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十五》杨梅酸栗子

33、苏醒

　　宁十五唤召一声，邑尘剑脱离红蟒袭击，来到了手上。

　　巨蟒和红蟒蛇并排向着她而来，她估摸着路径，芷希和青羽最快也需要半炷香的时间，看来得先在这拖一阵。

　　宁十五持剑往红蟒七寸刺去，但一寸之距，巨蟒已挡在红蟒前，邑尘剑碰上，犹如剑戳铜铁，被弯了剑身，巨蟒还步步逼后，想着撤剑，可红蟒不知何时蛇尾绕到她后背，围卷她成了一个圈，腰身被陷在蛇尾，且缝隙越来越小，空气稀薄难以为继，身躯就像再被挤干。

　　难道要命丧于此？

　　不能，师姐还在等她，好在她寻着一个空隙，驱剑注入灵力狠狠刺入后面蛇身，红蟒疼痛大吼，巨力抖动，而被包着的宁十五就在此刻被狠狠地甩落到远处，随之冷血喷薄而出撒在地上。

　　宁十五身上不免也沾着血迹，但是并没有喘息的时间，巨蟒并不因红蟒的受伤有任何的惊愣，张着血盆大口，朝着她游来。

　　一个张口，恶腥味袭来，她知道一旦被接近，就是难逃一死，四周又没有可躲藏或者御敌之地，她望着这个金刚蛇身，究竟有何东西可伤它分毫。

　　在巨蟒妄想一口生吞时，她踏着剑身到了它后侧，巨蟒回身，宁十五与它的距离非常微妙，近一寸，就是自送蛇口，而蛇尾于此想由后而来，却也快得很。

　　她不能犹疑片刻，在此时她施剑往蛇背刺去，就算真伤不到它，她还不信一点不适都没有，就算没有不适，这也是极大的挑衅。

　　果然，巨蟒被惹怒，吼着声蛇尾卷着巨石往她扔来。
　　宁十五没跑，挡了一击，吐了些许血，等巨蟒蛇身有些许弯曲时。
　　宁十五又立刻调转方向，来到了背后连续几个戳刺，且不断加大攻击，等巨蟒又立刻往后回身，她也不恋战，如此来往数次。
　　巨蟒终于察觉身躯有些局限，硬抗几次伤害的宁十五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
　　她双手迅速结印，手持邑尘剑指天引雷，霎时风云剧变，空中似被划破几道，一声令下，俱往蟒蛇身上劈去。

　　她知道这并不能对巨蟒造成什么伤害，也不敢多留，转身就跑。

　　另一边刘芷希才跑出不远就迎面撞上一窝的蛇，不知道是不是被那巨蟒召唤的，这次真是全窝出动，密密麻麻的看得她眼花了，更是犯恶心。

　　“你护着仙草站我后面。”她只能小心在前应对，必须硬着头皮杀出一条血路了。

　　她费了一番心力才将前面杀出一条血路，脸上都是腥红血迹，趁有些空地，转身要拉青羽，却被一条蟒蛇隔开，偏偏这时青羽身旁迅速围上很多蛇，他手上就护着仙草，无法再腾出手护着自己，一条蟒蛇蛇尾顺势卷上。

　　青羽护着仙草不放手，那条蟒蛇似乎也不是想让他窒息而死，而是卷起人身，用力往外甩着，青羽被来回甩了十几个来回，怀里的仙草却护着紧紧的。

　　他只觉天旋地转，全身疼痛，尤其是后背像被巨石一下一下地捶打。

　　血腥的液体铺到脸上，他顿觉完蛋，随之身体一轻，直往下落，想着就要葬身此处，更是握紧仙草，这时突然后背一股灵力传来，他睁眼还未看清，又被一扔，往地上趴去，幸亏林芷希一把扶住。

　　他靠着力堪堪站好，就见宁十五一剑劈下，周围蛇群都是断尾残身，他忍着要吐，心想一定要和这位十五姐姐说一声，下次别丢他了。

　　话未出口，不远处就传来一阵巨响的窸窣声，是那只巨蟒，蛇尾不断扫着断木碎石飞来。

　　“快跑”宁十五大喊一声，三人迅速往外跑。

　　只是被惹怒的巨蟒实在太可怕。
　　宁十五没想到追来的速度也如此之快。
　　她举剑断后，先施保护罩挡了些碎石，可终究支撑不了多久，防护罩已破开。
　　她用剑才劈开巨木，又瞧见灵力不高的青羽落在后面就要被侧面袭来的碎石击中，翻身越过岩石，伸手抓住青羽衣领一拽提起往后扔，混合着惊吓声，宁十五专心回挡着连续不断飞来的樟木和碎石。

　　三人一路回避一路回退，且过了一炷香时间，才堪不见巨蟒，亦无怒吼。

　　精疲力竭的三人终于跌坐在崖峰外围，心有余悸往后看，只见之前还茂密不见天日的密林竟漏了天光。

　　再往下看，仙鹤穿过云雾，一声嚎叫激荡回响于蓬莱，最终停落在青羽身边。

　　青羽爬起身将仙草递给十五，随之担心她觉得太少，“你放心好了，这些够用。”
　　师父说过仙草一株五瓣，瓣瓣皆可入药，且仙草极难再生，不可过多摘取。

　　“不过你最好尽快将仙草入药，一旦被摘下，仙草药效会逐渐减弱。”青羽提醒道。

　　“我这有一个水囊可以用。”
　　刘芷希掌中幻化出一白色水囊，“这可以最大保存药草效力，是我之前从南海偶然而得的，后面也跟随修炼五年时间，应该能够长时间让仙草还存有现在的药力。”

　　宁十五眼框旁有些湿润，她将仙草放入囊中，“谢谢你们。”

　　“这有什么？说来我还是除了我师父第一个能摘得仙草的人，这不得让我其他师兄弟好生羡慕。”
　　青羽大大咧咧的，颇有自豪之意。

　　宁十五站起，朝二人行了个礼：“无论如何，今日还是多谢你们二人相助，来日必定赴汤蹈火相报。”

　　刘芷希和青羽两人回礼，这一分别，不知来日相见是何时，而此时的刘芷希绝难预料到再见那日竟然将她的命运带到了另一条道路。

　　十五拿着仙草回到云州正好赶上回灵丹药力消散之际，再晚一天，回天乏术。

　　但蓬莱仙草不愧仙灵之宝，徐令月在服用下药草后，不过片刻全身开始回暖，几柱香后面容红润，一天过后已转醒，经过一个多月修养，让人搀扶已能下地，只是可惜全身修为已损大半。

　　徐令月倒是看开，没有多在意，还安慰十五，不过从头开始。
　　这日，宁十五接过空的药碗，欲起身离开之际，被叫住坐回塌上。

　　“你是不是还怨我们没有告诉你？”
　　她原本不想再提此事，可这一个多月面前的人太过平静，她担心最终还是走向他们当初最不想发生的事情。

　　十五不语，起身将药碗放回桌上，转而拿着蜜饯递出：“六师兄准备的。”

　　徐令月接过，却不食用，只是握着十五要缩回的手，“十五，师姐知道此事对你不公平，可那是当时师父唯一能想到让你们活下来的办法。”

　　“那你们了？师父，大师兄，二师姐，四师兄他们就不能活下来吗？还是说就我不能有选择？”
　　那天的一切，她不止恨，也有怨，“我只能按照你们替我做的选择活下来，师父不告诉我，你们也不说，就连予安，明明都说好了，最后他也这样。”

　　“不是的……”
　　徐令月否认，她紧紧抓着十五要挣脱的手腕，却不知该如何去说明当时隐瞒的理由。
　　“我们都了解你和予安要是也知道这一切，就绝对不可能离开。”

　　“所以你们干脆什么都不说。”
　　宁十五眼里含着泪，却倔得不肯落下，“如果那天我没有回头，我是不是就要在云州才会知道这一切？
　　不对，是只知道你们都不在，但却永远不知道为什么。”

　　宁十五挣脱徐令月的桎梏，激动控诉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不是永远都长不大，可以当小孩子一样糊弄，还是你们说的亲人都是骗我的？”

　　话一出口，徐令月有如被剜心般难受。

　　“住口，十五。”
　　李望舒才到门外就听见争吵，还没来得及制止，就听见十五的诛心之语。

　　塌上还没有痊愈的徐令月捂着心口不停在咳。
　　十五更是话一出口就后悔，可却倔强地不肯低头。

　　李望舒扶着令月慢慢顺气，对着十五呵斥“跟你师姐认错。”
　　十五扭头，不肯说一句话。

　　李望舒见状，更是毫不留情地说：“师父和师兄师姐有哪里对你不起，让你活着就如此不如你愿。既然如此，邑尘剑就在你手，你大可随时去外找个地自刎抗争。”

　　徐令月听此已先是不忍，阻止李望舒，望向十五想要解释，却见十五忍着啜泣，转身就跑。

　　“十五……”
　　徐令月抬脚就要下床追去，却因身体未痊愈，又倒回了塌上。
　　李望舒急忙将她按回原处，却被手抓着：“你去追十五啊。”

　　“放心好了，她不会寻死。”
　　“你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徐令月还是不放心。

　　“师姐”
　　李望舒沉声呵道，瞧着她着急担忧的神情，放低了声：“从那天起，她就不可能再是当初清尘山上的宁十五了。”

　　徐令月身子顿软，跌回原处，眼里含着泪光，想起师父的嘱托，闭上了眼。

　　日落西山，徐令月服下药后倚在塌上，手端着一本书，却未翻开一页，直到烛光映下窗外人影。
　　“十五吗？”
　　只见黑影转身，急忙丢开书下榻，却忘了还未恢复好，双腿还不能自由行走。

　　就要摔倒在地时，一阵风吹过，徐令月已经被接着。
　　宁十五搀扶着她坐回床上，见一切妥善，缩回手起身要走却被拉着。

　　“吃了吗？”
　　徐令月指着桌上糕点，“你六师兄着人送来的，味道很是不错，尝尝吧。”

　　十五恍了神，曾经这些都是她爱的，师姐总是会给她留着，如今她已多天未曾有这些口腹之欲，却没有觉得煎熬。
　　“不喜欢吗？”

　　十五摇头，端回点心坐在师姐身旁，一口一口吃着，但再也无往日欣喜。
　　“慢点”徐令月一点点顺着她的背，就像往日一样。

　　“师姐，对不起。”

　　徐令月手一顿，瞧着十五默默低头，一口一口塞着点心，心里难受，手还是轻轻放在她背上拍着，“没什么的，师姐知道你是无心之语。”

　　那夜之后，万事平静，秋日漫过，冬雪期至.
　　徐令月身子恢复如常，也开始恢复修行，但终不似从前，不过两时辰，已到瓶颈，实难再进一步。

　　她下榻往外走去，开窗可见一片大雪。
　　雪地上绽放着朵朵红梅，一阵风起，漫天红雪飘落四周。
　　忽然肩上一沉。

　　“身体才好，师姐还是注意些。”李望舒将披肩给徐令月披上系好。

　　“再过几日我带你和十五去郊外雾云山，那的温泉有增进修为效用，对你身体大有裨益。”

　　“不必了，你城务繁忙，实无必要担忧我，如今我已大好，修为之事，不急于此时。”
　　徐令月话落下继续望着窗外，飞雪疾落疾起，又暴增散开，搅得风雪变色。

　　“十五修为又精进了。”
　　“恐怕不止于此。”
　　徐令月越发担忧，前几日见十五，她身上的印记已消失殆尽。

　　师父曾说过，那个印记一旦消失，说明十五的修为已超越他，原想至少还需几年，如今日日勤勉用功，原就不再有禁制的修行更是一日千里。

　　“这样你更能放心罢。”
　　徐令月摇摇头，“她现在就像是十年前刚进师门的四师弟。”

　　李望舒明白令月所言，同样满怀仇恨，那时的无仇还有师父和大师兄可以护着，守着。
　　“她不会是四师兄。”李望舒望着雪地上一招比一招凛冽的十五肯定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