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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搪塞 ...

  •   深夜,霍无妄都已经回屋睡下,可宋锦安却还在正堂内坐着。两扇门敞开,冻的她直哆嗦,却还是不愿将门关上,生怕没了这刺骨的冷意,她坐着便能睡着。

      直到三更天,她才隐约看到门前有一身影下马。

      宋锦安快步走去,但从正堂出来时,却下意识看了眼霍无妄所在的东屋。
      见其烛火已灭,宋锦安才放心走去。

      院门打开,宋锦安忙问:“如何?”

      “确有朔北人进入大祁,但只有一人。”
      斗篷笼罩在大当家的身上,帽子将其整张脸都近乎罩住。
      略微一顿,他又道:“不过他醉酒后却又说不止一人,还说是……是五皇子命他将人放进来的。”

      大当家不由得叹气。
      本想将高胜灌醉,也好套些话。可没料到此人醉酒后说的是驴唇不对马嘴,最后他也只是问出这么多。

      “五——”
      五皇子未曾喊出,宋锦安忽地噤声回头,再次看向东屋。

      再三确认霍无妄并未出来,她才低声道:“纵然是醉酒之言,但也只怕此事没那么简单。不过,我更怕前来大祁的那人,是朔北派来的眼线。”

      她抬手扶额,不知是被这寒风吹的了,还是被大当家的带来的这些话惊着了,一时只觉头昏脑涨。
      但好在还算留有一丝清醒。

      “此事多谢大当家的跑一趟,不过眼下还有一事需大当家的吩咐红侠山的兄弟们去做。”
      宋锦安上前半步,将嗓音压了又压,“从珣州进入朔北人一事,需得将此事尽快传出去。但不可说只是一人,要说朔北来了足有上千人。如若日后朝廷查起此事,我一人担下。”

      此事若是无法闹大,最终高胜定然会将此事压下。而那个进入大祁的朔北人,自此便可隐于大祁。

      虽只进入一人,但也足以见得珣州边境防守不严。若是换了旁人,宋锦安大抵也不会插手,可高胜此人却是个贪财好色,无勇无谋又十分圆滑之人。他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夫长,却因攀上了五皇子这棵大树,一路被提拔至戍边将军。

      日后若是再升官,可就是边境大将军了。

      到时只会更难扳倒。

      而她要做的便是趁此机会将此人拉下马,即便下一任珣州的戍边将军会是上一世曾对他们出手的陈将军,也好过如今的高胜。

      “宋姑娘是想……扳倒此人?”大当家的不由得一惊。
      他俨然没料到宋锦安竟敢这么做。

      宋锦安点头,“大当家的也曾是个将军,应当知晓为将者若是个软骨头,底下的士兵上了战场也只会是逃兵。倘若朔北来战,珣州由高将军把守,只怕会落得个城破国亡的下场。”

      她缓缓抬眸,看向此刻的天空。
      头顶乌云遮月,却依稀还露出些月光。

      “若此时不除他,日后他被五皇子扶持为大将军,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数十万大军在手,又有皇子做靠山,届时他若想反,不过是五皇子一句话罢了。”

      原本还在犹豫的大当家,听她这番话顿时醍醐灌顶。
      他本就不喜与那高胜打交道,只是迫于无奈罢了。如今又出了边境有朔北人闯入一事,自是更不能容下此人。

      “宋姑娘所言甚是。”大当家的心下一横,“既如此,此事便听宋姑娘的。”

      “另外还有一事,需得请大当家的派人跑一趟。”宋锦安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上写着霍将军亲启。

      大当家的看了眼那封信,顿时明白。轻轻点头,接下了信。

      -

      东屋,霍无妄站在窗前,顺着缝隙看向院门外。

      见那身披斗篷之人翻身上马离开,可他却没能看到男子面容,只看到宋锦安递给那人一封信。
      眼见宋锦安要回西屋去,霍无妄突然打开门走了出去。

      宋锦安听到动静,止步门前。
      在院门口时她便察觉似是有人在盯着她,竟还真是霍无妄。

      “宋姑娘倒是好本事,深更半夜还能命人为你做事。”霍无妄冷嗤,“不如宋姑娘今日与我说个清楚,如今的宋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他早就想找宋锦安问个清楚了,但却因种种缘故一拖再拖,如今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敢问宋姑娘与红侠山上的山匪,究竟是何关系?又是与何人学的制毒?还有刚才那位,又是何人?”

      但除此以外,他更好奇的是宋锦安究竟为何敢直言能将高胜拉下马。
      就连霍家也不敢说出这话,她怎么就敢?

      “霍小将军听到了什么?”宋锦安皮笑肉不笑的回头,不答反问。

      霍无妄黑着脸,“拜你所赐,全没听到。”
      但凡声音大些,他也能听到点二人之间究竟所言何事。

      他仔细的打量着面前之人,不禁想起在她及笄那年时的上元节。
      往年他从不曾在霍家过上元节,唯独那年师父有事,方才让他在霍家多住了些时日。自然与宋锦安相处的久了些,但也仅仅是远远地看着。

      只因此人素来不喜与他多言,反倒时常围在大哥身旁。

      那时徐夫人还曾打趣,让宋锦安日后嫁与霍大哥为妻。

      霍无妄至今都记得,徐夫人此话一出,宋锦安脸上的那抹娇羞与希冀。

      上元节那日,三人一同去了曜州城里看灯会。宋锦安黏在霍大哥身旁,凡是想要的素来是不客气的,张口便说。霍大哥亦是宠着她,只要她要,便统统买来。
      回去路上,宋锦安亦是坐在马车里靠在霍大哥肩头睡了一路。

      那时她也算是天真无邪,性子又软又骄纵。
      可这些时日的宋锦安却令霍无妄觉得陌生,仿佛眼前之人并非是宋锦安,而是换了个人……

      “我曾救过红侠山大当家的一命,为报恩,他教我制毒。”宋锦安轻描淡写道。

      霍无妄:“……”
      为报恩教她制毒?糊弄鬼呢!

      正欲反驳,却听宋锦安又道:“刚才那位正是红侠山大当家的。此番前来只因山上养的猪要生了,特意请我过几日去瞧个热闹。”

      “宋锦安!”霍无妄气恼至极。
      他可是在十分严肃的询问此事,她怎能如此搪塞他?

      况且哪个山头的山匪养猪啊?搁这糊弄傻子呢!

      宋锦安故意打了个哈欠,“天色不早了,霍小将军也早些歇息吧。”

      语毕她直接回了西屋,只留霍无妄一人在院内。气的霍无妄恨不能冲进去问个清楚,却终究没敢往前跨一步。

      可二人都清楚的知道,宋锦安是在逃避他的问题。

      -

      西屋内,宋锦安站在窗前顺着缝隙看向院内的霍无妄,见他回了屋方才松了口气。

      时辰已晚,她虽觉乏累,可却全无睡意。缓缓坐在床沿,将近些日子以来的所有事都捋了一遍,可越是如此就越是清醒。

      五皇子、高胜、药材一案……
      倘若这些事互有牵连,只怕药材一案就没那么简单了,但也能解释为何福鹿县的村民都不敢说出究竟是何人前去收的药材。

      宋锦安低垂下眼帘,苦笑着自言自语:“不过是五皇子而已,无妨。宋锦安,你孤身一人,没什么好怕的。”

      孤身一人,又有什么好怕呢?
      大不了就是一死!
      倘若真犯下诛灭九族的死罪,到时最多也就连累宋家,只要霍家无恙就好。

      她慢慢抬手,从衣领中掏出那枚玉佛。

      这枚玉佛本是母亲生前随身携带之物,但自她出生后便将此物给了她。可惜在她五岁时,母亲却在冬日坠湖离世,是霍母来宋家将她接走。
      幸好这玉佛也被她带走了,这些年始终带在身上。

      往事历历在目,宋锦安握着玉佛的手暗自用力,眼底翻涌着恨意。

      若是救下霍家后,她还能有命回到宋家,到时她定然要为母亲报仇。
      也算告慰母亲在天之灵……

      窗外冷风呼啸,窗子被吹的吱呀响。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宋锦安进入梦乡。

      已有多年不曾做梦,这一夜却难得的梦见母亲被人推入湖中的一幕。

      那年冬日格外寒冷,彼时她还小。身着母亲亲手做的锦袄,衣袖又格外长些,将两只小手都遮在衣袖之下。本是母亲怕她冷,故而才将衣袖做的长些。可如此一来,在母亲尸体被打捞起来时,她却也因衣袖太长,无法将小手伸出,最终也没能给母亲暖暖手。

      梦里她哭喊着不准旁人将母亲带走,她还想要为母亲暖一暖双颊,好让母亲面色红润些,可却无人听她的。那些下人还是将母亲抬走了,多日后又将其埋到了地下。

      那地下又冷又湿,母亲会冷的……

      床边,霍无妄听她不住的喊着“母亲”,又哭喊着“别动她”,仿佛是做了噩梦。可此时更要命的是宋锦安双颊绯红,但却又止不住的哆嗦。

      孟祯见状不禁叹气,“明明是个医者,却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病了也不知用药。”
      说着便听到院外似是有人在喊孟郎中。
      他探头看去,见是一老人,便让对方先去医馆,又言他即刻就来。

      刚煎好的汤药还在案几上冒着热气,孟祯不得不将此事交于霍无妄,“医馆不可无人,我需得先赶回去。这汤药你喂她服下,今日就劳烦你照顾她了。”

      但此话一出,又觉不妥。
      再怎么说师妹也是陆长赢的表姐,由陆长赢照顾师妹,似是无需这般客气。

      他张了张嘴,终究是没再多言。直到陆长赢答应此事,他才放心离开。

      西屋内顿时只剩下霍无妄和宋锦安,待汤药温热时,霍无妄端起开始喂药。
      汤匙一勺勺的喂,汤药顺着嘴角往两侧流淌。霍无妄一时也没找到帕子,眼见汤药要流淌到绣着四海升平的方枕上,他急忙用衣袖为其擦拭。

      霍无妄为难的看向碗中汤药,只觉宋锦安似是一口都没咽下去。
      病着却喝不下药,这可如何是好?

      盯着汤药沉思片刻,又看了看此时已被汤药染过的朱唇……

      霍无妄抬手拍了下脑门,“君子不可趁人之危。”
      更何况他自诩君子中的君子,更不可如此。

      放下汤药,霍无妄清了清嗓子喊:“宋锦安!宋锦安醒醒,将药喝了再睡!宋锦安!”

      在他一声声的呼喊中,宋锦安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只是梦中一幕似是犹在眼前,一时竟有些没反应过,霍无妄怎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许是哭的太久,双目红肿,眼前模糊。只见似是一碗汤药端到面前,她鬼使神差的接下,问也不问就喝。

      她也不怕这汤药中有毒?
      霍无妄眼见汤药见底,忽地开口:“这汤药中有剧毒。”

      随着苦涩无比的汤药入口,宋锦安也清醒不少。将那碗药喝了个干干净净,而后顺手将碗递给霍无妄,又翻了个身睡。

      就在霍无妄以为她已经睡着时,她却突然来了句:“是该给你煎些补脑的汤药了。”
      免得此人又说些不过脑的玩笑。

      但师父说,补脑先补肾,想要给霍无妄补脑需得先补肾才行。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搪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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