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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三股东 ...

  •   一直走到经常聊天的花坛边,杨咏晴终于停下来,她看着周远,说:“哥,你记住,要想让一个人听你的话,就得给她她想要的东西。”

      “啊?啥?!”
      周远一双铜铃似的大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想想胖婶儿最在乎、最想要的是什么?毫无疑问,肯定是想让她弟胡辉赶紧从牢里出来。所以我就跟她说,谢萍关系到你弟能不能早点放出来,你只要把她哄开心了,你弟的事儿就好办。”

      “哦,可……谢萍能有啥法子?她又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还能给胡辉减罪不成?”
      周远端坐在花坛边,两道浓黑眉头深蹙,满是不解地问。

      这样子属实有些憨呆,杨咏晴不禁伸手朝他头顶摩挲两把,笑着说:“傻哥哥,你忘了,就是因为谢萍,胡辉才进去的嘛。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什么……什么流.氓罪,说大是大,说小是小,只要谢萍承认当时两人只是开玩笑,那胡辉自然没事儿,警察也就不好再关他。”

      周远点点头,又摇摇头,总觉得这里面有点什么古怪,可他也想不出到底哪儿不对劲。

      “那……那谢萍能同意这样说吗?”

      “她?她有什么不同意的?”
      杨咏晴也坐下来,看着前方失神,“她巴不得能这样说呢。”

      杨咏晴不由得回想起那天晚上,面对警察的一再盘问,谢萍吞吞吐吐,始终不肯给个明确话,最后被逼不过,才咬牙点头承认被胡辉轻薄。

      可惜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谢萍是受了惊吓,不敢说话,只有杨咏晴知道,她只是害怕鸡飞蛋打,怕攀的高枝儿折了、怕清白名声不保、怕代佳炜厌恶她。
      试想,代佳炜一旦知道他们俩人是两厢情愿,怎还会再同谢萍有瓜葛?

      “哦?哦……”
      周远挠挠头,又挠了挠头,感觉自己懂了,又感觉自己好像没懂,到底懂没懂,懂多少,他自己也搞不清楚。更郁闷的是,连问他都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看他这一脸纠结、一脸问号的模样,杨咏晴“哈哈”笑起来,她站起身也顺势将周远拉起来,“哥,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吧,明天还得上班干活儿呢。”

      两人挥手道别,杨咏晴正要走,周远突然叫住她,“小晴,你做这些为了什么?”
      他直觉事情没那么简单,却也猜不透不简单在哪里。

      杨咏晴脚步一顿,僵在原地,心中思绪翻滚、百转千结,却始终没转过身。

      周远来绕着来到她面前,“小晴,你老实跟我说,是不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话,或者给了你什么东西,交换?否则,你为什么会管这些事儿?还有胖婶儿、谢萍,你怎么就能笃定她们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你说让谢萍承认只是闹着玩,她就能承认,你说让胖婶儿同她和好……哦,确实是和好了。可……”
      冷静下来后,周远越琢磨,越觉得有古怪,他直觉杨咏晴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可到底哪里不一样,他还是说不上来。

      “小晴,你要有什么事儿,可一定不要憋在心里,我……”

      “没有的事儿,周远哥,”
      杨咏晴打断周远的话,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别担心,我没事儿,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总之,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损失。”

      “哦,那就好,那就好。”
      周远点点头,随后强迫自己放轻松些,他知道小晴一向是个稳重有把握的人,绝不会冒失和胡来。

      两人分别后,杨咏晴回到女宿区,她站在树下,久久注视面前那间装有胖婶儿和谢萍的房间,心里默默念叨:“对不起,周远哥,我说谎了。可有些事,我不能跟你说。”

      第二天,杨咏晴早早醒来,她一夜难眠,做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梦,有的惊悚、有的荒诞、还有的恐怖……
      脑袋昏昏沉沉,身上汗津津的,杨咏晴便想去门口水井旁,打点凉水洗脸,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同宿的刘芳还未醒,杨咏晴便蹑手蹑脚地起床,等她悄悄打开门时,却忽然发现对面闪过一个身影,她立刻掩上门,从门缝里看见胖婶儿胡燕跟着一个男的往外走。

      那男人……看形态倒像是股东之一,人称“袁老师”的袁启明。两人很谨慎,左顾右看,杨咏晴立刻想到果如刘厂长所料,那三个股东来“策反”胡燕了。

      她没有一丝犹豫,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在凉亭处停下,那里还站着另外两个股东:徐科长和马老。

      凉亭地势高,从上往下一览无余,是个密谋的好地方,可有一点,他们忽略了,那就是凉亭四周有很多矮树草丛,只要不怕危险从侧边爬过去藏起来,上面的人也很难发现。

      “听说姓刘的找你了,还签了什么承诺书?”
      端坐中央、气势威严的徐科长不紧不慢地开口,他端起面前石桌上泡好绿茶的水杯,慢慢品咂。

      胡燕儿半低着头,脚在地上胡乱扒拉,并不搭腔。

      “哎,恁这,徐科长为(问)恁话呢,恁咋还喇叭(哑巴)了?”
      袁启明一张嘴,跟饭烫了似的,语速不光快还含混不清,不仔细听,很难听得清他在讲什么。

      胡燕儿倒是沉得住气,脸扭到一边看向别处,还是没有开口。

      股东三人面面相觑,倒是都颇感意外,他们嫌少同胡燕儿打交道,以往都是同她弟胡辉有来往。印象中胡燕是个肥胖、大嗓门、爱贪占便宜、爱狐假虎威的一个老妇人。
      倒没想到今日一见,发现她还挺能沉得住气。

      “哎哟,你嘴巴闭得牢,是啥意思嘛?你可别忘了,咱们可是同一条船上的……”

      袁启明嘟囔着话还没说完,胡燕立刻扭转头,“哈!你们三个没脸没皮的腌臜货,还好意思说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老娘问你们,这么些天了,我弟被抓进去,你们哪个去看过他,又有哪个去帮他走动疏通关系?”

      一通咆哮,三大股东的脸立刻挂不住了,徐科长拿起水杯咕咚咕咚猛喝几口,嘴里不小心喝到一个茶叶,他“呸”一声又给吐回到杯子里。

      袁启明作势要反驳,一直未开口的马老朝他摆了摆手,紧接着,自己来到胡燕身边,“胡同志啊,您消消火,先消消火气嘛。来,先坐下来,咱们慢慢谈嘛,这里面是有误会的。”
      他本要伸手拉胡燕,却被一下子甩掉,不得已只能做出请的姿势,苦口婆心,“再怎么说,您也得给我们三个老家伙一个申辩的机会,不是?”

      胡燕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不过最终还是坐到了石凳上。

      三个股东相视一眼,紧接着,马老继续开口,“胡同志啊,你可冤枉我们了。打从胡辉一被抓走,我们立刻找人托关系,想把他弄出来。可人家说了嘛,他是调戏妇女流.氓罪,是重罪,出不来……”

      “啊呸!”
      胡燕“腾”地一下站起来,“那都是栽赃、陷害!我弟……”

      袁启明和马老立刻将她摁在石凳上,一连声地,“是是是,对对对……”好不容易才将胡燕重新安抚好。

      “你们就是没尽心,才胡乱扯些什么鬼话!实话跟你们说,我有的是办法将我弟啥狗屁‘流.氓’罪洗掉,但你们一定得把他弄出来。”
      胡燕手指三人,恶狠狠地说,“否则,咱就不怕来个鱼死网破,反正我们当初弄来的那些钱,可一大半都进了你们的口袋……”

      此言一出,三人神情大变。
      尤其是袁启明,慌得跟啥似的,嘴里嚷嚷,“哎哎哎,”还上前要捂胡燕的嘴巴,岂料被她亮出牙齿吓得立即缩回手,只摆手叨念,“可不敢胡说啊,可不敢胡说啊……”
      他人没啥能力,胆子也最小,尤其害怕会因为自己给儿子带来污点。

      “嘁,你们做都做了,还怕人说?”
      胡燕睥睨地扫视三人一眼,不屑意味呼之欲出。

      事情走向俨然同三个股东预料的南辕北辙,他们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大字不识几个、言辞粗鄙的老妇人,竟然比有着闪亮文凭在手的胡辉难搞。
      三人面色凝重,凑在一起,嘀咕几句后,由马老最先开口。

      “哎,老姐姐……”

      “呸,叫谁老姐姐呢,也不嫌臊得慌,老娘今年满打满算也就40来岁,你们呢,几个老瓜瓤,心里没点数吗?”

      被抢白、被讽刺,马老也没怎么生气,依然乐呵着语重心长道:“别急嘛,你且慢慢听我们说,这样吧,为表诚意,我们先让你同你弟弟见上一面如何?”

      胡燕“腾”地一下又站出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三人,先前她费了好大功夫,使了很多钱,都不管用,人家就是不让见。

      “你先别急嘛,坐下坐下。”
      马老往下摆摆手,胡燕又慢慢坐回去。

      “那刘致和是啥人,你能不清楚?为了利益,他啥都干得出来,你咋还跟他签啥《承诺书》?这厂子当年可是你叔叔一拳一脚打下来的,可如今早不姓胡了。我们同你叔叔是多年老友,不忍心看他家产、亲人凋零,所以才竭尽心力帮你弟弟登上副厂长之位,后面还要助他登上厂长之位,让这厂子恢复原姓。”
      马老看了眼胡燕,见她像是听腻了有些不耐烦,便转口说:“当然,也不怕跟你交个实底,我们也不是白帮忙的。如今下岗潮兴起,我们几个老家伙儿年龄也大了,想多少有点保障,好让自己晚年过得舒适些。”

      “对,对着呢。我们也就图点钱……”

      徐科长白了袁启明一眼,嫌他不会讲话,咋能说他们图钱呢,这不是拉低了身份嘛!不像马老,人家只说是想有点晚年保障。

      见胡燕没再反驳,像是听进去了一些,马老立即趁热打铁,“咱们是一条船上的盟友,船翻了,对谁都没好处。我们是咋着也不可能不管你弟胡辉的,我们三个老家伙还指着他当厂长,顾着我们几个哩。”

      一说到弟弟当厂长这事儿,胡燕立马脑瓜子嗡嗡热起来,她当即谄笑道:“那,那没得说的,我弟要真当上厂长,必然忘不了你们三个的大恩德。”

      “嗨,这不就是咯!”
      马老一拍手,回头看向自己的两个伙伴,得意起来,“这话不就说通了嘛,误会也解开了。”
      “哈哈哈……”
      四人大笑起来,先前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他们热络地像一家子人。

      紧接着,他们开始商量对策:首先,要让姐弟俩见一面;其次,尽快将胡辉救出来;最后,胡燕手里的那张选票绝不能投给刘致和。

      说到最后一点时,胡燕躲躲闪闪,没给快话,立马引来三人不满。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有啥可犹豫的?”

      “就是!结盟,结盟,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总不能我们帮你办了事,你倒好,反过来帮助敌人吧?!”

      尤其是徐科长,将水杯往石桌上一掷,怒气道:“难不成你还真想帮助那姓刘的,来对付我们几个?”

      “咳,咳,哪能,哪能呢?你看这话说的……我,我这是有原因呢?”
      胡燕赔笑道。

      “啥原因?你痛快点都说出来!到这一步了,咱们互相瞒着、骗着可就没意思了。”

      “是的呢,是的呢。”
      袁启明立刻附和马老道。

      “哎,这……好嘛,我实话实说,先前跟那个刘厂长,哦,不,姓刘的,签了《承诺书》,我这又是签名又是摁手印的,怕这……有啥麻烦。”

      一听她顾虑的是这事儿,三人顿时神色轻松不少,徐科长轻咳几声,正色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即便签名摁了手印也不打紧,放在法律上不会承认的,这个来前我们已经咨询过了。”

      他们让胡燕将《承诺书》交过来时,胡燕说忘记放哪儿了,得回去找找看,还说了句,“我这脑子,一碰到我弟的事儿就头昏,要是能看见我弟,兴许脑子能清醒呢。”

      在她走后,三个股东在背后骂骂咧咧,“这臭女人,还真他妈不傻,还知道给咱留一手,非得等见完她弟再说《承诺书》的事儿,看着不打眼,可是要比那个傻子胡辉难对付多喽!”
      说完,三人扑哧哼嚓,一窝蜂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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