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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 吉医生她半工半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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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衰弱从一大早开始。
“刚那边来消息说协调好时间了,盟主会在周五上午维护时空防护磁场,所以下午过去就可以。”
铁克禁卫军西城卫团长,吉吉如律·令,我的哥哥,清早八点三十五分敲醒我的美梦,对着我水肿成一团的包子脸,宣读、或者说通知我:“周一到周四正常去学校,如果有突发情况我会替你请假,时间调不来的话物化课都不用去,我给你补习。”
“小芙,你有没有在听?”
真是难为他在军事笔记扉页上规划我的日程。我听得昏昏欲睡,上下眼皮斗殴间不忘问最关键的问题:“有工资吗?”
他噎住了,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剜我,又念那老派的铁克禁卫军守则,什么以守护时空和平为己任啦,军人是使命也是梦想啦,他念一句我头往下坠一下,不是认可,是太催眠了。
“小芙。”,他没有继续说了,不管是铁克禁卫军的怎样,还是时空安危的如何,都没有再说。他只是喊我名字,干燥而温热的掌心托住我的脸向上抬,直到我们眼对着眼,我甚至能看清在他瞳孔里晃着的我的倒影。
就突然想起生物课教过这个,没有谁的眼睛是纯黑色的。
“小芙,你在想什么?”
自年初他结束韩国特训回来,口音不仅变得奇奇怪怪,讲话也一板一眼地,字字咬得干脆饱满,冷泛泛的。单我的名字是例外,音节粘连,吞了字音,又衔着气。这种时候才会恍惚觉得,原来哥哥声音很好听。
“我在想芩姐度蜜月怎么没顺便把我带走。”我别过脸,果然还是不想上班,也不想上学,更不想上班又上学。
好吧,令终于放弃培养我的奉献精神,手指轻轻揪着我的脸颊肉:“九五招待所那边按内勤的最高待遇算,每个月一万,月中结算。”
什么?一万块?
可以去学校对面的小吃街吃五百次薄巧冰激凌,六百次马蹄肉圆,在比萨店办下超级豪华至尊vip会员,啃到我看见玛格丽特四个字就觉得饱的程度。
甚至够夏天给脸上有大叉的混混大叔上供十次,等下,我干嘛替他想这种事啊!
总之,总之,不敢想象领了工资,我会是多么阳光的小女孩。
我彻底睡醒了,捧着令的手眨巴眼睛:“你知道的,我一直是盟主的忠实拥护者。”
他在叹气。二十出头的、依旧可以被划作少年一类的人,却总是板着脸操心太多,说了这么久,仍有最后一件事要叮嘱。
“你要先顾好……”
我举手抢答:“盟主大人的身体健康?”
“不是。”令先否认,又感到自己否认得太果断:“这个当然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的,把铁克禁卫军的责任挪出第一顺位这件事很为难他,但他还是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没有任何迟疑:“可你的安全最重要。”
九点钟了,太阳缓缓攀升,高度足够射线越过公寓顶层的玻璃窗,打在脊背的日光与令的眼神一同滚热,稍不留神就要把人灼伤,我含糊地嗯了声,仰倒躲进被窝里。
他想拉住我,却只来得及握住发梢。潮湿的,从紧攥的指缝间泌出一滴水,砸到床单上,成了深粉色的小圆。
他又蹙眉:“你昨天半夜洗头是不是没擦?”
一开始是装睡,后来他翻出吹风机,顺开我的头发,暖烘烘的,最低档的风转像白噪音,就真的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经下午,家里只剩我一个,西城卫负责军备策略和训练,老是有开不完的会,我不知道令什么时候出门,自然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
冰箱里有速冻食品,房门正中央贴了附近的订餐电话,哥哥的计划强迫症从西城卫延伸到生活,饭店名字后面还附上了配送时间,好在没写计算过程。
叉烧饭送上门的时候msn响过两声,是夏天发来的讯息,家里大扫除,他居然翻出来自家老哥三年前的高中国文作业,按照我们学校只改下印顺序不改题的敷衍劲,这至少保障了未来一年国文课的悠闲。
像我这种胸无大志的学校小虾米会美滋滋,而夏天乖宝宝一个,纠结着不劳而获是否有损夏家家规和铁时空市民美德,顺便关心下我有没有顺利解决“碰瓷”安全到家,在我已经在家躺尸看了整天整宿综艺的两天后。
两天前,也就是星期四,国中部开期中家长会的日子,按理说跟我们不搭关系,但校长偏要展示市重点的校园风貌,学生会那帮人严查格裙长度,夏美跟我换了裙子穿,被她改短一圈的换到我身上,却刚好盖过膝盖。
这简直是无声的羞辱,我悲愤交加,婉拒了夏天一起回班的邀请,转头去便利店买牛奶。
是的,我决定做“喝牛奶会长高”教的忠实信徒,心诚则灵嘛。
那两兄妹就封龙贴你追我赶,呃,是夏美对夏天单方面的追赶,我吮着吸管,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了远远一句“partytime”,就在思绪飘飞的瞬间,撞到了一个人。
用撞“倒”似乎更准确。
偶像剧里的什么公主抱、跌进怀里、摔跤错位吻都没能上演,我回神太晚,一团茶棕色在我眼前闪过,然后视野就被唰唰落下来的大片枫叶烧掉一半:他头撞树上了。
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穿着茶棕色夹克的少年以一种极不优雅、极不符合校园风貌的姿势晕在我面前,脖子歪斜,腰侧着地,腿却重叠。
像小时候被我掰出高难度芭蕾姿势的木质人体模型。
我胆战心惊地蹲下来,一点点挪过去看他的脸,左脸有道浅白的破皮刮痕,鼻梁青了,好在没出鼻血。刚想把他的脸扶正,身后有道声音直奔他而来:“哥———”
我知道我撇不清了。
我强挤出笑脸回头,亲眼看见比我家照片墙上的曾曾祖父面部沟壑还深的白发老头,顶着国中的嫩黄色背心校服,喊跟夏天差不多年纪的人哥。总感觉撞到树的应该是我才对。
不过这个人、这两个人身上好像都有异能波动。
之前有听过某个异能家族里的男生异能指数突破两万就会变成女生的传说,这样一比,练点返老还童的异能也不是很奇怪,了吧?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打量:“喂,你不要想些奇怪的东西,我这是修炼得太快,后遗症啦。”
“看我干什么?”对陌生人承认自己有异能,他却毫无负担:“你哥哥很有名的,西城卫令,我在他手机屏保里看见过你。”
啊,哥哥的同事,那应该也能稍稍微地,攀亲带故了吧,我的意思是说,我跟他的晕倒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行行好让我走吧。
白发老头学弟说他叫灸莱,国中二年级,家里状况和我差不多,都是老哥当家。他哥,也就是灸舞,今天下午放假,被他磨来开家长会。
不对啦!介绍到这里的灸莱一拍脑袋,绕着仍在晕的灸舞转圈圈,念他哥快点醒过来,他才不想替他去开晚上的工作会,无聊死了。
“比起这个,”我艰难地组织措辞:“还是先看看你哥有没有脑震荡比较好吧?”
他倒是回得轻松:“你放心好啦,我哥他异能很厉害,不会有事的。”
不是,你,他,我,我一顿支支吾吾,仍然没法理解他的逻辑:“他异能术练的铁头功啊?”
感觉被国中生看低了,不然灸莱为什么拿一副夏美看任晨文的表情看着我,还有,虽然知道他实际年龄不超过十五岁,但顶着这张蜿蜒曲折的脸嘟嘴实在太违和了。
我强行把吐槽咽回胃里,听灸莱指挥,握住灸舞的手,尝试把异能渡给他。
按灸莱的话说,这叫暂借,战斗中经常会把大家的异能集中在一个强者身上,让他在短时间内发挥出“1+1>2”的实力,用异能喊醒他老哥也是差不多的道理,激活啦。
当然,停止输送的话,异能也会很快回到个人身上。
至于他为什么不亲自出马,铁时空新出的规定,十六岁以下的白道异能行者不得在校园内使用异能。
莹白暖光自我掌间溢进他手心,他的手很凉,是远跌过正常人体温下限的冰凉,因为穿了厚绒夹克的缘故,也只有牵手这种方式才能发现他其实是瘦削的,指节蜷起,并不尖锐,但也硌人。
我怕他真的醒不过来,手半拢住他的,不自觉握得更紧了些,默默释出更多异能。
然后,事情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我吓得眼冒金星:“干!我异能呢???”
灸莱喜得仰天长啸:“干!我哥强到瞬间恢复两万点,说出去魔界该睡不着觉了吧!”
刚睁眼的灸舞气得敲他脑壳:“死初中生不许讲脏话!”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大哥西城卫团长二姐异能医生的家族光环下安心混了十七年日子的我,在平平无奇的一个秋天得知,原来我并不平凡。
灸莱没能解释为什么他口中的暂借到我身上就成了永久的赠予,没人能解释这个问题,哪怕是盟主也不行。
我们仨坐在学校对街的披萨店,面面相觑一下午,期间吃了烤肉披萨、黑椒牛柳意大利面、炸薯角,眼睁睁看着我的异能指数从0恢复到5000,按速率运算,估计我到家再一觉睡醒,能回到满两万点的水平。
单是令结的,天知道灸舞一个电话把三天没见的哥哥call来,我有多惊讶,以至于最后一块薯角被灸莱叉去。
对了,实际年龄不超过十五岁的白发老头灸莱他亲哥是铁时空盟主,玄幻程度堪比明天谁告诉我夏天那个呆子要拯救时空。
新盟主新官上任三把火,一把火烧在招待所推倒重建,第二把火让禁卫军高层大换血,第三把火烧在我身上,从我救他到入职九五异能招待所,仅仅三天。
签劳务合同的时候灸莱也在,看我的眼神由看打工人的同情到看移动血包的感动。他拿自己期末测验跟我打包票:“你放心,我老哥是个很好的领导,绝对不会压榨你的。”
得知他期中挂五门的我:我、放、心、个、屁、
异能枯竭大概是怎样的感受呢?饭吃不饱,水不够喝,觉不够睡。
上班两周,直接吊起葡萄糖,要说大病也没有,就是虚,腰刚靠上招待所客厅的真皮沙发,眼皮立刻千斤重,五分钟后深度睡眠,连灸舞往我脖子底下垫枕头都察觉不到。
做梦梦见被令早八晚十军训,绕西城卫基地跑圈三十,再引体向上两百个。我猛地惊醒,灸舞试图用新买的薯片安抚我,我掐着鼓鼓的包装袋,半谄媚半卖惨地跟他打商量。
您看您四万点异能,维护一次用掉一半,可小的也只有区区两万点,给您补完也不剩什么了,所以能不能拜托您每次少用一丢丢,三分之一就可以。
“噢———”
少年盟主拖着长音,眉头纠得曲折,似乎真的有在思考的样子,但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怎么看怎么可恶,果然,他开口说道:“我记得你是读文科的吧?”
这个您可以放心啦,虽然高中数学飘忽在及格线边缘,但我小学经常考满分,普通的算术题不会错的。
我小声解释,越解释越不对劲,终于掀薯片而起:“这是重点吗!”
黄瓜味薯片以一道精准的弧线砸在灸舞胸口,他倒一如既往没什么铁时空最高管理者的架子,拆了包装开吃,还问我要不要来一片:“差不多是吧。下次给你留一千点,够自保了吧。”
黑心,太黑心了,我悲愤地拒绝了他的零食贿赂,心里狂流宽面条泪,起码三道。
铁时空到底有没有劳动者权益保护协会?能不能来个人管管啊!
什么?你说他老弟灸莱是会长?那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