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职剑修后》雾山隐隐

4、观澜外峰故人重逢（一）

　　执事长老呵呵一笑：“别装，你前几天去秘境可是发了一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

　　栖真子摊手叹气：“买丹药，修剑，买符篆，哪个不要钱？我那点灵石压根不够花！”

　　剑修好难的，你知不知道。

　　两人就这样瞪眼，对视良久，直到身旁的弟子弱弱开口：“长老，灵石马上烧完了......”

　　灵力来源一旦失去，镜花水月镜的运转也会停止，要知道还有两百多个弟子正在参与幻境试炼。

　　最终还是执事长老吹胡子瞪眼，满脸肉疼的掏出了一堆灵石。

　　这场心理拉锯战栖真子棋高一着，他得意洋洋的从百宝囊中掏出壶清酒，倒了一杯自己慢慢细酌，语气颇为欠揍：

　　“执事长老要不要喝杯我新买的酒？里面可是加了凝神草的。”

　　执事长老回应了他一声冷哼，“不过凝神草而已，谁没见过？”

　　旁边的弟子满头黑线，看着两位长老拌嘴，刚进宗门时对长老的滤镜现在已然碎了一地。

　　幻境中，江尽措以灵力幻化而成的剑刺入灵韵真君肩胛，幻境登时停滞，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灵韵震惊中带了疼痛的表情入了江尽措的眼中。

　　她长呼口气，面上带了笑。

　　江尽措并没有受到镜花水月镜的迷惑，从始至终，她心头都清楚这只是幻境。

　　不过重来一次，她改变了打斗招数，也从上辈子的未伤灵韵分毫有了进步。

　　手中由灵力幻化而成的剑缓缓消散，连带着伤痕累累的青鸾鸟也消散开来，江尽措心尖一疼，仿佛被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

　　上一世，青青为了护她被灵韵真君所灭。

　　这一世，她手中的剑，会斩灭灵韵的神魂，护住自己，也护住所有她在乎的人。

　　随着心念畅通，幻镜彻底溃灭，江尽措重新回到了大殿上，线香燃至尾端，数百参加考核的少男少女将大殿挤满。

　　贺喜和岑风绪越过人流，来到了江尽措身边，“江妹，幻境考核怎么样？”

　　江尽措点头，“我通过了。”

　　看贺喜和岑风绪面上都带了兴奋神色，她唇角勾起，知道这两人应该也通过了试炼。

　　果然，贺喜激动道：“我刚刚的幻境内容就是我们遇到妖兽那天，这法器好厉害，我都忘了自己是在幻境，幸好最后通过了。”

　　“通过了就好，以后我们就是同门了。”

　　执事长老轻咳一声，努力压下对灵石的心疼，面上带了僵硬的笑：

　　“本次测试通过的有五十余人，即日起皆为观澜外门弟子，未通过的，若明年还在年龄之内，可再次来观澜考核。”

　　四分之三的人面色沮丧的离开了大殿，余下的人皆喜气洋洋。

　　长老给新弟子简单介绍了门规后，就由执事弟子带着新弟子分配住宿。

　　江尽措也领到了外门弟子的门服，一把铁剑，弟子名牌，两瓶丹药和一小袋灵石。
　　门服里衣雪白，外衣水蓝色有暗纹，配了墨色腰封。

　　这就是大宗门的好处了，千年积累，底蕴不凡，对弟子也财大气粗。

　　外门弟子每月会分发一定数额的灵石，虽说数量不多，但外门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是一笔庞大的开销了，其他小宗门根本吃不消。

　　除此之外，每月考核位居前茅的弟子还会有丹药奖励。

　　负责江尽措的执事弟子叫池若笙，梳了双螺髻，两条细细的小辫子搭在肩上，长相软糯可爱，带了几分婴儿肥。

　　池若笙性格活泼，手中抱着册子和毛笔，“江师妹，你想要哪处院子？”

　　江尽措略微思量：“清净一点的就好，其他没要求。”

　　闻言，池若笙哗啦啦的翻动书页，不多时，就寻到了一处满意的位置，御剑带着江尽措过去了。

　　这处院子偏僻，位于观澜外山偏峰上，来往人迹罕至，只有零零散散的几处院子点落于峰上。

　　院子小巧，庭院有几从翠竹，苍檐低垂，挂了尾风铃，大概是前一任弟子留下的，随风发出叮铃声。

　　池若笙收起长剑，稳稳落在院门口，“怎么样师妹？这处院子行吗？”

　　江尽措满意点头，清幽雅致，完全符合了她的要求，不过相邻处还有一处院子，院中有几盆枯死的绿植，灰尘布满院中石桌上，看起来颓然又了无生机。

　　“池师姐，隔壁院子没人住吗？”

　　闻言，池若笙却是神色一变，先朝对面院子望了眼，才压低了音量。

　　“瞧我，差点忘了，隔壁院子有人，前天住进去了一个被逐出内门的犯戒弟子。”

　　江尽措挑眉：“犯戒弟子？”
　　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从内门被逐出外门了？

　　池若笙唏嘘：“具体犯了什么我也不清楚，好像和不舟渡有关。”

　　她顿了顿话头，“受了剜眼之刑和三十六道戒鞭，来的那天浑身都是血。”

　　那一身黑袍被血濡湿，后背的衣料破烂，露出狰狞的鞭痕，发丝凌乱。

　　流的血太多，顺着衣角滴答落在地面，晕出团团妖冶的血色。

　　只是想到那场面，池若笙就浑身一激灵，心中对门规又肃然了几分。

　　江尽措愣住，观澜山对弟子并不算严格，但是若有犯戒，刑罚亦是丝毫不留情面的。

　　观澜戒鞭之名她略有耳闻，鞭上带了倒刺，用药水浸泡，一鞭就能痛入骨髓。

　　三十六鞭，能活下来也算是一个奇迹了，更何况还有剜眼之刑，这是活生生将眼珠取出。

　　池若笙见她眉眼凝滞，以为是被吓到了，柔声安慰：
　　“师妹要不要换所院子？其实我们观澜刑罚没有这么恐怖的，大抵是这人犯的错太大了。”

　　这样的人住在隔壁，一般的小姑娘会害怕也正常。

　　江尽措眨了眨圆溜溜的杏眸：“没事的师姐，就这处院子。”

　　池若笙点头，取出毛笔在册子上涂涂画画，“行，那你平时有问题都能来找师姐，一会儿我把我的传音花笺给你。”

　　传音是修真界特有的联系方式，留下个人花笺印记，对方就能传音沟通。

　　“对啦，你平时如果和你隔壁院落的师兄相处不来就避着他走吧，他叫顾舟行，脾气不太好。”

　　“什么？”江尽措愕然，瞳孔缩了缩，“他叫顾舟行？！”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露出失态的表情，就算是当初面对妖兽马腹，她也是面不改色。

　　所幸有白纱的遮掩，池若笙看不清面纱下的表情。

　　“怎么了？”池若笙看了下隔壁院落，生怕顾舟行听见两人这会儿的议论，“师妹你小点声。”

　　江尽措已经收敛了面上的神色，“没事，就是这名字和我一个远房表哥一模一样，有些惊讶。”

　　“原来如此。”池若笙弯了弯眼，“那还挺有缘分的。”

　　直到池若笙离开，江尽措进了院子，坐在檐下有些魂不守舍。

　　顾舟行是何人？

　　上辈子二十五岁就羽化飞升仙界，千年未有的修真奇才，等到江尽措飞升成功的时候，仙界已经处处是他的传闻，淮野真君被誉为仙界第一人。

　　江尽措只在仙界一个宴席上见过一次顾舟行，眉眼疏朗，眸若浓墨，气息凌冽，端的是仙姿隽永。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一面之缘的顾舟行也不至于让她失态。

　　——但顾舟行某种程度上也算得上是她的恩人，间歇性替她报了仇。

　　在江尽措死于灵韵真君手下后，灵韵用炼魂镜炼取了江尽措的魂魄，一方面是借此折磨她，另一方面是夺取江尽措的修为。

　　于是有一段时间，江尽措的意识是尚存的，只是这微弱的意识不断在万蚁噬心之痛中渐渐消散。

　　在神魂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意识已经模糊。

　　她隐约看见顾舟行提着清野剑，剑刃在地面划过，剑身的血滴落地面，带出了一条蜿蜒的血痕。

　　雪白的长袍上亦染上滴滴血痕，宛如绽开在寒冬的朵朵腊梅，夺人心魄。

　　初见时矜贵出尘的仙君此时眼中萦满了血丝，像绯色的藤蔓一般，脸上的表情宛如地狱恶鬼。

　　他浑身杀气，提剑朝灵韵真君刺出，剑剑惊心动魄，直奔要害而去。

　　江尽措模模糊糊的想，也不知道这灵韵怎么想不开，居然招惹了仙界第一战力的顾舟行，是嫌自己不够命吗？

　　只可惜她听感已经完全泯灭，听不见二人的对话，甚至没看见二人打斗的结局，神魂就全部消散了。

　　隔壁院落的人是顾舟行吗？还是说只是同名？

　　她托腮冥思苦想，从久远的记忆中翻到了一段有人随口说过的八卦。

　　“别说是重伤，天蝉叶就算你断手断脚服下后都能重新长回，顾舟行当年的眼睛就是服下天蝉叶后好的。”

　　“我怎么胡编乱造了？！你们都不知道吧，顾舟行是观澜山的弟子，当年我和他还算同门呢。”

　　是谁说的这些话江尽措已经记不清了，但此时她足以确认，自己隔壁那个犯戒弟子就是未来名震四海的淮野真君。

　　想到顾舟行怎么也算是自己的恩人，她抱着自己目前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外门刚发的丹药，来了隔壁院落。

　　叩了叩院门，少女音色清脆：“师兄在吗？我是新来的外门弟子，就住在隔壁。”

　　无人应声，江尽措有些担心，受了足足三十六道戒鞭，顾舟行不会晕过去了吧？

　　她又扣了扣门，随即进了这萧瑟的小院。

　　忐忑迈步进屋的时候，一声剑鸣自耳边响起，雪白锋利的剑刃抵在江尽措喉间。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