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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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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官礼按部就班进行。
最后的单人采访,有上次《绝笔》的经验,楚酒决定认真措辞,抓住机会,利用好一字一句。
记者:“楚楚觉得,《月出天山》中的画屏是个怎样的角色?”
楚酒:“她是个内核强大的女人。首先,她目标明确,就是复国。只要能达成目的,她所遭受的误解、谩骂,都无足轻重。另外,他和男主不是依附关系,而是合作关系。她的花魁身份,让她有机会接触权臣、富商等等掌控王朝命脉的人物,她替男主解决贪官污吏、肃清朝堂,所以她最后封地称王,都是她应得的。我很满意这个角色。”
记者:“那你在拍戏过程中,最享受和哪位演员合作呢?”
楚酒:“朱蕊前辈,即使她今天不在现场。”
记者:“原来是贵妃娘娘。不过贵妃娘娘在后宫,花魁娘子在秦楼,她们似乎没什么交集啊?”
楚酒:“是的,我和小蕊姐在剧中没有对手戏,但是在片场,她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她很敬业,剧本不离手。正因为准备充分、理解到位,她的表演几乎毫无痕迹,令我十分敬佩,是我学习的榜样。”
当晚,两人一起上了热搜。
#楚酒最喜欢的演员是朱蕊#
[这个朱蕊是哪位?没听说过。]
[她也算娱乐圈的老人了,演过好多剧呢!就因为演得太好、太贴角色,人又低调,很少出来,所以没啥存在感……]
[这么一看,这姐真是演啥像啥,演技可以的!而且不争不抢,全网无黑料,也是难得了!]
[是啊,这才是好演员!看把楚姐羡慕的!]
谁也没想到,楚酒短短几句话,竟盘活了一个打拼多年都难以出头的青衣演员,网友开始深扒朱蕊的作品,朱蕊这个娱乐圈边缘人颇有翻红之势。
同时,《且看山河》剧组,拍戏间隙。
朱蕊独自捧着剧本背台词。
楚酒拎着一瓶云南白药,坐在她身旁,笑容可掬:“小蕊姐,你的脚伤怎么样了?”
朱蕊拘谨地合上剧本:“好多了。”
“我看看。”楚酒弯腰去撩朱蕊的衣摆。
朱蕊惊慌后退:“不、不用了……”
她穿着繁冗的贵妃制服,不敢做太大动作,楚酒却没这种顾虑,利落地掀开多余的布料,露出朱蕊的脚腕。
“还是有点红肿。”楚酒揉了揉那块皮肤,摇晃药瓶,喷了两下,“记得按时喷药哦!”
代拍视频发到网上,又是一波讨论:
[楚姐真的很爱小蕊哈哈哈哈!]
[没看见小蕊都不鸟她的吗?还这么上赶着,真贱呢。]
[你嘴这么脏,你贱不贱呢?]
[别吵了别吵了,两个美女贴贴有什么不好?]
[别把潜规则上位的脏东西跟我家遗世独立大青衣相提并论谢谢]
楚酒是“黑”的,沾谁谁火。
可是朱蕊是不该火的,她的使命,就是做个小透明,邵承野按在娱乐圈的摄像头。
几次三番下来,她终于坐不住了。
杀青宴后,朱蕊单独请楚酒去喝茶。
“楚楚,我记得我上次已经跟你表明立场了。”朱蕊沏茶的动作都不从容了,“我不会帮你对付邵家,但也不会害你。我们相安无事就好,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我也说得很清楚了。”楚酒笑道,“小蕊姐,你是个好演员,不被看到太可惜了。”
“你以为你在帮我吗?你在害我!”朱蕊霍地站起身,一脚踩在茶桌上。
楚酒有被她的动作吓到,双眼微微睁大。
只见朱蕊撩起裙摆,细白微肿的脚腕上,爬满了一圈圈猩红的齿痕,如同飞溅的血珠。
楚酒一惊:“你被狗咬了?”
“……是邵承野。”朱蕊垂下眼帘,收回伤痕累累的腿脚,嗓音颤抖,“自从你给我上过一次药,他日日咬着你摸过的地方,喊着你的名字……要我好多次。”
“……”楚酒如鲠在喉,“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
“只是这些,我还能忍受。但你再和我走近,会害了你自己!”朱蕊双眉蹙起,“邵承野对你的执念已经深入骨髓,他给你下的药……会毁了你的!如果,他没有在你身上看到预期的药效,又发现我们两个交好,肯定会起疑心。到时候,我们两个都没有好下场!”
“那又如何?”楚酒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跟了他这么多年,难道没给自己留条后路、收集一些他作奸犯科的证据吗?只要我们抢先一步把罪证曝光,让他身败名裂、措手不及,你就有机会全身而退!”
“楚楚,你想得太简单了……”朱蕊黯然道,“就算我把他的罪证摆在你面前,想要曝光出去,也是困难重重。那可是邵家!”
楚酒:“可我身后是裴家!”
朱蕊一顿,眸光微闪。
“裴舒望也有扳倒邵承野的想法,我们何不借力打力?”楚酒娓娓道来,“我听说最近,邵承野的公司被裴家打击得够呛,他自己却毫不在意,这样下去,再大的家业都要败光。我了解了一下,邵家百年名门,涉及的领域,军、警、政、商,无所不包。若是任由邵承野这种不孝子孙胡作非为,能有几时好?就算是为了邵家,你也应该除掉邵承野这个祸害!”
朱蕊红唇微抿,手指攥紧又松开,内心反复拉扯,才道:“我其实没想那么多,只想安安稳稳做个演员,平平淡淡地过下去。”
“可是,你已经对我心软了,不是吗?”楚酒另一只手转动着茶杯,唇角勾起一抹笑,“哪怕我不跟你亲近,邵承野不会怀疑我,难道也不会怀疑你吗?”
“我……”朱蕊纠结至极,泫然欲泣,“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变成那个样子……”
楚酒笑容缓缓冷却了。
朱蕊言下之意,便是已经有人遭到了药物侵蚀?
邵承野,你都做了些什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如果继续无动于衷下去,未来必定不会平静。”楚酒定定地看着朱蕊,“最好的防守,是主动出击!”
朱蕊防线彻底溃败,闭上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楚楚,我没办法把邵承野的罪证摆在你面前,我只能告诉你,红鹤公馆,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楚酒一愣:“红鹤公馆?”
朱蕊颔首:“权色交易只是表象,公馆高层发生的事情,是你想象不到的罪恶。”
楚酒眉心极短促地一皱,沉声道:“既然提到了,就细说一下吧。”
“红鹤公馆一楼是歌舞宴会,二楼供权贵洽谈,三楼做皮肉生意,四楼……”朱蕊看着楚酒,没有说下去。
楚酒脊背发寒:“是他们自己用,还是……流通出去?”
朱蕊叹了声:“兼而有之。”
楚酒愕然。
“今天说的有点多了,先告辞了。”朱蕊迎着她的视线,将一包药粉撒进楚酒面前的茶杯,“奉命行事,见谅。”
楚酒:“……”
虽然很不合时宜,但是楚酒有些想笑:小蕊姐,有点可爱。
朱蕊离开茶楼。
楚酒凉凉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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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冷风卷起裙摆,瞬间带走了皮肤的温度,楚酒才意识到,唐京已然秋深。
长期驻扎在剧组,沉浸于剧中人的悲喜荣辱、四时春秋,对现实时间的感知,竟然被削弱了。
此时此刻,作为楚酒,她有种浓浓的出离感和虚幻感。
朱蕊“投毒”一事发生后,裴家加强了对楚酒的保护,机场没再出现极端粉丝。
楚酒可以放心出站。
这一次,她走得很慢。深灰色廓形西装,裹着吊带裙,鞋跟的笃笃声在大厅中回响。行至出站口,索性除下那双高定细高跟,赤脚踏在大理石板上,用身体的重量,与脚下的粗粝感对撞。
没走两步,一辆黑色劳斯莱斯驶来身旁。
裴舒望自驾驶舱里走下来,一身挺括的藏青色风衣,冷硬矜贵,萧瑟的秋风都逊色几分。
他绕道副驾驶,拉开车门。瞥见楚酒的裸足,利落地将人抱起:“鞋子不合脚?”
楚酒果然变迟钝了,竟然没有挣扎:“不是。”
裴舒望将人放进副驾,自己却没退开,俯身压低高度,再抬起视线,仰视着她:“那为什么脱了?”
“因为缺少实感。”楚酒也看着他,“裴舒望,你叫我一声。”
“阿酒。”
“再叫。”
“阿酒。”裴舒望笑了笑,摸摸她的头,“带你去个地方。”
楚酒没提反对意见。
裴舒望退出副驾,以恰到好处的力度关上车门,看一眼小艾:“你也上车。”
小艾:“哦,好!”
劳斯莱斯驶向郊野,来到东郊海岸,速度已彻底失控。
楚酒脱掉外套,张开双臂,放肆大呼。
后座上的小艾快吓破了胆。
有朝一日,竟然能坐上裴总亲自开的车,车速还这么快,直入云霄!
直到日头西落,海边亮起路灯,裴舒望才调转方向,驶向城市中心。
楚酒以为要回到西郊裴宅,正好也有些累了,索性将西装外套盖在身上,闭眼浅寐。
入夜,闹市中的霓虹渐次亮起,与光鲜靓丽的男女,构成唐京的浮世绘卷。
身旁的少女睡容清寂,肌肤通透,冷泉冽酒般的质地,映着城市的光怪陆离,像幅后现代油画。
车停稳后,裴舒望忍不住拍了一张。
见她未醒,便静静等着。
半晌,楚酒睁开眼时,裴舒望正垂眼凝视着手机屏,上面是暗色调的图片。
楚酒抬手揉眼睛,声线里略带些鼻音,显得比平常黏糯一点:“这是哪里?”
裴舒望收起手机:“朝花街,今晚有露天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