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鸢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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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鸢尾
迈进大院的时候已然是傍晚，远边的天金灿灿得好看，从地平线划出的一抹红格外的鲜艳，
“沉沉刚回来啊？”往里走着有个大妈跟他打着招呼。
“嗯。”巫沉点着头往里走，“张姨好。”
“好好好，你姥儿在巷口的小店里咧，不在家。”张姨特别跟他说了一下情况，生怕他找不到人跑空。
“好，我知道了张姨。”
再往里走，荔枝巷年岁比较久了，有些人家已经跟着子女搬到小区房住去了，还有一些不愿去的则留了下来，赵金柳女士就属于后者，说了好多次就是不愿意去。
“天天要爬上爬下不说，想找人聊个天打个牌都不行，不去不去。”赵女士每次都这么说。
后来就没强求了，老伴去世了，一个人呆着也冷清，在荔枝巷邻里也都认识，赵女士还开着个小店，卖点零食，烟酒和油盐，碰上买零食的小孩儿能逗上几句，看着那些小娃子怎么都觉得开心，再者说碰上买烟酒的男人能抽上几根烟，最后碰上买油盐的女人，也能唠上些八卦，比如刘嫂家的鸡隔壁刘老头家的孙子给偷了烤着吃了，再比如孙老头家的儿媳妇偷人被发现了，总之一堆一堆，也不知事情的真假，但能唠上几句也是极好的，就当解解闷儿。
赵女士属于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听过就忘，下次别人再提起，她可能连事件的主人公都对不上号。
当然，巷子里那些八卦的女人能说起别人的坏话，自然也说起她的坏话：脾气暴躁的老太太，护犊子，年纪轻轻丈夫就去世了，好不容易将女儿拉扯大，结果好好的日子不过跟别的男人跑了，老公和孩子都不要了，亲家那么有钱却享不到福。
但他们只敢私下里偷偷讲，要是让赵女士听到点风声，她能拿着扫帚上人家里撕裂人家的嘴，之前就有先例了，被赵女士薅掉一大把头发。
那天，整个巷子里全是赵女士雄厚的骂声。
“给老娘听好了，我自家人我自己可以骂，但是再让我听到一点风声，我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我豁上这条老命我也得争个说法。”
这样的老太太，虽说不好惹，长着一副恶奶奶的模样，但是心肠却是极好的，所以巷子里的邻里都喜欢跟赵女士玩。
巫沉先回家洗了个澡，将饭给煮上了。
换上干净衣服，又将脏衣服塞进洗衣机，他从菜园里摘了个青苹果，用袖子擦了下就塞嘴里啃了口，涩涩的酸，但他已经吃习惯了。
赵女士就没有种出甜的苹果来。
从院子的后门穿过，进入巷子里，不知道是谁家的狗聚在一起“开会”，听到声响看是认识的人又将目光挪了回去。
天已经变成深蓝了，路灯都亮了起来。
荔枝巷不算很大，许多房子连墙皮都掉了，露出斑驳的印记，电表箱都锈化得不能看，但路面上却是很干净，没有堆成山的垃圾，也没有占路面，不知道是谁家种的爬藤类的花，连名字都不知晓，从墙内探了出来，形成一个遮阴的好地方，阴凉下有大爷在下面下象棋。
经过的时候，隔壁的田爷爷喊住他。
“小沉放学回来啦？”田爷爷放在手里的象棋，起身，“我这里，今天下午刚摘的菜，还有刚结的橘子，你拿回去，你和你姥儿吃。”
说着就往屋里走。
见人见了屋子里，一同下棋的有个老头姓吴，不是个省油的灯，最喜欢添油加醋阴阳怪气地说些什么，见状，他又说：“那么起劲干嘛，不知道是赶着给小伙子当姥爷呢，正好两个人都没有伴儿，正好凑一对得了。”
旁边的人也不敢应和，想到赵老太那个泼辣劲索性闭嘴了。
吴老太见没人理他，开始招惹巫沉。
巫沉听到他方才说的话，只不过低头玩着手机，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吴老头又欸了几声，少年漫不经心地撩开眼皮望了过来，他取下一只耳机，刚洗完澡，黑发上还挂着潮，微缕在一起。
黑色圆领卫衣衬得脸偏冷白，轮廓线条没表情的时候有些冷，巫沉睨了他一眼，眸底阴郁凉薄。
吴老头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惊，这小子别跟老的一样脾气一样暴啊。
蓦地，巫沉哂笑一声，咬完最后一口苹果，两根手指掐着果核举起，朝吴老头那个方向瞄准，手势在比划着方向。
他没忍住咽了下口水，但还是挺直了腰板。
他这么大人了还能怕一个小鬼？
下一秒，果核脱了手，以弧线的方式抛了出去。
有风刮过，落在吴老头身后的簸箕里。
“砰”的一声，砸在他心里。
他刚要骂，巫沉就开口了，嘴角的弧度懒懒上扬。
举手投足都带着蔑视和矜傲。
“我记得您孙子在一中吧？”
“是，”吴老头腰板更直了些，“怎么了？”
“他前些日子不是尾随小姑娘让人请去喝茶了？”巫沉语气疏淡，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学校要是知道了会怎么样？”
“还有，你儿子似乎在舟阈工作，我听说最近好像在裁员。”
舟阈是巫家的产业。
他眼睫垂了垂，姿态依旧懒慢，路灯照下少年瘦削的身影，看似云淡风轻，可他们都听出他背后的意思。
众人这才惊醒，巫沉呆的久了让人忘了他不是出身于荔枝巷的，他身后是显贵的巫家，不是他们这些人惹得起的。
他们之间有着质一般的鸿沟。
话没说得太直白，但大家都是成年人，都不是傻子，后面的意思自然就不言而喻。
吴老头顿时没了嚣张跋扈的气焰，因年岁已大而发乌的嘴唇轻颤几下，浑浊的双眼左右瞟了瞟，周围的棋友都撇开了目光，生怕惹上什么麻烦。
没有办法，他只好强挤出几分讨好的笑。
“你看看，老头子我瞎说的，你个男娃娃还当真了？”
眼角堆起的皱纹夹杂着不甘心的虚假。
这张嘴，一辈子都不会改。
巫沉冷笑一声，没接他的话，抱臂挑着眉看他。
气氛就这么僵住了，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就四两拨千斤过去了，但旁人不敢打圆场啊。
“小沉，”田爷爷的声音从屋内传过来，由远及近，他低着头整理手里的菜装进篮子里，“菜都给你弄好了，都用水冲了一遍泥。”
“还有这橘子可甜了，多了带去学校给你同学吃。”
见外面人都不下棋了，田爷爷还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田爷爷，”巫沉上前几步，接过他手里的篮子，“没什么事，就是刚刚有个长舌妇，吴爷爷给他骂跑了。”
“啊？”田爷爷没多想，“老田你嘴比长舌妇还厉害？”
“是啊。”
“对啊。”
刚刚还装聋作哑的几人纷纷开口。
吴老头只好应下，点头应下。
棋桌上又被田爷爷带回之前的氛围，巫沉临走之前别有意味地扫了吴老头的一眼，他正好对上眼神，年过六十竟被他一个眼神吓出一背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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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却去了趟画室，再出来的时候已经五点了，正值下班高峰期。
紧赶慢赶到了虞家，才发现药又忘了买，嗓子干得冒烟。
打车app上自动扣款的“叮”声一响，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在车上她特意又描了一遍口红，总归气势上不能输，电视上不是大戏之前女主都会涂一个大红色的口红嘛。
天色渐暗，抬腕看了眼时间，还有十分钟。
再抬头，江闻敛褪去白大褂站在门口，却还是一副清冷的模样。
他手里还拎着包装盒。
虞却走过去，“你怎么在门口？”
要不是她自恋的话，还真以为他站这儿是等她呢。
江闻敛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虞却看了一眼，都是些送礼的坚果、水果。
她眉轻扬，没接。
“？”
“回家总得给长辈送点礼物。”
虞却在心里冷笑一声，她可从来不装父慈子孝那一套。
“拿不拿都一样，所以还是闻敛哥拿着吧。”
江闻敛没再多劝阻，收回手，从上衣的口袋里取出一盒药给她，“看你嗓子不舒服。”
他手指了指脖子，“看你甲状腺淋巴有些重，应该是发炎了，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可以来医院一趟。”
这下虞却没再拒绝，心中感叹他惊人的观察力。
她嘴角牵出一抹微笑，“谢谢闻敛哥。”
鼻尖的小痣又动了起来，眼尾的弧度更加生动。
“嗯。”江闻敛喉结微滚，嗓音疏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两人一同往院子里走着，早就伺机而动的发财扑了上来，兴奋地吠叫了一声。
发财是许美珍养的一条狼犬，体型大得吓人，脾气也火爆得很，这么长时间，对于邓佑军依旧是不太好，但对虞却却亲近得不得了。
“发财，想我了没有啊。”虞却摸了摸发财的头。
发财很通人性，“汪”了一声表示回应。
江闻敛在一旁站着，微笑道：“这么久没见发财还是最亲近你。”
“发财乖，等会儿姐姐给你喂大骨头。”
“汪！”
进了门，许美珍就笑着迎了上来，“来就来了，买什么东西啊。”
江闻敛将礼盒放在玄关柜上，“是十五买的，说是这么久没见了。”
“……”
虞却没反驳，他要把功劳按在她身上也没办法。
“哎呀，”许美珍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双手抱住虞却的手臂，“十五有心了，下次别买了，都是自家人，你能多回来我就开心了。”
突然的亲近，虞却还有些不自然，身子有些僵，低头看了眼手臂被她抱住的位置。
许美珍还在那喋喋不休，“今天的鱼特别新鲜，是张姨一大早去市场挑的。”
“都是你喜欢吃的菜，阿姨老早就盼着你回来了。”
江闻敛在身后看着两人，金丝边眼镜后是一双温柔的目光。
蓦地，二楼传来一道男声，打破了热闹的氛围。
“舍得回来了？”
“嗯，”虞却淡淡开口，挑起那双狐狸眼对上男人的目光，“没死就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鸢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