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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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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楚鹤开了窍,还是将楚方义的劝说听进了心里。翌日一早,就命人寻出了几起多年未决悬案,寻了众人开起了‘积案大会’。
积案大多都是被害者无端消失悬而未决,失踪者的身份多为商户,其中有一位朱姓商人失踪案,楚方白印象最深。
此案发生在壬昌十七年。
朱姓商人名为朱从理,是长隆镇有名的富户,自掏腰包建私塾、请先生教习当地读不起书的孩童,被当地百姓称之大善人。
一日来南康城拜访合作伙伴,无端端的就失踪了。
楚方白追查之中,偶遇了一个受了重伤的男子,男子自称是朱家的奴仆,小名阿词。家主准备回程时被温家请去做客,谁料席间发生口角。主仆两人刚一离开温家,就遭人砍杀。万幸那夜倾盆大雨,阿词跳入河中靠水流相助活了下来。
她根据阿词所说,带着十几个人直接去温家拿人,过程极其顺利。只不过在衙门指认罪犯过程发生了变故。
“阿词死了?”正在翻阅卷宗的江秋眠问了句。
“是,刚被人带上堂,突然吐血身亡。施救都来不及。”楚方白回。
那是楚方白回南康后第一次与温家正面交涉,毒何人所下不言而喻,温家处理的也干脆利落,由于找不到证据,也为寻到朱从理的尸身,此案最后不了了之。
江秋眠听到此处,指了指仵作手记:“朱从理右腿有疾。”
南部气候温热,三年足以让尸体呈现白骨化,想要辨识尸体身份难度颇大。只能通过还未腐蚀的衣物或是佩饰来请失踪家人自行辩认了。
楚方白道:“有明显特征的几具尸骨,卑职都派人去请了家人来。算算时辰,陆家与朱家的人应该快要到了。”
江秋眠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又将视线落在了积案卷宗上:“除了朱从理与陆承,好像这三年,再无失踪案发生。”
楚方白蹙眉道:“朱从理案件后,卑职将捕快队伍大换血,并派人日夜盯了温家半年之久。许是老实了吧。”
江秋眠垂眸深思,后偷偷打量起楚方白,少年虽侧立一旁,但肃然翻看案卷时,竟比他还要细致。
“看来你心中已经认定,废宅的命案都是温家所为了?”
楚方白愣住,将视线从案卷上收起,抬头迎上江秋眠注视,解释道:“卑职也只是胡乱臆测罢了,大人不必当真。”
江秋眠笑笑:“不过提到温家,这南康城上至官员、下至孩童,似乎都避之不及。你竟不怕吗?”
楚方白道:“我既没受温家好处,亦不行仗势欺人之事,凡出师必有名目。怕他们作甚?”
江秋眠默然,细细品她这番话颇有道理,又笑问道:“温家的那位老管家,你可接触过?”
楚方白凝思片刻:“此人手段狠辣,行事严谨。是温老太爷的心腹,亦是温老太爷的缩影。温家各房掌事无一不对他敬怕三分。”
楚方白默了默,轻描淡写道:“庆幸的是。此人眼界颇高,我这种小喽啰入不得他的眼。不然,大人恐怕要通过这份仵作手札认识卑职了。”
江秋眠:“……”还有这么诅咒自己的。
堂屋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默契不在多言,很快听到老齐的说道:“大人,陆家人到了,认出死者正是陆承。”
仵作初验,陆承并非死于溺毙,而是后脑遭受重击身亡。
以楚方白对温家人的了解,如果此事去温家拿人,温家一定会狡辩说:他们误将半夜逃离的陆承当成了贼子,不小心误杀。而后真心实意向陆家人认错,若陆家还是气恼,便推出一个侍从认罪,再赔付给陆家一大笔银钱达成和解。
江秋眠似也想到此处:“不是还通知了几家人吗?再等等。”
见老齐没有退下之意,江秋眠反问:“还有事吗?”
老齐神色肃然:“刚刚义庄内起了火,好在发现及时,但还是烧毁了两个木棺。”
昨日刚下了一整天的暴雨,义庄又年久失修,几处漏雨,如此潮湿之地竟能起火,当真荒诞。
江秋眠:“可抓到了纵火之人?”
老齐:“抓到了,是仵作的学徒,说有些冷,所以想生火取暖。”
江秋眠:“义庄确实冷了些,这儿暖和,带他过来取取暖吧。”
刘小有些怂了。所以被带到堂屋前,琢磨了一路,要怎么蒙骗那位京中来的江大人。
虽不知那个江秋眠长的是圆是扁,但从捕快口中得知,这个姓江的脾气不太好,对谁都是冷冰冰的,虽然只是个七品官,可身居四品的知府大人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让刘小有些糊涂。
不是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吗?
终于到了堂屋,瞧见了庐山真面目,刘小悟了。
什么狗屁的巡按御史,不过是比楚方白大了两岁的另一个小白脸罢了,估摸他爹也是个大官,用了点手段谋个官位而已,能有什么本事?
刘小心中鄙夷,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颔首等待问话。可不明白这个江秋眠搞什么名堂,召他过来看也不看,问也不问,一直低头翻看着案卷,全不理会跪在地上的他。
木板地还这么硬。
刘小不知跪了多久,只觉得膝盖疼的厉害,偏偏双手又被束缚绑在身后,他只能小幅度的挪动着。谁料身子刚晃动了一下,面前突然多了个人。
“孙伯说你可怜,小小年纪没了爹娘,若是到亲戚屋檐下讨生活,必会受尽委屈,仵作虽是贱籍,但有点谋生手艺,将来如何都饿不死。所以决定把你留在身边。我知晓此事后,第一个不同意。你可知为何?”
是楚方白那个小白脸,突然蹲下直勾勾的盯着刘小,眼珠子动也不动。
刘小心头一骇,忍不住腹诽咒骂一句:麻的,吓你爷爷一跳。转过念又想,不是江大人要问话?你个臭捕快算哪根葱,也配来问爷爷我!什么捕快长?还不是仗着有个好爹!换了乞丐出身试试?给爷爷我提鞋都不配!
刘小干脆躲开视线,一言不发。
楚方白看出他眼中不忿,讥讽道:“你爹娘爱占便宜又胡搅蛮缠,吃了芝麻大点的亏就得理不饶,一次次挑衅侮辱。生生把老实人逼急了!你说,他们被砍死活不活该?”
提到爹娘,刘小终于有了反应,怒目圆瞪:“你胡扯!”
楚方白一声冷笑:“我胡扯?昨夜孙伯汤里的砒霜是你放的吧?我要是那屠户,干脆把你这个不仁不义小崽子一道砍死拉倒!”
刘小怒道:“你怎么不说姓孙的那个老东西自作主张?我用得着他收我为徒!每天和一堆死人住在一起,他不嫌晦气,我还嫌呢!害的我走到哪都被人指指点点!”
“不不不!”楚方白满脸揶揄不屑:“你被人指点,可跟你是仵作学徒没半点关系。完全是你为人卑劣,被人不齿。”
刘小气的脸色涨红,恶狠狠的盯着楚方白,心中早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骂了遍。
楚方白也懒的多费唇舌,起身看向老齐:“你来问吧,猪狗之流,不必多费心思。”
老齐意会,提溜起刘小的后颈阔步出了门,不多时,隔壁刑房就传来了刘小撕心裂肺的惨叫。
见江秋眠侧目,楚方白忍不住道:“大人可觉得卑职刑讯手段低劣?”
江秋眠事先并不了解这个学徒,甚至不是他的姓名,这才授意楚方白问话。不过刚刚几句对话,也大概了解了这学徒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会。”江秋眠反问:“砒霜是怎么回事?”
废宅尸骨案太过骇人,楚方白担心幕后真凶狗急跳墙,便叮嘱老齐他们义庄严防死守。凶手找不到破绽,只能从义庄下手。
可义庄上下活人喘气的就那么两个人。孙伯是个良善之人,但这个学徒刘小,楚方白看不上他也非一日两日了,文不成武不就,偏偏还心比天高,十足的小人一个。
“大约是有人想拖延勘验尸体的时间,所以收买了刘小吧?卑职担心孙伯知晓此事心绪不宁,便自作主张压下了此事。还望大人不要见怪。”
“你思虑周全,我哪里还怪的上你?”
旧案卷宗翻阅了七七八八,不免有些疲累,江秋眠刚起身踱了几步,老齐就带着口供回来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
楚方白接过口供之余,还不忘讥讽一句:“还以为能挺过一盏茶,到是我高看他了。”
江秋眠:“……”竟是个嫉恶如仇之人。
不出意外的,是有人收买了刘小,只是这收买之人,刘小也不知他的身份姓名。如此,倒让楚方白安心。
若对方自报家门,反倒让楚方白觉得有诈。
只是江秋眠看了这份口供后,面色生疑。
“大人是觉得口供有假?”楚方白追问。
“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江秋眠沉吟稍许:“一切都太过顺理成章了。”
虽然刘小不知收买自己人的身份,可当下所有信息似乎都在指向温家。
可温家并非愚蠢鲁莽之徒,以温家的实力,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尸体运到城外处理并非难事,可他们偏偏就将尸体掩埋在了城里,还都埋在了一处。
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看来先会一会温家人很有必要。
“等王家人确认了尸骨身份,你就可以去温家拿人了。”
“是。”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