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谦》木一睦

562、尾声

　　“终于结束了。”萧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林念颇有些感慨：“是啊，还找回了失而复得的东西。”
　　两人有着无言的默契，同时向对方打开双臂，浅浅拥抱了一下。
　　遮挡在青空下的乌云散开了，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围拢过来。行乐死后连带着周围的空气也清新不少，瀑布一如往常得向着下游流去，故园村所有的生灵都没有受到任何伤害，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只是浦弦、池子磬、行乐，三人的连番进攻让大家都受了伤，成笙视线在每个人身上都落下了一会儿，忍不住提议道：“我们还是得先找个地方好好疗伤。”
　　“去我那儿吧。”周廷说道。
　　“周叔，你那地方也太远了，我们这些伤患过去，地儿还没找到，伤口都快烂了。”吴遇有些大咧咧的讲话很快就换来了吴笙何的一记眼刀，于是吴遇咽了两下口水，缓着语气又道，“要不就让我爹叫些人来，就近找几个客栈吧。”
　　“客栈可比我住的地方远多了。在故园村附近，我搭过屋子，容纳我们所有人没什么问题。”周廷脸上少见地露出笑容，没怎么笑过的人突然一笑，这表情一放他脸上倒还显得有些突兀。但周廷大约是真的开心，嘴角怎么也降不下来，“就去我那儿，我早就准备好了。”他道，“说我四海为家，不就是因为我遍地都有房子住吗？”
　　周廷说的不假，众人互相搀扶下了山，再绕过一条小道就找到了一处房子。这地方和先前他们去过的“周廷的秘密基地”差不多两样，除了家具雕花有所不同，整体看起来几乎是复刻而出，找不出什么不同之处，因此也是同样的宽敞雅致。
　　“当年你走后，我试着在所有地方都种上了竹林，但是因为土质、水质都不一样，怎么种都种不好。”周廷架着林汉霄，后者正十分感慨地打量四周，他听了这话深深看着周廷，似乎有些惊讶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时刻都要跟在自己身后的孩子了。
　　周廷道：“看来只有在青竹镇才种得了竹子。”
　　林汉霄“哈哈”一笑，紧接着饱含笑意摇了摇头。

　　有了落脚之处便可以好好休整，年纪轻的很快就恢复了体力，不过两天就能蹦上蹦下，看起来一点事儿也没有了。而长辈们则还需要卧床休息，但天天躺着也不算回事儿，天气晴朗的日子他们就会将椅子从屋里头搬出来，横躺一排晒晒太阳。
　　“多晒太阳好得快，成大夫是这么说的。”
　　说话的人是萧复，那日他们一来此处就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众人皆是又惊又喜，唯独周廷一脸淡定，又引来众人纷纷质问。原来是萧复在之前逮住了周廷，几番拷问才被透露了可能的去向，而周廷提前设想了将来的局势，竟是大胆将萧复指向了此处，才好让他们在最后得以相会。
　　“你啊，好好守着家里不干，非要跑来找我，我现在可没有东西再给你啦。”
　　“不要你东西，我来是为了照顾老爷的，是我要送给你东西。”萧复端着盆子出来，放在石桌上掀开了上头的盖布，“老爷你应该许久都没吃过了吧？青竹镇的竹露酥，来自萧家萧复的手艺，还请品尝。”
　　“哟，你还会做这呐。”吴笙何第一个往盆里伸手，一口就塞了半个进去，“味儿不错，手艺不错！”
　　萧复冲他道了声谢，又转过去问林汉霄的食评：“老爷，你觉得怎么样？”
　　“很好吃。”
　　“很好吃就是差了点的意思，这儿的材料不够，做不出做好吃的味道。等到你回到青竹镇了，我再给你做一次尝尝。”
　　本人都这么说了，林汉霄就也不再同他客气，道：“清响茶呀，也是要用青竹镇的露水泡出才最好喝。”
　　“清响茶这会儿是做不出了，先用普通的白水解解腻吧。”
　　萧复将水杯递至林汉霄面前，后者突然坐起身，凑到了萧复的耳边边上。
　　“你放心，两个孩子间的事会自己处理好的，阿游小时候不懂事，他只知道一味追求极致的强大，但经此一事，想必他也已经明白，比起极致的强大更为重要的，会是他一生都想要好好珍惜的东西。”林汉霄拍了他两下道，“他姓萧，叫萧游，终有一天会承担起自己名字的责任的。”
　　萧复点点头，颇为感激地退了回去。
　　“汉霄，你去看过那两人了吗？他们怎么样，离死还差多久？”
　　林汉霄无奈摇了摇头，他对李郎说道：“去看过了，池子磬还是老样子，没醒，又骨瘦如柴的，那时候浊气把他的本事一起带走了，那身壮实恐怕之后也难回来了。浦弦被捅穿了腰腹，醒是醒了，但是无法说话和行动，我看他还是在逃避什么，所以也解放不了自己。”
　　吴笙何道：“你别看他那样，他从之前开始就挺厉害的，间隔这么多年没见，他又让我们大吃一惊了。”
　　宁微顾和周廷附和着点头，林汉霄说道：“确实深不可测，说不定他还瞒着我们，还能做到我们想象不到的其他事。不过这些我们是不想管了，孩子们若是起了兴致，大概会去自己找出答案的。”
　　“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出差错的。”宁微顾将手中的茶杯狠狠砸在桌子上，只剩的小半杯水也差些全都飞溅出来。“等他们醒来，我会把他们重新关回故园村，这次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他们偷溜出去了！”
　　“我打算在这附近住一阵，我会帮你的忙。”吴笙何冲她敬了一杯，又冲周廷敬了一杯，“到时候就住这儿了，多多担待。”
　　“你要一直住下去也行啊，我的东西本来就都是你们的。”
　　周廷此话一出，大家都是哈哈大笑。
　　“等我将藤条球和行乐都带去迢迢谷，将一切安置妥当就来和你们会和。”
　　“是要放在那全是宝相花的花田里吗？”
　　“对，就从哪儿来回到哪儿去吧。”
　　“你可别错过明年的春节。”
　　“你们可以先将地方选起来了，我知道阿一的房子都差不多模样的，但是这小子憋着坏劲没和你们说，他藏着几块好地方不肯给你们住呢！”
　　“哥，你别瞎说，我可没秘密要瞒着你们！”
　　“那你怎地藏这么多年都不来找我们？”
　　周廷自之理亏，倒是没反驳这个话。
　　“你啊就和成笙一样，身上全是优点，就是有一处不好，不知道向别人求助。”林汉霄指着他鼻子道，“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开心吧。”
　　周廷不置可否，宁微顾又道：“你的事，只有听汉霄同你说你才听得进去。要说先前我还挺担心笙儿的，但现在看来，只要他们几个待在一起，他也会好起来的。”
　　“成笙！成笙！”吴遇扯着嗓子大声朝屋里叫喊道，“你快出来啊！快来帮帮忙！”
　　成笙随意往衣服上一擦手，看起来像是刚刚洗完手的样子。“什么呀？哪有忙是我帮得上的？”
　　“这忙只有你能帮得上。”吴遇拉着成笙又指着安岚道，“他快输了，所以我说他可以请个帮手，他说这里只有手稳如山的你才能做到。”
　　成笙顿感新奇，道：“你们在玩什么？”
　　“玩猜拳，也玩搭房子，赢了的人可以挑一根木棍摆上，谁先把房子搭完谁就赢了，但是如果半路房子塌了，就算他输。”
　　“你们在搭周叔的房子？”成笙好奇地低下身与其平视道，“你们怎么在用木筷子当地基呢？”
　　“我们去找了，到处都没有一模一样的树枝，他俩说捡回来也没用，不公平。”胡宿解释道，“易儿，是不是。”
　　乖巧的小孩闻言点了点头。
　　安岚催促着他，成笙倒也觉得好玩，就捡起木头筷子帮他放了一根上去。安岚心满意足，又急忙催着吴遇猜拳，成笙默默站在了一旁，倒也起了兴致要看他们把这局玩完儿。
　　“成哥哥，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当然了宿儿，你是想问什么问题？”成笙立刻打起精神道。
　　“你之前说你的真气……”
　　成笙笑了一下，道：“那是假的，不用担心，我真气的消失只是暂时的，接下来会慢慢恢复的。”
　　“所以你是故意切断联系的？”胡宿惊讶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是从医的，要想做神医，不就得完完全全地掌控自己的身体吗？”成笙说得轻松，完全不管这话落到他人耳中有多么惊人，“如果连暂时封锁自己真气这点小事都做不到，还能如何做到让各种各样的人起死回生呢？”
　　“那倘若想要掌控别人的身体呢？你也能做到吗？”
　　“那就是巫医了。”易儿扒着成笙的衣服说道，“我觉得成哥哥也能做到，就是他想不想做的问题，对不对？”
　　“哎，易儿，你怎么带着符命刀啊？”
　　安岚方才输了一局，见他们三人聚拢在一起便围过来道：“阿念是想好了，把符命刀正式交给你了？”
　　易儿点头道：“刀鞘是拜托李叔改造的，念哥哥说李叔还把符命刀重新改了下，这样我用起来就能更顺手了。”
　　“他把刀交给你，你可得好好练。李叔的刀在道上可是出了名的，多少人眼红却求不到啊。他的刀有时候还会改变一个人的使用习惯，但不管怎么样，这刀用在正确的人手中都会发挥出最大的效用，只要不走上歪道，你们会互相成就的。”吴遇说着就揉了把易儿的脑袋，“当然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自己练不好，有困难就来找哥哥们。”
　　“易儿明白了。”
　　“宿儿你的鞭子怎么样了？”
　　“鞭子？啊就是和符命刀一样都送到李叔那边去了，不过我的鞭子有点麻烦了，李叔说他还要去郊外寻一种坚韧的材料，来确保我的鞭子以后刀枪不断。所以得比符命刀更要花上许多时间了。”
　　吴遇点了点头，他在周围找了一圈，又问易儿道：“你哪两个亲哥哥去哪里了？”
　　易儿摇摇头，道：“不知道，从早上就没见到他们了。”

　　“啊，找到公……你了。”
　　清晨的阳光温暖和煦，像是给人身上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虽是这么说，但晒久仍是觉得有些受不住，萧歌在地面上找了一圈，最终选择一棵最大的树爬了上去。
　　“怎么起这么早？”
　　“还叫什么公子……”林念嘟囔了一句道，“你不也是嘛，天一亮你就醒了。”
　　“本想睡个回笼觉，看你不在，就起来了。”
　　林念坐在大树最顶上的树干上，萧歌一看自己上不去也坐不下，干脆就在他下方的那根树干上落座。两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虽是隔着距离但也不妨碍彼此讲话。
　　“嗯……”萧歌含糊叫了他一声，后仰起脑袋倒过来仰望着林念说道，“你在想什么？”
　　林念双眼眺望着远方，面前虽是林叶遮挡，但透过那些隐约的树缝还是能看到些远处的风景。他闻声便答：“我在想……我在想我第一次遇见你，然后去到青竹镇的那时候……”
　　“青竹镇？那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自那以后发生了很多事啊。”
　　“是啊，我原先的日子枯燥乏味，一定不会像这样周围一直伴着一群叽叽喳喳的人。萧歌，这都是在遇见你之后发生的事了。”
　　萧歌一下有些害羞，这抹害羞一直升腾到他的后脑勺，把他的耳朵尖也给染红了。
　　“萧游……你哥哥有音讯了吗？”
　　“还没有，那天之后他就消失了。”提起这个人萧歌还是会不自觉地皱眉，“我爹托了家里人去找，后来还真的碰见我哥给送信了，信上说他要去其他地方历练一下，等有了结果就会回来。想来他应该也是回过家一趟，重新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吧……”
　　“那你呢？”
　　“我？”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林念低下头看着萧歌头顶的发旋说道，“以前消失的能力在慢慢恢复吧？”
　　说到这个萧歌就直起了背，他伸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就像这几天每每提到这个事做出的反应的一样，他仍旧是压抑不住涌出来的兴奋。“没想到我还能有一天感受到真气在身体里不断运转的感觉，我本来以为我这辈子都这样了，我以为我要再次运转真气是不可能的事。”他突然仰头看向上方，就正好与林念紧盯的眼神相触：“我没想到我被封闭的真气遇上你的真气居然还会相融合，是你的身体里那百相果的一部分把我堵塞的、因为硬壳子而停滞不前的真气给疏通了。”
　　“这大概就是对症下药吧。”林念朝他笑了一下，又后知后觉地因为害羞移开了视线，“成笙也说他是第一次碰见这种事，现在应该在为这种异变找出合理的原因而忙得焦头烂额吧？”
　　萧歌失笑道：“的确，弄懂我们身体里的怪事对他来说大概算是一种医术上的突破吧。不过你又是怎么想到的呢？”
　　“想到什么？”
　　“用弥望剑杀死行乐，又用你剑上的弯钩把果子给钩弄出来。”萧歌做着鹰抓样小小模仿了一下道，“太厉害了，这可真是必胜之招。”
　　“如果我说我第一次拿到弥望剑时就透过它的剑身看到了无限可能，也看到了最终我会和行乐面对面，用上这两边的尖钩……我这么说的话你信不信？”
　　萧歌立刻答道：“信。”
　　林念也失笑道：“怎么现在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因为你是你啊。”萧歌翘起嘴角道，“我信的是人，只要你说，我都相信。”
　　“嗯……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吧？”林念停顿了一下，而萧歌一直看着他，他便继续说道，“其实我在很早之前就知道红尘剑的来历了。”
　　萧歌反应不大，道：“是林叔说的吗？”
　　林念摇头又点了点头：“算是，也不算是。我爹的确知道，但他打算保守秘密，没有和我亲口说过。我是自己看到的。你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迢迢谷的那一块忘忧石吗？忘忧石其实不是迢迢谷一块有着异能的宝物，那是我爹造出来的，连接和承载着他回忆的一个东西。”
　　“啊，所以是从林叔的回忆中看见的。”
　　“没错。但那时我能看到的，也只有经过我爹进行筛选，呈现给我的、他想让我知道的东西。他不想、或者没打算让我知道的，我是不能窥见的。但我通过忘忧石进入幻境的次数实在太多了，中途我就因为太想找到忘忧石的原理而尝试找过术法的弱点，就在那时候发现了我爹没封闭好的一处漏洞，从那里又抓到了一些回忆……”
　　“是林叔关于红尘剑的回忆。”
　　“那也不算是很早之前，只是在我还小的时候，我爹不得不将我带进竹林。在我们离开之前，他遵循了我娘生前的意思，打算将红尘剑交给你们家。前夜，他将我娘留给他的遗书展开，重新读了一遍信上的内容。信上说，此剑出自宝相花开之地，以花之力□□剑身，拥有着不随时间而转变破旧的能力，乃是天外来物。每一任红尘剑的主人都会在重要之年遇见下一位继承者，我娘在那时预测下一任会出现在萧家，因此红尘剑必须在她身死之后被交付到重要的人手中。”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当时林叔来赠剑时只是叮嘱我们要好好保存，没有聊到更深一些的事情。”
　　“因为我爹就是这样的人，他喜欢顺其自然，偶尔也喜欢听天由命。大概只是觉得在特殊的时间，你拿到剑自然就会知道这个事了吧？”
　　“所以那宝相花开之地果然就是迢迢谷了？”
　　“是迢迢谷上的遥遥岛。”林念修正他道，“如若红尘剑代表的是宝相花，弥望剑代表的就是百相果。花不能杀果，果才能杀果。所以行乐抢夺弥望剑单纯就是因为自然的恐惧，而抢夺红尘剑只是因为一种本能的吸引吧？就好像他在向往这么把剑……”
　　“向往花？可他不是绞杀了他的双生兄弟，为了变成人而杀死同胞了吗？”
　　“关于这件事。”林念突然道，“动力，你相不相信即便是同体生长的双生也会有不同的选择？”
　　“我信。”萧歌又是立刻认同道，“另有隐情？”
　　“行乐和他的双生兄弟是两朵同株生长的宝相花。宝相花需要分泌毒液才能正常长大，而毒液进入了花蕊才能结成宝相果。行乐的兄弟分泌毒液顺利长大，可是明明是同株的行乐却因为无法分泌毒液而让生长停滞不前，自然也是结不了果的。那个时候抢夺本能占了上风，所以行乐才会做出绞杀的行为。被绞杀的半株掉下了百相果，行乐就顺理成章地吃掉了兄弟结出的果子。若是百相果被宝相花吃了会发生什么？我们现在只知道一种情况，那就是行乐吃了之后化作了人形，成为了可以说话，可以行走的行乐。”
　　“这是在什么时候看到的？是在杀死行乐的那一瞬间？”
　　“是，不过大概不是行乐想告诉我这些，而是另一颗枯果、他的兄弟想告诉我这些，所以才会变成一道讯息钻入了我的脑子里。”
　　“这么看来只有你能解决这一切。”
　　“不不，我相信被人也能做到，只是行乐碰巧遇见的那个人是我。”
　　“那我换个说法，只有拿着弥望剑的你才能做到这些事。”萧歌冲林念眨了一下眼说道，“弥望剑选择你做主人，让你遇见行乐，这都是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吧。”
　　林念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就开始琢磨萧歌的思路。“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就像个刺头，根本不相信命运的安排，还总喜欢说什么……见鬼去吧！哈哈哈哈，现在你也变了呢，总是喜欢把‘命中注定’挂在嘴边。”
　　萧歌又有些羞涩，但林念说的都是事实，连他也不想回忆自己当初说出那话事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那都是因为发生的事情……都是……都是美好的回忆。回忆是美好的，所以就算我现在重生再来一次，我也还是想要体验一遍。如果真有这种情况，为了防止这些事情因为小小的改变而从我的人生轨迹上消失，我就要给他冠上‘命中注定’这样特殊的意义……这可是我对美好回忆中好人好事的一种肯定。”
　　萧歌看向林念的眼神十分深情，仿佛话里有话又想指向更直白的方向，但林念没有在此上过多在意，反而翻动着自己的衣物说道：“但有些命中注定可能也是件麻烦事呢。”
　　萧歌转眼望去，就见林念将那两枚阴阳鱼佩给拿出来了。
　　“被塞了个烂摊子呢……虽然麻烦，但我也不会像行乐那样一走了之，接下来有很长的道路要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怪事呢……”
　　“能找到目标真好，我也有想做的事。”
　　“哦？是什么？”
　　“虽然之前都是为了刺激我哥，但是我话里说的，想要彻底接手萧家家业的事情不是假的。”萧歌突然认真说道，那模样倒真有些家主的风范了，“现在围绕我家还有不少的风言风语，皆是因为我哥而起，我想要慢慢接手家里的事，再一步一步平息那些不好的流言。符纸对于普通百姓家会有多大的效用我都知道了，接下来也想把这份力量带到更远的地方。”
　　“这样就很好哦。”
　　两人相视一笑，林念又道：“大家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接下来有的好忙了。”
　　突然两人都不说话了，但无人说话的空隙却没人觉得尴尬，反而是在享受这突然插入的空白的时间。
　　“既然有这么多事要做……”萧歌面朝前方突然说道，“那要先做哪一件比较好呢？”
　　林念似乎闷笑了一声，道：“若是忙不过来就拜托屋里的朋友帮帮忙，若是再忙不过来，说不定可以像浦弦一样试着找找外援？应该会有愿意帮助我们的人，这样你我两件事就能一起进行了。”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一起行动。”萧歌有些闷着声音说道，“我们错过了好多时间，接下来想要好好弥补。”
　　头顶上方突然传来林念一连串的笑声，萧歌不太敢抬头往上看，就只好继续缩着脖子等林念说话……
　　“我要给你个东西。”
　　萧歌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去看着林念。
　　林念突然拿出了一个纸鹤，又神神秘秘往纸鹤身上放了个小小的东西，萧歌摊开双手紧贴在一起，那纸鹤就正正好好落在了他的掌心。
　　“这是你放在我枕头边上的那一只？”萧歌欣喜地抚摸着纸鹤的翅膀，那上头有一个小小三角的缺口，还是他不小心给弄坏的。
　　“是啊，就是同川浴那时飞给你的那只，没想到你一直保存着……就是没保存好都有了缺口。”
　　“我还以为我弄丢了呢，从故园村出来后一直都找不着，没想到是被你给捡走了。”
　　林念又笑：“我知道纸鹤对你很重要，但是你更应该惊喜的不是另一件事吗？”
　　萧歌将纸鹤背上的小东西拿了起来，这是那会儿从行乐身上掉出的、那块透色的平安扣。
　　第九枚平安扣。
　　“萧歌。第九枚平安扣应该给你，大家都是这么想的，这样九枚平安扣都找到自己的主人了。”林念翻动一领扯出了自己的那一块道，“我打算去灵漾城找最好的纸扇师傅定做一把折扇，再把平安扣挂在扇子上。你也想想要怎么用上这枚平安扣吧？”
　　萧歌突然觉得有些想哭，他的眼眶里积了薄薄一层泪水，但是他又憋着劲把他们重新塞回了身子里面。“我已经在幻想很久之后的将来了。”说话当中又哽咽了那么一下，萧歌很快调整过来说道，“如果我现在坐在忘忧石上能不能看到无忧的未来？”
　　“忘忧石是看过去的呀，可没办法做出未来的预言。”
　　萧歌突然从树干上站起身，他转过身来朝向大树，又试图踩着树皮往上攀登，他踏上那根位于两人中间的、有些细短的小树干，一脚稳稳踩住，另一脚腾空晃悠，他一手抱住了中间的最大的树干，另一手则虚虚握住了林念的手。
　　他抬眼能瞧见林念的下巴，林念微低下头，又迫使萧歌抬眼同他对视。
　　“阿念……”萧歌有些紧张地唤着，“我想……”

　　“布谷”、“布谷”……
　　“哟，易儿，你这学鸟叫学得倒挺像的，没想到你平时还喜欢观察这个。”
　　“安岚哥哥，这是暗号。我是想让阿念哥哥和萧哥哥快些回来，不然可就赶不上吃饭了。”
　　“行，那你继续叫吧，看看他们多久才会回来。”
　　安岚又帮着忙去了，易儿便又“布谷”、“布谷”叫了起来，他大约叫了四五声的样子，就听到另一头有树叶摩挲的声音。易儿心下了然，立刻就往那处奔去，他奔至树前稍远之处停下，竟是没有走到树底下查看的意思。
　　大约等了几个数，蓬头垢面的萧歌就从树上跌落了下来。
　　“易儿？啊……这树真难爬，爬上去简单，爬下来时旁边又多了很多枝桠，你看，我都差点划破脸了。”
　　林念也落了下来，他的头发同样有些乱糟糟的，但总得来说还是比萧歌要整洁不少。
　　“怎么了？怎么催人了？”林念双颊有些红扑扑的，似乎有些气喘着说道，“发生什么事了？”
　　“吃饭了。”易儿道，“吃饭的时间到了。”
　　“诶！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呢！”安岚冲他们叫道，“周叔今天掌勺，可买了许多硬菜，快来吃口热乎的！”
　　林念抬头看向远方，众人已经纷纷端起了碗筷，他们举着空碗望向厨房的方向，围拢在圆桌前的位置还贴心地为三人留下了空位。
　　视线收回，身侧的易儿和萧歌正等着自己发出回归的号令，林念不由从心底升起一股满足和喜悦，他只是微微向前伸了伸手，二人就抓住了他。
　　他们一起向着未来走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