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倪多喜

7、第7章

　　吃过晚饭，林烟跟着沈聿书一起走出餐厅。

　　在大厅等电梯上来的时候，大家在讨论一会儿回老宅打麻将的事，沈漫茵忽然回头对沈聿书说：“聿书，你一会儿也带小烟过来呗。难得今天周末，大家都在，聚一聚嘛。”

　　沈聿书道：“今天就算了，我晚点还有事，改天吧。”

　　沈漫茵见沈聿书这样说了，也不再勉强，拉住林烟的手，热情地道：“小烟，没事的时候多到老宅来玩，聿书要是没有时间带你过来，就让家里的司机送你，或者让沈越他们几个过来接你也行。”

　　林烟感激地露出个笑容，点了下头，说：“好。”

　　电梯正好上来，沈漫茵和林烟说完话就先行走进电梯里。

　　沈家人多，一趟电梯坐不下，沈聿书和林烟，还有沈越他们几个就在外面等下一趟电梯。

　　沈越一整晚都凑在林烟旁边献殷勤，这会儿还在和她说：“林烟，你跟咱们去老宅玩吧，老宅在南山上，特别大特好玩，晚上还能到山坡上俯瞰北城的夜景。”

　　林烟摇了摇头，说：“改天吧，我今天不过去了。”

　　沈聿书单手抄兜站在电梯旁，右手臂弯挽着西装外套，见沈越一直在邀请林烟去老宅玩，于是看向林烟，说：“你要是想去，就跟沈越他们去玩，我让小姨帮你收拾个房间出来，你今晚就住在那边，明天想回来的时候我让陈叔过来接你。”

　　林烟立刻摇头，下意识地走到沈聿书身边，看着他道：“我跟你回去。”

　　沈聿书只当林烟怕生，便也没勉强她。

　　正好电梯上来，他抬手帮忙按住，让沈越他们几个先走。

　　沈越走进电梯，电梯门都快合上了，还不忘着急忙慌地对林烟说：“林烟！想去哪儿玩随时打电话啊！”

　　林烟看着沈越电梯门都快合上了，还在跟她讲话，忍不住笑了，她点了下头，说：“好，我想好要去的地方就找你。”

　　等到沈越他们离开后，电梯外面就只剩下林烟和沈聿书两个人。

　　林烟站在沈聿书旁边，侧头看向他，问道：“我们现在去哪？”

　　沈聿书道：“先去二楼。”

　　说话间，他已经按了下行电梯，没一会儿电梯就上来了，林烟先走进去，等沈聿书进来后，她伸手按了二楼，看向沈聿书，问道：“去二楼做什么？”

　　沈聿书道：“买东西。”

　　林烟原本以为是沈聿书自己要买什么，但到了二楼，沈聿书就径直带她去了苹果直营店。

　　当沈聿书问她喜欢什么颜色的时候，她才知道沈聿书是要给她买手机。
　　她看向他，认真地拒绝说：“我不用换手机，我的手机还能用。”

　　沈聿书道：“我没说你的手机不能用，只是智能手机确实更方便，你不是想出国念书吗，现在就要开始留意学校了，没事的时候可以多上网搜搜资料。”

　　说到这里，又让店员拿一台笔记本出来，然后看向林烟，询问她意见，“手机喜欢什么颜色？”

　　林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开口说：“要白色吧。”

　　她当然知道沈聿书的话是对的，在现在这个网络高速发展的时代，有智能手机和电脑当然要更容易接触到更多有用信息。

　　她平时其实也需要上网查些资料，但因为没有电脑，所以都会去网吧查。

　　沈聿书让店员给林烟拿一台白色手机，顺便让他再拿一台平板。

　　林烟问道：“我拿平板做什么？”

　　沈聿书道：“你平时不是喜欢设计东西吗，用平板画图比较方便。”

　　林烟没有想到沈聿书连这个都为她想到了，她不禁有些着迷地看着他。
　　直到沈聿书侧过头来看她，她才立刻藏起了眼中的情感，认真地对沈聿书说：“谢谢你帮我买这些，不过买这些的钱算我借你的，等我有钱了立刻就还给你。”

　　沈聿书从钱包里抽出张银行卡递给柜员刷卡，他见林烟什么都要跟他算账，不禁勾唇笑了下，看着她道：“你跟我算这么清楚做什么？我还能问你还钱不成？”

　　林烟认真地道：“我不想欠别人的钱。”

　　沈聿书知她独立又倔强，也不勉强她接受他的钱，说：“随你吧，你高兴怎么样都行。”

　　买好手机电脑，沈聿书就开车带林烟回家。

　　他今晚要加班看点文件，进屋就对月姨说，让她泡杯茶送到书房。

　　林烟听见沈聿书让月姨给他泡茶，不禁担心地道：“这么晚了你还喝茶，等会儿会睡不着的。”

　　沈聿书道：“离睡觉还有一会儿呢。”
　　他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林烟，然后边上楼边同林烟说：“上楼了，自己早点休息。”

　　*
　　林烟虽然嘴上说对智能手机不感兴趣，但毕竟是一个新的东西，回到房间洗完澡换了衣服，她就坐到床边将手机拆开，然后开始摸索着使用。

　　不得不说，电子产品确实有它的魅力，她第一次拿到智能手机，一玩就玩了一个多小时，等她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浪费了时间，急忙放下手机，从床上起来，坐到书桌前去看书。

　　一直看到快凌晨，她桌上的水喝完了，于是放下笔，拿上杯子想下楼去接水。

　　当她从卧室里出来，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看到沈聿书书房里的灯还亮着。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抬手轻轻地敲了下门。

　　书房里传出沈聿书低磁好听的嗓音，“进来。”

　　林烟这才轻轻地拧开门，她把门打开一点，探个脑袋进去，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看文件的沈聿书，小声地问：“沈聿书，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煮点吃的？”

　　沈聿书原本以为是月姨上来给他添水，没想到是林烟。

　　见她小心翼翼地从门外探进来个脑袋，不禁笑了下，把面前的茶杯往前推了推，说：“吃的就不用了，你如果要下楼，顺便帮我添点水。”

　　林烟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个笑容，说：“非常愿意效劳。”

　　她这才推开门，走进去时见沈聿书很专心在看文件，也就没打扰他，将茶杯端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再轻轻把书房门带上。

　　下楼帮沈聿书和她自己的杯子里都添满水，然后再端着杯子上楼。

　　因为怕打扰沈聿书工作，她端着杯子到书房后，把茶杯轻轻地放到沈聿书的办公桌上，就准备离开回自己的房间去。

　　不过还没转身，沈聿书忽然开口，“刚才我母亲打电话回来，她和林德川后天一早的飞机回来，到家估计十点左右。”

　　林烟闻言不禁愣了下。

　　坦白说，她真的非常不想见到林德川。

　　但该来的总是会来，于是轻点了下头，说：“好，我知道了。”

　　*
　　两天后，大概上午十点半的样子，林烟那时正在卧室里听英语，隔着窗户看到一辆黑色轿车从外开进来。

　　因为沈聿书提前和她说了，林德川今天上午会回来，所以当她看到陌生车子从外面开进来时，就知道是林德川和沈漫云回来了。

　　如果单是林德川一个人，她是绝对不会下楼去见他的，但因为沈聿书的母亲也一起回来，出于礼貌，她还是摘下了耳机，起身去换了件衣服，然后从房间里出去。

　　当她走到楼梯间的时候，沈漫云正在问月姨她在哪里，林烟忽略掉一旁的林德川，朝着沈漫云露出个礼貌的笑容，喊了一声，“漫云阿姨。”

　　沈漫云听见声音，一抬头就看到林烟。

　　她十分惊喜，笑着走上前来，同林烟道：“小烟，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林烟边下楼边回答说：“没有，沈聿书说你们今天上午会回来，所以我就没有出门。”

　　沈漫云拉住林烟的手，然后牵着她往沙发边走，边走边笑着问她，“聿书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他没欺负你吧？”

　　林烟连忙摇头，说：“当然没有。沈聿书对我很好。”

　　沈漫云牵着林烟坐到沙发上，笑道：“这倒是很难得，聿书一向没什么耐心，没想到你们俩倒很合得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来，说：“在江城一直忙你爷爷的葬礼，也没来得及去给你买个礼物，幸好今天在机场的时候看到这条项链，特别适合小姑娘戴，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一边说，一边将项链从盒子里取出来。是一条铂金的项链，上面镶嵌着一片四叶草造型的吊坠。

　　林烟没有想到沈阿姨会给她买礼物，看到项链的时候连忙摆手，说：“不用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沈漫云长得很美，性格又很温柔，她微笑看着林烟，说：“那我买都买了，总不能让我去退掉吧？”

　　林烟有些迟疑，还在思考该怎样拒绝时，林德川忽然开口道：“你漫云阿姨特意为你挑的礼物，你收下就是，跟漫云阿姨说声谢谢。”

　　林烟一听见林德川的声音就生理性反胃，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他，更不愿意跟他讲半句话。

　　她一直只看着沈漫云，迟疑了几秒，最后还是收下了项链，感激地对沈漫云道：“谢谢你漫云阿姨。”

　　沈漫云温柔地笑着道：“不用谢。”
　　她一边说，一边将项链戴到林烟的脖子上，说：“先戴上试试看。”

　　林烟长得漂亮，皮肤白皙，脖子又很修长，亮闪闪的项链戴到她纤细修长的脖子上，简直是锦上添花。

　　沈漫云自己本身就是大美女，但刚才看到林烟的时候还是被惊艳到，此刻给她戴上项链，只觉得小姑娘美得像在发光。

　　她往后退一点，忍不住仔细看了林烟半天，越看越觉得林烟长得实在太漂亮，不禁笑着夸道：“我原先是觉得项链好看，但是这会儿戴到你身上，倒真正成了人衬首饰了。果然漂亮的首饰戴到美人身上，十万的首饰能被美人戴得像值一百万。”

　　说着，转头看向林德川，笑着道：“德川，你看小烟戴这项链是不是特别好看？”

　　林德川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林烟，当初他和林烟的母亲离婚后，两人其实都不想要孩子，但因为他当时有工作，起诉离婚后，法院把林烟判给了他。

　　但他当时正在和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交往，嫌林烟会影响他攀高枝，所以直接把林烟送回了乡下老家。

　　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有个女儿，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回老家看过林烟，甚至怕林烟来找他，连电话和地址也没有透露过。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他这些年忙于自己的生活和事业，其实老早就已经忘了林烟的存在，如果不是这次老家突然打电话来说他父亲车祸去世，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老家乡下还有个女儿。

　　他其实很想和老家的一切彻底断干净，但不知道是老家的谁打听到了他的电话号码，偏偏那天电话又是沈漫云接的。

　　沈漫云得知他父亲去世，执意要陪他回老家奔丧，他没有理由拒绝，这时才想起林烟还在老家。

　　他思考了很久，基于他对沈漫云的了解，知道她应该不会嫌他有个女儿，所以才和她坦白说，有个女儿在老家。

　　他当时和沈漫云说的理由是，他工作太忙，又经常出差，女儿那时年纪太小，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所以才把她送到乡下爷爷家里抚养。

　　沈漫云心思单纯，并没有怀疑林德川的话，只是在听说林德川还有个女儿在乡下时，提出想把小姑娘接到北城念书。

　　他其实也是时隔十二年再次见到林烟，没想到曾经那个小女孩已经长成大姑娘了，他刚刚进门看到林烟的时候，差点没敢认。

　　没想到林烟会长得这样漂亮。

　　他不禁盯着她多看了一会儿，心里不知又在盘算什么。

　　*
　　这天中午，沈漫云带林烟出门吃饭，本来还打电话让沈聿书也过来，但沈聿书那会儿正忙，在电话那头说：“你们吃吧，我下午要出差，就不过来了。”

　　沈漫云问道：“出差？去哪儿？”

　　沈聿书道：“加州，有个项目要推进，我过去看看。”

　　“去加州？”沈漫云问道：“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沈聿书道：“不确定，得看情况，不过少说也要半个月左右吧。”

　　说到这里，他忽然问：“林烟在您旁边吗？”

　　“在呢，怎么了？”沈漫云问。

　　沈聿书道：“您把电话给林烟一下，我有事跟她说。”

　　“好。”沈漫云应一声，然后就把手机递给林烟，说：“小烟，聿书有话跟你说。”

　　林烟刚才在听到沈漫云说沈聿书要出差的时候，就一直在听他们讲话，只是因为沈漫云没有开免提，所以她听不清沈聿书在说什么，此刻听见沈聿书有话要跟她说，她急忙接过手机，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量保持平静地出声，“喂。”

　　沈聿书听见林烟接过电话，开口同她说：“我下午要到加州出差，估计最少要半个月才会回来，你的学籍我已经让人帮你转过来了，你原来学校那边该补交的学费和住宿费也已经全数补上了，你不用有负担，开学后好好在这边念书。我打听了一下，北山侨好像是是九月三号开学，到时候我应该还没回来，我一会儿把周则的电话发给你，开学的时候让周则去帮你办入学手续。”

　　林烟听完沈聿书的话，懂事地点了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她想到沈聿书最少要半个月才会回来，心里忽然很舍不得，但她又没有立场让他早点回来，于是只能嘱咐他，说：“那你出门在外注意安全，工作也别太累。”

　　沈聿书嗯了声，说：“好，那我先挂了，回见。”

　　“回见。”

　　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林烟把手机还给沈漫云，沈漫云接过手机放到一边，笑着问道：“聿书跟你说什么呢？”

　　林烟道：“他说帮我把学籍转过来了，说开学的时候他大概还没回来，所以到时让周助理陪我去办入学手续。”

　　沈漫云闻言，欣慰地笑道：“难得聿书对你的事这么上心，我之前还担心你们兄妹俩相处不好，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林烟听见“兄妹俩”这几个字，不由得愣了下。
　　随即而来的却是满心的失落。

　　天知道，她一点都不想和沈聿书做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