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疯批少爷盯上了》小马甲呀呀呀

34、岁岁年年

　　宅子里冷冷清清，不复当年的热闹。陈清宇有意放佣人回家，只留于颂文一人陪自己跨年。

　　他早早给二少爷打好招呼，让他留在自己的公寓里，好好照顾陈家生。

　　阿江去见哥哥阿海了，这是兄弟两人今年第三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混迹在观赏烟火的人群中，他们难得的可以多讲上几句话。

　　卫视频道正在现场报道新年焰火盛况，主持人身着红色坠地长裙，深情款款，美丽动人，于颂文盯着屏幕看得出了神，完全没有发觉身边多了一座人形活火山。

　　大少爷挂掉麦文叙的电话，心里正不痛快，从餐厅出来就见到这一幕，简直是火上浇油，火光都要漫到屋顶了。

　　他一步跨到电视机前，挡住了于颂文的视线，将手中几罐蓝妹啤酒重重趸在于颂文面前。

　　“有这么好看吗？”

　　于颂文回过神来，神情木然，以为少爷问的是节目内容，便接着他的话，道，“嗯，好看。”

　　大少爷绕过茶几，坐到于颂文身边，心里忿忿地，拉开一罐啤酒，手下的力度没掌控好，洒了些在身上。

　　居家服的前襟都湿了，少爷骂了一句，把啤酒重重拍在茶几上，原本就不算高的兴致，现下更是所剩无几。

　　于颂文急忙从盒子里抽出面纸，帮忙擦净酒水。小声提醒少爷，让他去卧室换件干净衣服。

　　“换来做什么？又没有人看！”

　　大少爷没由来地，又开始置气，让于颂文摸不着头脑。自己一直乖乖地看直播没有说话，就是怕言多有失，惹人不快。

　　主持人适时地提醒大家，十一时四十五分，最后的许愿流星烟火要开始了。

　　“阿宇，快来许愿！”

　　于颂文扯住大少爷的手，看向屏幕。几秒后，他突然察觉到自己的举动突兀怪异，这句话，并没有经过大脑思考，就这样脱口而出，而捉手的动作更是再自然不过，一切都似曾相识，顺理成章。

　　他尴尬至极，松了手，转回头，想对少爷说句抱歉，不是有意要冒犯。可陈清宇却反手扣住他手腕，提醒他快闭上眼睛许愿，烟火马上就要消失了。

　　“你许了什么愿望？”

　　陈清宇笑眯眯望着他问。刚才要爆发的火山马上偃旗息鼓。

　　“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于颂文重新开了一听啤酒，递给少爷，把洒掉的那一听放在自己面前。

　　陈清宇心情突然变好，又提起兴致，接过来喝了一大口。他很少喝啤酒，这也是猜着于颂文的口味让阿江去买的，果然，自己喝不习惯。

　　“好久没有喝了。”于颂文将空罐捏扁，抬手要掷出去，想了想又放在桌上，他原是要投进垃圾篓的，这是早先他还没做卧底时，同罗森对饮后的保留节目，谁投进的少下次到谁请客。

　　少爷又开了一罐，推到于颂文面前。

　　“你每年都会许愿吗？许的愿望有实现过吗？”

　　“对，每年都会许。其实这些愿望从没有实现过，但是，讲不出为什么，每次看到流星都忍不住要许愿。小时候，罗森还会和我一同许愿，后来，他就讲自己不相信这些玄学，还一直笑我……”

　　话讲到一半，陈清宇突然把手伸到于颂文面前，与他手中的酒碰了一下，在于颂文惊诧的目光中，将几乎溢满的酒一饮而尽。

　　胃口有些涨，心里的空缺越发明显。

　　陈清宇知道自己错失了太多，但听着于颂文讲往事，故事中另一位主角，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叫罗森的，被于颂文亲切地称呼为师弟的人，这种怅然自失以及无法抑制的愠怒，恨意，让他明白他错过的远远比想象的要多的多。

　　主持人温婉的嗓音再次响起。

　　“临近零点，会展中心外墙的巨型倒数时钟开始倒数……十，九，八……二，一……祝大家新年快乐，开开心心揾大钱……”

　　于颂文看出少爷满怀心事，为不惹火上身，他小心闭紧了嘴巴，连一声“新年快乐”都不敢讲出口。

　　老天好像在捉弄他一样，偏偏这时罗森打了电话过来。

　　于颂文下意识地，拿起手机起身就要走开一些，只是还没迈开步子，就被陈清宇叫住了。

　　“谁的电话？”

　　陈清宇明知故问。

　　“……罗森。”

　　“为什么要躲着我，就在这里讲电话。”

　　于颂文乖乖又坐下，按下接听键。

　　“师兄，新年快乐。”耳边响起罗森略带沙哑的嗓音。

　　隔着听筒，于颂文能听到另一边喧闹的声音，几乎把罗森的新年祝福淹没，紧随着啪地一声，是关车门的声响。

　　“师兄，抱歉，今天有任务，不能陪你跨年了，对了，你又对着流星许愿了？”

　　罗森笑着问，语气里满是笃定。

　　于颂文闷闷地，嗯了一声。隔绝了噪音，师弟的声音清晰起来，重重的鼻音听起来带着些疲惫倦乏。

　　“更深露重，多添衣衫。”

　　于颂文浅浅地叮嘱。

　　“嗯，我会的。”沉默片刻，听筒里传来手指敲击方向盘的嗒嗒声，于颂文知道，这是罗森焦躁时常有的小动作，果然，片刻后，罗森又问道，“师兄，上次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于颂文为难起来，支支吾吾地不好答话。陈清宇说会尽快给他结果，但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他又不敢催促，他知道这件事很棘手，要查的都是警员，而且其中一位还是警司，直等到陈清宇突然忙了起来，他就更开不了口了。就在许愿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趁着陈清宇心情好，问一下进展。而且刚刚他想得太投入，少爷都站在眼前了他才发现。

　　“都查过了，他们的账户没有问题。”

　　陈清宇突然插话进来，声音不是很大，却能明显感觉到语气中的不虞。于颂文的手抖了一下，不敢去看少爷，用想的都知道，那人现在应该死死得盯着他看，等他一个解释。

　　罗森那边也听得清楚，他重重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

　　他将身体靠在座椅上，头仰了起来，轻轻闭上眼睛，回想那天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个人都没有放过。

　　从罗警司的办公室到去枪房领枪，组员集合赶往码头。像是影像回放一样，一帧一帧，一幕一幕去仔细甄别。

　　突然，罗森睁开双眼，呼吸有些急促，“师兄，你还记得林栋吗？”

　　等不及于颂文回答，罗森继续说道，“讲我是少爷兵的那位师兄。”

　　于颂文想了起来，他和罗森第一次出现场，碰到的是一起碎尸案。当时罗森对着尸块吐了起来，是有被人这样挖苦过。

　　罗森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去回忆，又讲，“我去见罗警司时，在办公室碰到他，他还是以前一样，看我很不爽，我当时太急，没等他走出去就开始向罗警司汇报。我想，他大概有在门外听到什么……”

　　罗森停顿下来，后面的话像是难以启齿，吞吐半晌才说出来，“我有提及陈清宇的名字。”

　　“师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林栋，他，你知道的，总是处处与我作对……后来，我做了督察，他就申请调到其他组了。”

　　“师兄，我一直都在想，他处处针对我，可能是因为我是罗警司的儿子。我现在的位置，在他看来是轻而易举得到的，但对他来讲，确是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罗森叹了口气，“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我有一位好父亲。”

　　“罗森，不要轻易被别人干扰，你很努力的，是一位好警察，你要相信自己，没有人能随便成功，罗警司的儿子也不例外。”

　　“在我看来，你是最棒的。”

　　“谢谢你，师兄……”罗森狠狠吸了吸鼻子，后面的话再也讲不出来。

　　“师弟，新年快乐。”于颂文猜得到，罗森此刻一定红了眼眶，不忍再笑他，道了一句简单的祝福就挂断了电话。

　　陈清宇冷眼看尽一切，嫉妒又开始作祟，毕竟于sir从没有这样温柔地对他讲过话，话语间不免带着些阴阳怪气。

　　“于sir只知道关心师弟，线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我替罗森向你道歉，是他一时失误置你身处险境。”

　　这不是他想听的。大少爷面容冷淡看着于颂文，没有说话。

　　“更要谢谢你帮我，我们。”

　　“难道于sir自己没有话要对我讲吗？”

　　陈清宇出言提示，他知道于颂文就是想破头都猜不出自己想听什么。

　　“我不要听你说什么对不起，谢谢，”陈清宇看着他，盈盈目光中满是期待，“现在是公历新年诶！”

　　于颂文恍然大悟，他还没有对陈清宇说新年祝福，只是单单四个字，显然不能表达自己的诚意，他现学现卖，偷来一句。

　　“新年快乐，祝你开开心心揾大钱！”

　　比说给罗森的祝福还要多一句。

　　看着于颂文微微上挑的嘴角，这一刻，陈清宇试着与自己和解。

　　往昔不可追，但从这一刻起，于颂文余生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是属于他的。

　　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