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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61 ...

  •   年前一周,广海的高三也开始陆陆续续放寒假。

      姜棠文事业发达后,曾经在广海买了一套小房子,预备把父母从村里接过来,但是老两口习惯了乡下的生活,不想在城里束手束脚,他也就没强求,只是在老家重新修了房子。
      后来姜棠文出事,孔雁声离婚,纸包不住火,老两口有所耳闻,无所适从又心怀愧疚,又都搬了过来。

      但毕竟年事已高,孔雁声无法驱赶,又无法眼睁睁看他们晚年凄凉,看在多年的情分上,花钱请了保姆和护工照顾。

      过年的时候,孔雁声让姜寄望去看看爷爷奶奶,顺便陪一陪他们。
      姜寄望窝在沙发上,看她指挥保姆把别人送的年货往家里搬:“你不去吗?”

      “我不去。”
      孔雁声打算跟魏波回一趟他的老家,见一见他的家人,但她还没想好怎么和儿子说,开启一段全新的生活,不仅对她来说是一段挑战,对姜寄望更是。

      孩子大了,要从心里接受父亲角色的替换,大略都比较排斥。
      于是,她只能以公司有事情比较忙,急着收款,她会留下来加班为借口。

      姜寄望恍恍惚惚地点头,往年他是没有心里负担的,但今年知道了实情后,却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两位老人。
      “那你……”

      孔雁声摇了摇头,露出释然的表情。

      姜棠文的父母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人都很老实识礼,他们心里对儿媳和孙子有愧,当初过来广海也是在危难的时候一心想要帮忙,回来公司起死回生又蒸蒸日上,忙也不需要帮,良心不安的他们依然选择待在这里,尽力弥补,同时也在打听失踪的儿子的去向。

      老实说做到这个份上,远超这世上大部分人,但她仍然不想去,姜棠文是横更在他们之间一道过不去的坎,孔雁声怕老人的恳求会让她心软,也怕自己的强硬加重老人的负担,会一整个年都不安,怀着这样的心情,大家坐在一起,不是各自尴尬,就是各自难堪。

      “那你晚上会回来住吧?”姜寄望强调,“加班总会回来住吧,我们一起守……”
      孔雁声说:“看情况吧,你就好好待到初二,别来回折腾了。”

      孔雁声简单收拾了一会,坐上魏波的车。
      魏波看见她,立刻拿出准备好的鲜花,贴心替她系好安全带,顺势在她嘴角吻了一下,见再没有其他人跟来,才恍然想起什么,略带惊讶地说:“你不带孩子去?”

      “我还没想好怎么和他提。”孔雁声脸上露出愁容。
      未来她若和魏波结婚,难保不会再要一个孩子,可是作为妈妈,她很担心姜寄望的反应,这孩子性格极端,脾气又古怪,怕他和继父不好相处,届时家里又鸡飞狗跳。这些年来她因为丈夫和孩子身心俱疲,绝不想要再重蹈覆辙。

      魏波也愣了一下:“那他一个人过春节?”
      孔雁声说:“去爷爷奶奶家了。”

      魏波点点头,一边开车一边说:“但你总要跟他提的,不过他以后有了弟弟妹妹,或许就没那么孤独了。”
      孔雁声闻言,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听这说法,魏波是想要一个孩子的,她心里忽然无助地慌乱,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可大过年的,本该喜气洋洋,她又不敢胡思乱想,就打开车载音响,闭上眼睛小憩。

      孔雁声走后,姜寄望在原地晾了一会,心情也未能平复下来,元旦之后,他心里就充满了危机感,偶尔午夜梦醒,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忍不住担心妈妈有一天会不要他,因为他有一个那样的爸爸,说不定自己也遗传了他的疯性,可有时候他又打心里希望母亲能幸福。

      保姆要回家过年,来向他辞行,又问他需不需要自己联系司机送他过去,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觉得耳边嗡嗡的,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把人赶走了。

      期间他试探过好几次,孔雁声太过焦虑,都没有跟他说实话,这种恐惧与不安在日复一日中加剧,他总觉得妈妈是故意瞒着他,怕他会做出过激的行为去阻止她追求幸福。

      现在,她要跟那个男人离开,去对方的家乡和对方的家人一起过年,那春节还有什么意义,在她的眼里,他们母子俩已经不算家人了吗?

      一想到这儿,姜寄望就浑身难受,他在爷爷奶奶家匆忙地吃过晚饭,如坐针毡地陪着看了会电视,两位老人已过七旬,精神不比从前,几度瞌睡,但还固执地陪着他。
      姜寄望把他们劝去睡觉,自己在屋子里躺了一会,起身打车回家。

      别墅区里张灯结彩,唯有他们家黯然冷清,灯关着门锁着,孔雁声果然没回来,其实她加不加班,只要去公司看一眼就好,但他没去,宁愿就这么自欺欺人。

      出来得急,姜寄望没戴帽子围巾,冷风吹了头,他洗了个澡后浑身乏力,直冒冷汗,拿了温度计一测,有些发烧。
      但他不打算管,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听着外面传来的春晚的喧嚣,像一具死尸。

      快十二点的时候,迷迷糊糊的他接到了池忆的电话。
      池忆假期短,为了节省路费,寒假没有回家,顾刚一家看他一个人留在广海怪孤苦伶仃的,尽量陪他留到腊月二十九,姜寄望节前分开时,要求他一定要在过年期间每天给自己打电话,电话费已经先斩后奏给他充了,充的增值套餐包,当月不用完下月作废那种。

      池忆从十点就在编辑祝福短信,姜寄望历来秒回,但今天却如石沉大海,他立刻改为打电话,但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到十一点的时候,依然没有消息回过来。出租屋没有电视,他对春晚也不感兴趣,又很担心姜寄望,寒风里徒步走到了城郊的别墅区。

      保安看过他的学生卡,登记后放他进入小区,池忆找到姜寄望家,绕着别墅走了一圈,远见客厅微光,松了口气,伸手去按门铃。
      但过了很久,都没人来开门。
      最后,无奈的他才又打了这个电话。

      姜寄望听见他的声音,从梦中惊醒,揉着眼睛往玻璃窗外看,光着脚去开入户大门。池忆低头看了一眼他的脚,又看了眼他的身后,确定家里只有他后,把目光落在他红彤彤的脸蛋上,上前将他扛进屋。
      “为什么不好好穿鞋,你想感冒么?”

      “我已经……”姜寄望低声呢喃,池忆已经看到桌上的温度计,把他放在沙发上,拎着水壶去厨房接水烧水,又满屋子找药,还好家里储备充裕,不然大过年的药店都没开,只能挂急诊。

      姜寄望乖乖吃了感冒冲剂和退烧药,屁股却黏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池忆指了指楼上,他摇头拒绝,虽然整个人从身到心都十分疲惫,但农历新年最后一天,他不想就这么睡过去,何况心心念念的人还陪在身边,万一闭上眼,人就走了呢?
      “你陪我看会电影吧。”姜寄望眼睛红红的。

      池忆不理解为什么他没有和孔雁声一块过年,看他这样子实在可怜,又抱他去了影音室,给他裹了毯子,两个人窝在沙发上随便翻了一部老电影看。

      室内昏暗,姜寄望的心思也不在电影上,过了一会就忍不住找他说话:“你知道看电影的时候要做什么吗?”
      “肯定不是睡觉。”池忆故意说,身边的人精神很不好,吃了药就该乖乖睡觉。

      姜寄望不说话,就这么楚楚可怜望着他,一直望到他心软。
      池忆捏了捏鼻梁,说:“我没看过电影。”

      “你马上就知道了。”这部电影姜寄望看了好几遍,主人公即将落水,场景将要切换水下,亮度越来越暗,马上就要全黑下来。
      当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他摸索着凑过去,亲吻池忆。

      电影转场,屏幕又亮了起来,照亮姜寄望的眼睛。
      “你吃了奶糖。”池忆目光很沉,他能感觉到姜寄望口腔里的温度很高,高到快将他压抑的心点燃,于是再不可自己地颤抖着,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严肃地命令:“你烧还没有退,必须立刻上床休息,不然就去医院!”

      “太苦了,只吃了一颗。”姜寄望抱住他,声音像在撒娇:“别让我走,我什么都没有了,妈妈也要离开我,我只有你,对吧?我只有你……池忆,你不会离开我吧?”

      他贴过去,在池忆耳边低声说了几个字。
      池忆摇头。

      “可我们都是成年人了。”
      池忆没说话,直勾勾盯着他仰起的脸,过了会,俯身亲了亲他的喉结。姜寄望烧糊涂了,意识不清地和他挤在一起温存了一会,沉重的身体慢慢下滑,最后趴在池忆怀里睡着了。

      池忆把他横抱起放在床上,手已经摸到吊灯开关,但又走了回来,站在床边注视着他,内心矛盾。

      他很想带姜寄望离开,可他没有办法,也没有那个能力,更无法减轻他的痛苦。
      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

      在听姜寄望倾诉时,总有那么几秒,他割裂又恶劣地想,这些痛苦在他看来,都不算痛苦,他很早就失去了父亲,母亲要独自支撑起这个家,无法将那点可怜的关爱平均分摊到每个人头上。

      可这一丁点痛,落在姜寄望身上,他觉得比自己更无法接受,他无数次憎恨自己的无能,甚至希望能快进到几年以后,自己能负担起所有人,弟妹母亲和姜寄望,但也有可能快进只会比现在更糟,大学毕业他能不能找到个好工作,并且攒下钱来都是个问题,他还要还姜家的情和债,谁知道那个时候,他还追不追得上姜寄望?

      池忆叹了口气,拉开被子躺了进去,翻身抱住他。
      理智如此,可他也是活生生的人,也会舍不得,也会心痛,也会一面想要抽身一面又越陷越深。

      姜寄望发烧后浑身发冷,像是感觉到了池忆的存在,在被窝里不自觉向他靠近。

      “……我那天又撞见了他们俩,我以为只有魏波在,他正在跟人打电话,我想去和他谈谈,但我听到他说:‘他妈妈是想让我在市区里找个项目意思一下,那个小子不识好歹,是要好好历练历练,不过,他们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意外,我故意让人把他放到崔家镇那边的,那边情况复杂……一点。’”
      “我下意识掏出手机,但我看见妈妈走了过来,魏波挂了电话,转身和她接吻。”

      姜寄望闭上眼睛,眼泪默默地流了出来。
      他想,自己是不是真那么惹人讨厌,为什么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撞破别人的秘密,上一次他误会了许流丹,伤害了爱他的阿姨,也差点害得孔雁声失去朋友,那现在呢,如果他发声,会不会也破坏了妈妈的幸福?毕竟那个人看起来对妈妈体贴又温柔,和爸爸截然不同。

      迷糊之中,他将脸埋进池忆的胸口,黑暗中只余下沉重的呼吸和悲伤的叹息:
      “……我妈妈,可能要有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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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走过路过,要是觉得还不错,求个收藏哇 新文预收《做题家大战娱乐圈》,求收藏呀~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