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男校秘闻》辜喜

47、土匪老板和贪心秘书

　　蒋岚千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放假了，虽然穆琴念仍然一天要发好几条消息过来问他【在干嘛】。
　　【关你什么事？我在放假。】蒋岚千立马看到了消息，还是晾了他二十分钟才回。
　　【我用私号发的，又不是用公司的号。】穆琴念据理力争，他已经开始后悔放蒋岚千这个史无前例的长假了，本来以为蒋岚千要直接回老家看那个老赌鬼，没想到他居然定了出国的机票。
　　【你除了是我的老板，没有其他身份吧？所以不管用什么号发，都只能理解为公事。】
　　穆琴念皱着眉把这句话读了两遍，思索片刻又扬起嘴角，急切地打出一串回复：【你还想要什么身份？诚实地说出来，我就勉强考虑一下。】
　　【别想太多。我就想清净地放假。】
　　穆琴念哼了一声，发出一通语音：“行，你就放假吧，好好放假，一个月后再跟你算账，别忘了这个月只有30天，晚一分钟出现在公司就扣一个月工资。”
　　【放狠话可以，别惦记我兜里那点钱，我认识很多劳务律师。】蒋岚千轻笑着发出消息。
　　【别忘了，你全身上下的东西都是我的。】
　　【你说话怎么总像个土匪。】
　　【少抬举自己，你又不是什么金银财宝，我也犯不着和谁抢。】
　　【那不一定，最近还真有对家联系。】
　　【真的假的？又是哪家想挖墙脚？邮件还是消息联系你的？转给我看。】穆琴念皱起眉来。
　　【舍不得我就赶紧涨工资。】
　　【一天到晚就想钱，你属吞金兽的？】
　　【我饿啊，当然总琢磨着怎么把你那点东西全都吞进嘴里。】
　　【不管你指的是什么，都不要一副我没把你喂饱的样子。】
　　【当然是在说钱，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升职加薪我立马回来，假都不放了，要不要试试？】
　　【别把我当捷径，照规矩来就是了。】
　　【把走捷径该做的事都做了，还要照规矩来我岂不是很亏？】
　　【亏？你昨晚可不是一脸很亏的样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算了，我的宝贝怎么样了？】
　　【放心，还没死。还有，破花瓶还挺牢固，被他撞翻都没碎。】穆琴念看向办公室的角落，和那只名叫“宝贝”的异色瞳白猫冰冷地对视了一眼。
　　【先说好，他损坏的东西我不赔。不过你居然带到办公室？这么爱？该不会睹物思人，晚上还抱着睡吧？】
　　【你想多了，我只不过想在公司趁机展示一下我有爱心的形象，不然就白帮你照顾了。】穆琴念放下手机，瞪了一眼猫咪，厉声警告：“吃可以，不许长胖！别让那家伙觉得我把你养得太好了。”
　　【连只猫都想利用，你还是人吗？？】蒋岚千加了三个问号。
　　【我不是人？你连我都想利用，你是什么货色？】
　　【人间绝色。】
　　【够了，怎么没梯子都能往上爬。】
　　【因为我喜欢在上面，风景好。】蒋岚千秒回。
　　【不是不可以，翻身靠自己。】
　　【帮我一把都不行？】
　　【乖一点，好好地求我，怎么帮都行。】
　　【话说，你怎么还有空发胡话，这个点不是有会吗？】
　　【视频会议，我爸也在，听市场部的汇报。】
　　【开会就开会，能不能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会我在认真听，是跟你发消息不用脑子。一心多用不懂？】穆琴念连忙解释。
　　【一心多用？没有心的人怎么用？】
　　【是你不值得我用而已。】
　　【那是你身上最不值钱的东西。你身上好用的东西还有那么一两样，我不差那点心肝肺了。不说了，我好像终于能飞了。】
　　【都延误三小时了，你也该快点消失了。】
　　【不要太想我。】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到了告诉我一声。】
　　【我考虑一下。】蒋岚千把手机塞回手提旅行包里，继续逛起了机场里的服装店，准备最后试完几套再去登机口。
　　他这次本来想直接回老家，但一想到好不容易放假却要面对父亲那张因为有求于己才努力挤出的虚假笑脸，他就觉得不堪重负、透不过气来，决定先出国玩一趟再回去。
　　蒋岚千上次回去看他还是因为出差路过，他不知道自己每次回家前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真的觉得那个失心疯的赌鬼父亲某一天能够洗心革面吗？
　　这回又会怎样？难道又要去父亲的赌桌旁硬生生把他拽回家？然后被他在赌兴上劈头盖脸地骂：“你来干嘛？我马上就要翻盘了，就是你来才破了我的运势。”
　　然后夜里又低头看父亲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腿泪流满面，哭着恳求：“儿子，我的好儿子……我错了，我错了，但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生下你。再信我一次吧，我发誓绝不会把钱再拿去赌了！绝对不会！你听我说，我要在村口开一家超市，怎么样？小小的，卖你最爱喝的那个饮料，叫什么来着……总之，我会好好过日子……等下回你过年回来，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十道好菜。你喜欢吃粉蒸排骨对不对？我给你做。”
　　蒋岚千冷笑着，脑海里却禁不住浮现起父亲当年下厨的情形。
　　父亲擅长做盘蒸菜，一掀起锅盖来就整个厨房热雾四起。
　　从小就懂事的蒋岚千会积极地为一家三口摆好碗筷，兴奋地坐到餐桌边热切等待。那年，他坐在椅子上时腿还够不着地，就像小狗摇尾巴一样快乐地晃着腿，期待那些香气腾腾的热雾从厨房飘上桌来，模糊每个人的笑脸。
　　蒋岚千很诧异自己还记得这种没用的画面，因为他的家早没了，随着迷途不返的父亲和跳进河底的母亲彻底消失了，像身上的水蒸气挥发掉那样没了，不仅没了温度，甚至带走了原本的体温，比之前更凉。
　　蒋岚千决定把回家这个事项放在假期的末尾，看看父亲虚伪的眼泪再立刻回去上班，这样就连穆琴念那张臭脸都会变得顺眼许多。
　　两三个拿着对讲机的黑西装男人从身后飞奔而过，蒋岚千没有理会，走进了一家亮堂的服装店里。
　　没多久，蒋岚千就在胳膊上搭了好几件衣服，拐进店内的更衣室里。
　　他努力甩开关于父亲和老家的念头，脱了身上的黑色卫衣，套上带着标签的暗红羊绒毛衫，轻薄的针织布像柔软的茧一样裹住身体，在皮肤上留下柔滑的触感。
　　他背对着更衣室的布帘，端详着墙上那面全身镜中的自己。
　　柔软的领口微敞，大片白皙的肩颈上依稀可以看见穆琴念那个土匪昨晚留下的灼热痕迹。
　　一片狼藉的身体角落散发着凶狠孽兽的余息。
　　蒋岚千叹了口气，拢拢领口，却从镜中看见身后门帘被迅速掀起又放下。
　　随着那股突然涌入的微弱的疾风，一个裹着长风衣的高大男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猫身钻进来。
　　蒋岚千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男人堵在墙上，嘴被紧紧地捂住，有力的手指发狠地陷进双颊的皮肤。
　　男人把他用抵在镜面上，低声道：“先生，对不起，我没有恶意，只要你接下来的五分钟不出声，我可以给你很多钱。”他的声音像他的胡茬一样粗粝，扎在蒋岚千的耳际。
　　蒋岚千的目光飞速扫过他的装扮，从头到脚，脑海中哐当哐当地浮现出这些物品不菲的价格。让他目光停留最久的是这人青筋凸起的有力手腕——上面有一只罕见的天价名牌腕表，中间有一个富有特色的精致月相盘。
　　男人仅凭一只手就轻松压制着蒋岚千，另一手从钱包里翻出厚厚一沓大额欧元纸钞，胡乱地到处摸索着蒋岚千身上的口袋，想要把钱塞进去。
　　但男人很快发现，蒋岚千这身衣服居然一个口袋也没有，身上的布料平整服帖得像第二层皮肤，匆忙间他只能把一沓钱往他裤腰里塞。
　　蒋岚千嫌弃地瞪了他一眼，狠狠咬了他的手指，那人吃痛地松了手，颊上的手指印却没有立即消退。
　　蒋岚千得了空子却没出声，只是趁机腾出手来拿钞票，举在灯下仔细端详了一番，说：“前几张看着倒像真的。”
　　“我发誓都是真的！”男人急忙解释，看蒋岚千不慌不忙、一脸平淡，便也逐渐松弛下来，移开了身体的重量。
　　蒋岚千抬头打量着眼前的人：颌角凌冽、骨骼分明的脸上带着墨镜，遮盖了大半张脸，胡子却像匆忙间刚刮的，还留着一道浅淡的血痕，挂在紧闭的唇角旁。
　　蒋岚千看不清男人墨镜下的目光究竟停留在哪里，但离开前，男人回头说：“你应该买下这身衣服，很好看。”
　　得了意外之财的蒋岚千心情突然好了起来，结完账就准备登机了。他好久没有像现在这样排在登机队伍的最末尾——他给自己订了经济舱。穆琴念最讨厌他在这种事情上抠抠搜搜，订经济舱要是被他知道了肯定又会大吼：“把钱全给老赌鬼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这种时候就知道省钱了？你是白痴吗？”
　　蒋岚千是最后几个登机的旅客之一，看到邻座的乘客时吃了一惊——正是更衣室里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只是摘掉了墨镜。
　　尽管看上去来历不明、血统复杂，但确实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黑青的胡茬像烧不死的倔强野草攀附在下颌与鬓角，锐利乌黑的眼睛因突然映入蒋岚千的脸而泛起不安的微波。
　　明明陌生人……但怎么好像在哪里见过，电视上？杂志？还是什么公司聚会上？蒋岚千看着这双眼睛陷入思索……
　　蒋岚千的座位是靠窗的，男人却没有起身让他进来，只是盯着他，往座位后部缩了缩，蒋岚千只得勉强挤过来。
　　蹭着男人坚硬的膝盖骨入了座后，蒋岚千懒得再跟他搭话，扭头看向了窗外。
　　突然，舱门处一阵骚动，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冲了进来，立即被机组人员拉住，一堆人在门边交头接耳地低声谈论着什么，但最终似乎没能达成一致意见。
　　机组人员把黑西装们拦在舱门口，只让他们望眼欲穿地远远看了看机内的乘客。
　　“是是是，不用一直说，我知道你们老板认识领导……领导之前在电话里说过了，已经帮你们在机场筛查过你们想找的人了，真的尽力了，没找到也没办法啊。我们也没有收到进一步通知说可以放你们进来骚扰乘客。你们搞清楚，这不是你们老板的私人飞机，是公共航班，再这样闹会引起客诉和恐慌的，请离开吧，不然我们就要叫安保了。”空姐涨红着脸据理力争，忍不住微微提高了音量。
　　蒋岚千观察了一阵，心里有些忐忑，犹豫了半晌还是站起身来，可立即就被身边的人一把拉住后衣摆，狠狠拽回座位上。
　　“先生，马上就要起飞了，您还想去哪？”低沉粗粝如胡茬的声音再一次扎在他的耳畔。
　　“我……我上厕所。”
　　“一定要现在去吗？”男人低声咬牙问，蒋岚千觉得他的手像钩子一样伸到了自己后背，发狠地紧紧揪扯住自己的后裤腰，是不想让自己再起身的意思。
　　“怎么？你要威胁我？”蒋岚千沉下脸转头看他。
　　“不……是求你。”男人轻声说。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们为什么找你。”
　　“说来话长，一些私事。我不是坏人，你别不信。”
　　“哦，你也知道我会不信。”
　　男人轻笑了一声，说道：“得了吧，你不在乎的。你要是在乎这个，在更衣室就不会拿我的钱。你可以现在就大喊，然后把之前拿的还给我。但如果你选择沉默，我接下来可以诚实地告诉你我的故事。”
　　“更衣室，没有监控吧？谁能证明我拿了你的东西呢？”蒋岚千转了转眼睛，冷笑道：“抱歉，我对你并不好奇，也不想听什么故事。我喜欢在飞机上睡觉，但你让我有点睡不着了。”
　　“你可以安心睡，我给你唱摇篮曲都行。但我知道比起这些没用的，我身上还有个你更喜欢的东西。”男人压低了声音，解下腕表，掀起蒋岚千的袖口，把那支名贵的表紧紧在他的腕子上，微笑着说：“贪心的陌生人，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