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台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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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雨桐从补习班回来，见屋里一片狼藉，她爹妈一个坐在沙发，一个坐在床上，怒气冲冲，一副刚打完架的样子，邵宇轩在她妈怀里嚎。
熟悉的场景，邵雨桐照旧问：“咋地了。”
“有什么好问的！”张丽娟吃枪药一般弹起来，“这日子过不下去了，都快被你爸逼死了！”
“我逼你啥了！”邵建伟一肚子气，拍着桌子喊，“我爸妈都病成那样了，你就把儿子送过去让他们高兴高兴，咋就逼你了？”
今天邵建伟回老屋探望，进院子就看见满地没人收拾的物件，盖着一层雪，好好的一个院子，看起来像荒了似的。
进屋，爹妈都是蔫蔫的，一个比一个没精神，邵建伟瞅着心里不好受，坐了一会儿就打算往回走。
结果出来时听见镇上到处再说他媳妇怎么怎么不孝顺，一声不吭就抱走孩子，把老人气病了啥的。
邻居林嫂出来看见他也说，叫他回去劝劝媳妇，孩子抱回去就抱回去，哪也不能拦着老人见孩子啊，总得领回来时常看看吧。
邵建伟当时就挂不住脸，笑呵呵把邻居送走，拉拉个脸回家，瞅见媳妇更来气了！
领儿子回家这事他当时就不赞成，但张丽娟劲劲儿的非要干，那就随她高兴，可没想到最近她都不肯带孩子去见爹妈，能怪老人想吗？
因此邵建伟提议把儿子抱回去，张丽娟当场就炸了。
“送回去送回去，儿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考虑过我的想法没有？谁考虑过我想儿子的时候咋办啊！”
张丽娟抱着儿子抹眼泪，邵宇轩哭累了，在那边喊奶奶奶奶，张丽娟更伤心了。
儿子到底跟自己不亲了！
邵雨桐趁机劝老妈：“妈，别这样，把弟弟送回去也没啥呀。”
张丽娟啐道：“呸，你懂什么，你大娘眼珠子不转盯着我，嫌养你弟费他们钱，我还上赶着送话把儿？”
“就是不送，大娘也有别的话说呀，花没花咱们心里有数。”邵雨桐一针见血，她捡起地上邵宇轩的鞋，给弟弟穿上，“小轩在家住不惯，总想爷爷奶奶，我觉得这样对弟弟发育不好。”
邵建伟横了媳妇一眼：“你看，你还不如闺女懂事。”
张丽娟正想反驳，却在看见儿子哭花的脸时忍住了。
“我就是觉得妈白天上班还要带着弟弟太辛苦了，不如再让爷爷奶奶带一两年，等弟弟能上幼儿园，妈你再接他回来呗，上学肯定得回来对不，沙岭哪有好幼儿园。”邵雨桐转而收拾地面，尽心尽力扮演贴心小棉袄，以打动老妈。
女儿一番话确实戳到张丽娟的痛处。
可不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没带过孩子的缘故，儿子天天睡觉前都要哭一阵，白天在店里懒洋洋的，没精神，瞅着小脸瘦了一圈。
可她又不想把孩子送回去，再被公婆说不会带孩子，张丽娟只能暗中着急。
最后她没再和丈夫吵，只说再看看，再看看。
白天可能是被两口子打架吓着了，邵宇轩一直哭到晚上都不见好。
“咋回事，没发烧啊。”张丽娟急得不行，穿衣服推邵建伟起来，说要上医院。
这事儿去年来过一遭，大半夜的邵建伟不乐意，开始翻旧账：“我就说让爸妈带，你不听，孩子在老屋能有这事儿吗？”
“哎呀，先别说那些了，赶紧的，去县医院。”张丽娟催促。
只是药也吃了针也打了，邵宇轩整夜哭闹，将两口子折腾个半死，邵雨桐也困得不行。
张丽娟没带过孩子，只知道哭，邵建伟烦，但是有没主意，坐在边上骂骂咧咧。
邵雨桐瞧着，医学手段没用，只能上民间土办法了吧？
“妈，你看弟弟是不是被魇着啦？”
如果在以前，邵雨桐不信这些，可现在她都重生了，还提什么迷信不迷信的，能解决问题的就是好办法！
女儿一说，邵建伟反应过来了，一拍沙发：“哎，兴许是。”
“啊？”张丽娟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那咋办呢，咱上哪儿去整这个？”
邵雨桐给老妈指条明路：“找爷爷奶奶啊，他们肯定认识。”
“对对对！”邵建伟不等媳妇作出反应，赶紧起来划拉儿子的东西，“赶紧的，别愣着了。”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张丽娟就算再不情愿，也不能耽误儿子的身体健康，闷不作声地收拾东西，一家人去街口等汽车赶往沙岭镇。
回到老屋，邵老太拖着病体在做饭，见他们带孙子回来，惊喜不已：“呀，你们咋都回来了。”
邵建伟赶紧把儿子抱给老娘看：“妈，你瞅瞅，像不像撞什么了？昨晚上吃药打针都不好。”
邵宇轩现在也不哭了，神情呆滞，谁叫也不出声。
邵老太撂下炒勺，接过孙子一看：“哟哟，像。”
张丽娟一听吓坏了：“妈，你说要不要紧啊！”
“不怕，咱们去老孙太太家，小伟，你留下看家，你爸还在屋呢。”
邵老太抱起孙子就走，张丽娟紧随其后出门。
邵雨桐拽拽老爹的袖子，指着锅里：“爸，菜快糊了。”
邵建伟看了眼灶台，认命地捡起炒勺翻炒。
爷仨凑合吃了顿带糊味的菜，婆媳俩从外头回来了，两人皆是满脸喜色，邵宇轩也会说话会笑了。
“弟弟没事儿了吧？”
“没事，老孙太太的法儿挺管用，你看小轩这会儿多好。”
邵老太搂着孙子就不撒手了，又亲又贴，稀罕得不行不行，老邵头看着眼热，赶紧叫孙子过去，也稀罕半天。
看着老人有精神了，邵建伟心里好受许多，陪着唠嗑，张丽娟就不好受了，跑到外屋地去干活。
邵建伟想起大哥：“大哥大嫂啥时候回来？”
本来高兴的邵老太掉下脸：“爱回不回，不回拉倒。”
老邵头感叹：“你大哥那事儿难办。”
老大一家的事陷入僵局：王萍想单过，邵建业不同意，老两口无所谓；王萍说要离婚带姑娘走，邵建业也不同意，老头也不同意。
老人眼里，分家无所谓，反正住得近，离婚万万不行，这把年纪离婚，太丢人现眼了！
邵雨桐笑了。
其实一点都不难办，前世大爷大娘那么些年都没单成，归根到底两个字——没钱。
用不了多久大娘肯定会回来的，面子归面子，跟老人一起住到底省事。
回家前，张丽娟没拎儿子的东西，老两口瞬间明白，高高兴兴把儿子儿媳送出门。
双方就着台阶下坡，阖上门又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果然邵宇轩回去没几天，大爷一家也跟着回去了，原因正如邵雨桐所料，大娘想借钱去城里买房，第一步就被劝退：娘家不肯借钱。因此只好踩着台阶一起滑，回老屋继续住。
张丽娟知道后很是鄙夷，此时她已经估摸出镇上的闲言碎语出自嫂子之口了。
“真是瞧不上她那个做派，有本事一辈子别回，还不是跟着我儿子借光，惦记我们兜里的钱。”
“妈，钱不都直接给奶奶的吗，大娘也没花。”
“他们在一堆住，吃饭买东西，能一点不用吗，我那钱不知道被你大娘吃去多少。”
两边都觉得对方占了自己的钱，邵雨桐觉得，只要邵家这三间破屋在一天，大娘和老妈的战争就不会停止。
不过只要弟弟不在家，怎么着都行！
邵雨桐安心学习。
冬去春来，树叶换了一茬又一茬，再过两个月就是中考，初三全体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
邵雨桐算分，她理化欠缺点，但总分高，考进一中问题不大，她的小姐妹状态都很稳定，估计大家都能在一中相见。
改变人生的成败就在此一举了，邵雨桐暗暗祈祷，保佑考试一切顺利。
六月初，端午节，邵家聚齐吃饭。
自打那年老邵头病后，全家着实消停了一阵，之后各过各的，碰面也是淡淡打个招呼就走。
真就是“凑合过呗，还能离咋地”。
但老邵头就不是能容忍一家子分散的人，他一定要全家团团圆圆，凑在一处吹嘘捧长辈的臭脚，因此今年过节，他要求全家必须到齐，包括两个女儿家。
聚呗，过节咋吃不是吃。
邵雨桐坐在院里剥蒜，观察这一家人的状态，她老妈和大娘自不必说，怎么看着大姑二姑之间也淡淡的有点别扭，难道大姑又甩活给二姑了？
“突突突突——”邵宇轩端着喷水枪出现。
邵雨桐被呲了一身水，起来甩甩衣服，脸一沉：“别玩水了，老实呆着等吃饭。”
邵宇轩现在全家惯着，淘得不像话，谁都不怕，唯有对面姐姐时畏惧两分。
邵雨桐可不惯着他，该说啥说啥，老妈问起她也有话——我都是为了弟弟好。
今天人多，邵宇轩人来疯，不肯消停，见姐姐不搭理他，他跑到另一边去呲吴雨涵和邵雨梦。
吴雨涵躲着他跑开了，邵雨梦更不惯着他，一指头戳上他脑门，尖声利气道：“离我远点！看把我裙子整的，都湿了。”
邵宇轩不服气，追着大姐滋水，直到水壶的水用光，气得邵雨梦直嚷。
张丽娟瞅见她对儿子态度差，有点不高兴，但毕竟是小孩子之间的事儿，没说什么，只喊儿子回来：“轩呐，到妈这儿来，妈领你看新玩具。”
邵宇轩这才扔下喷水枪找他妈去了。
就惯吧，早晚惯出毛病。
邵雨桐捡起水枪，连同蒜瓣一起送进屋。
吃饭照旧分两桌，今天天气热，一桌摆在院子里，老邵头带着儿子女儿女婿喝酒，俩儿媳妇带着小孩在外屋地一桌。
喝酒桌上热闹，显得他们这边有些冷清，邵雨桐不管那些，只顾吃，吃完还要回家背书，还有二十多天中考，说不紧张是假的，饶是她有把握，也不敢松懈。
邵宇轩一会儿要吃虾一会儿要吃排骨，张丽娟喂不过来，怼怼闺女：“别光顾着自己吃，给你弟剥虾。”
“行。”邵雨桐不在小事儿上跟她妈计较，她剥一个给弟弟，再剥一个自己吃，啥也不耽误。
邵雨梦很看不惯婶婶这副有儿了不得的样子，翻起白眼起来盛汤压压恶心。
邵宇轩嫌虾不好吃了，又非要啃那个鸡爪。
老鸡爪烀的不到时候，有点硬，张丽娟劝道：“你啃不动，妈喂你点鸡肉，来。”
“我不，就要那个！”
邵宇轩突然站在起来要够鸡爪，吓到回来的邵雨梦。
她一抖，被热汤烫了手指，端不住碗，整碗汤扣在邵宇轩身上。
邵宇轩爆发出一声惨叫。
张丽娟红眼，一巴掌狠狠扇在邵雨梦脸上：“他.妈的小贱.人，你要害死我儿子啊！”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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