。

　　乔窈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是多余且无用。

　　身份低微，总帮不上林瑾思的忙，读书也很差劲，虽然她认字，却不喜欢看书，在这方面便和林瑾思一点共同语言也没有，根本不可能像玉婉一样，与他这样读书说笑。

　　她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是这样偷听了，就算是走过去，真能进去站在两人旁边，也根本插不上任何话。

　　她垂下头，眼眶忍不住有些湿润，但争气的没有将情绪立刻宣泄出来，只难过失落的离开了。

　　兰心立刻陪着乔窈一起离开。

　　两人又走到竹林幽径中，仍是美丽的景，乔窈心情却更差了。

　　兰心看着，尝试解释安慰说：“姑娘别太难过了，王爷其实，只是去陪玉婉小姐读书解闷的。玉婉小姐病重，不能出门，整日闷在屋子里很是无趣，精神状态也很差，王爷担心她，才带书过去陪着，与玉婉小姐说说话，解解闷，也算是开导她，并没有其他任何意思或是心思的。”

　　“嗯，是该好好陪着，她正病着，病着是会如此的。”乔窈沉声说，难过的情绪已快要溢出来了。

　　这几日她也病着，也哪里都不能去。

　　不过是她没有将烦闷无趣表露出来，不想打扰林瑾思，便全自己扛着，整日劝说开解自己。

　　呵。

　　只怪她不如玉婉病得重，只怪她要硬撑。

　　兰心看着，知道再解释也没有一点用，反而是帮倒忙，便只安静陪着乔窈朝回走，不再多说了。

　　·

　　事实上，自林瑾思与乔窈回王府后，的确日日去玉婉房中，但也的确只是去单纯的看书，两人间几乎没什么交流，或者说，是林瑾思这边单方面没什么交流。

　　见他整日只顾着看书，甚少和自己说话，玉婉觉得十分无趣，抽了抽嘴角，不禁扬声道了句：“七哥，你已经看了一个多时辰了，别再看了，休息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不累。”林瑾思头都没抬，应了句。

　　玉婉撇撇嘴又说：“七哥，别这么努力了，当心伤了身子。”

　　“我还没这么脆弱，还有太多未知需从书中得以解惑，自然要趁着有机会多看一些，学一些东西。”林瑾思说，临末，他又叹息着补了句，“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多看些书。”

　　几句劝说都无用，玉婉的脸色不太好看了，但林瑾思最后一句，她听着很是受用，还是忍了情绪，干笑了声，说：“那，七哥，我陪你一起看，你正在看什么？”

　　林瑾思握着书的手指不自觉捏紧了一分，面上却仍没有任何情绪，不动声色的合上书起身，拿着来到玉婉旁边，放在她床边。

　　玉婉拿起来看了一眼，惊喜说道：“七哥，这本我恰巧也看过。”

　　她拿起书，一边指着，一边又对着书发表了一番自己的看法。

　　林瑾思并未仔细听，只敷衍着笑了笑，应着声，然后拿起了另外一本，又坐回桌前继续看着了。

　　玉婉说了几句，也自觉没有意思，更是生气了。

　　虽然林瑾思能日日来看自己，但总是只看书不理人，真是令她生气！

　　不过，只要七哥总留在她这边，不在那个女人身边待着，便已够了。

　　而且，七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的确是要多看书多学的。

　　虽然七哥从不承认，也从没说过，但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没有看错人。

　　眼下的一切不悦都没有关系，只要她忍下来，未来，总是不会辜负她的。

　　想到未来，想到七哥，她又一次将情绪都忍了下来。

　　林瑾思这边，敷衍应过玉婉几句，重新坐回去翻开书，可他的眼睛虽然盯着书，却有些心不在焉了。

　　乔窈，刚刚来过，他注意到了，乔窈走时的表情，他自然也看到了。

　　若是他不装做未听到未看见，情况或许会更遭。

　　这个小姑娘总爱胡思乱想，怕是又要多心，得尽早安慰才行。

　　午后，林瑾思便开始收拾着东西。

　　“该走了。”他说了句，将带来的书全部包好。

　　玉婉看了看窗外，留了句：“天色尚早，七哥这么着急做什么？”

　　“玉婉妹妹别忘了，静园前院还住了个人。”林瑾思提醒道，“她几日前伤了腿不便下床，今日已全好了，且今日，她已起了疑过来看过，也发现了我常来你这里。我若不回去，若总是留在此处，她要怎么想？她可不是傻子，不好糊弄。”

　　提起乔窈，玉婉眼里立刻起了恨意，更是生气了。

　　她努力压了压情绪问：“那七哥打算如何解释？”

　　“明日起，我会常去书房，解届时寻个借口，她会相信。”林瑾思简单回应了句，又嘱咐说，“玉婉妹妹既然称了病，便安心在房中休养吧。你也难得能有如此悠闲时光吧？”

　　“知道了，七哥。”

　　林瑾思说完便离开了。

　　玉婉发泄似的攥着两侧锦被，恨不得扣出孔洞来，但她还是努力劝着自己平息情绪。

　　为了计划，她得忍耐。

　　那个女人不过是个棋子，只是暂时有用罢了，七哥迟早会抛弃掉的，她没必要计较，更没必要为此生气。

　　她才是七哥最重要的人！

　　·

　　兰心搀扶着乔窈回到前院，时辰还尚早，因是午时，早春的太阳也难得还暖和。

　　兰心试探着问道：“姑娘可还要去别处再走走？婢子陪您一起去散散心吧？”

　　乔窈摇摇头。

　　“那姑娘便回房歇着吧，外面常起风，容易着凉，姑娘多回去歇着也好。”兰心立刻换了说辞。

　　乔窈点头，回到房间后，却直接躺在床上，缩在被子里将自己蒙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趴了多久，只是眼睛都已经哭肿了，有些疼。

　　哭的累了，仍是趴着，不想动也不想说话。

　　是因为见到林瑾思去找玉婉，与她说笑，控制不住的生气。

　　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多余与无用而难过。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这样没出息的躲着哭。

　　屋内很安静，房间门被打开的轻微响动便显得尤为刺耳，有人进来了。

　　不是兰心，因为她嘱咐过兰心，自己太困了想要休息，兰心不会进来打扰。

　　那来人，便只可能是林瑾思了。

　　她猜是林瑾思，心里一时任性，不想搭理，继续装睡闷着自己。

　　来人也的确是林瑾思。

　　他看了看床上那捂得厚实的一堆，蹙起眉，放轻动作关上门，来到床边，拉开了被子，将乔窈的脑袋露出来。

　　“怎么总是如此睡，也不怕闷着自己。”他有些心疼说。

　　林瑾思都已如此说了，也明显看出她醒了，再不搭理便太刻意了。

　　乔窈就装作刚睡醒的样子，轻轻揉了揉眼睛。

　　眼睛还肿着，碰的太重会疼。

　　她费力睁开眼睛，看了看人，沉哑着声音说：“我习惯这样睡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林瑾思说着，拿了软垫，帮她靠着坐起来。

　　他望着她，又蹙起眉：“怎么总是哭？”

　　“病了，难受。”乔窈敷衍着。

　　“还难受吗？”他抬手，手指轻轻抚过她眼帘下方。

　　乔窈立刻伸手抓住了，转过头继续敷衍：“已经好了。”

　　他的指节僵了下，收回去握成拳垂在一侧，又担忧问道：“听你的嗓音有些沉，可是睡了很久？渴吗？要不要喝些水？”

　　“不渴。”

　　乔窈轻轻咬咬唇，闷着气，莫名很是委屈。

　　似乎她不说，林瑾思就一点也不问，一点也不多想，一点也不关心她。

　　林瑾思蹙起眉，脸色也跟着不太好看了。

　　直接起身去倒了水给她端过来，抵在她面前。

　　“不渴便少喝点。”他这句话似乎也起了情绪，但说完，语气还是又软了下来，劝道，“多少喝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