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忘》坐忘时停

52、052

　　孔雁声刚洗完澡，正在护肤，姜寄望风一样地卷进来，差点把她桌上的面膜掀飞，她顿时有些不满：“谁教你不敲门的？还有，我资助他又不是收养他，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家里？以及，姜寄望，你跟谁说话呢，什么口气！”

　　“可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姜寄望毕恭毕敬给她把面膜递过来。
　　“我是答应你了，但总得问问当事人的意见吧。”孔雁声哼了一声：“人家不想麻烦我，多懂事一孩子，我还能拒绝。”

　　她在圈子里混得久，豪门的八卦隔不多时就要更新一个版本，以前不是没有亲历亲为去做慈善的，但后来出过不少问题，什么被被资助者一家赖上的，还有和被资助者睡了的，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她碍于姜寄望的请求，愿意援手，不代表她这个公司掌舵人每天那么空闲能面面俱到，人家能体谅她，倒是叫她高看一眼。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注意。”
　　姜寄望心里顿时一咯噔。

　　就见孔雁声一个大喘气，又接着道：“我可是听说了，你在项目部的时候老使唤人家，人家是来读书的，又不是来给你当书童的，家里保姆司机还不够你折腾。”
　　姜寄望舒出一口气，差点给吓出心脏病：“谁说我让他给我当书童，我请他来给我当老师的。”

　　孔雁声纳闷地从贵妃椅上坐起来，面膜差点落到腿上：“不是，你请他来给你补课？他成绩是不错，但他能给你补什么？SAT吗？你上半年不都考了吗，当时考试还要我三催四请的。”
　　“我再考一下刷刷分不可以吗？”姜寄望口不择言。

　　孔雁声凝视着他的脸，更加疑惑：“姜寄望，我发现你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又提高不少啊，他们班主任把他入学考试的成绩单给我看过，他的英语是几科里面最差的，怎么给你补，而且我给你请的老师，都是常春藤毕业的，还教不会你，还是说他……”
　　话音一止，孔雁声不禁琢磨起来。

　　怕再说下去，自己心里那点小秘密要被他妈扒干净，姜寄望没敢再提，屏住呼吸等着她的下文，脑子开足马力应对。

　　但孔雁声并没有说出什么让他诚惶诚恐的话，只是转身去了书房，拿过来一个文件袋，把复印的入学考试成绩单倒出来，思忖着说：“虽然英语是差点，但其他科目都很不错，这孩子底子好。”
　　她一边说一边点头，似乎对自己赞助的决定感到十分英明。

　　姜寄望还紧绷着一根弦，没在听她分析，孔雁声立刻板起脸，把成绩单甩在他脸上：“你看看人家，条件不好创造条件都要学习，我这些年给你花的钱，都像喂狗了！”

　　姜寄望在迷茫地抬头：“啊？”
　　他把成绩单从脸上抹下来，要是换作别人，他已经把手上的纸片撕烂，阴阳怪气地杠回去：“又没求你给我花钱。”但这是池忆的成绩单，他小心翼翼地捧过来，认真地看他每一门的分数，目光死死粘在数字上，生怕看漏。

　　暑假太短暂，他后悔一半的时间都浪费在了单人宿舍，没有早早和池忆搬到一起，对他了解不够多，现在只能通过旁人在心里对他侧写。
　　于是，他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妈妈说话说重了，你别放在心上。”这口气就像落在孔雁声心尖上，她抿了抿唇，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话真的说得太难听，儿子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姜寄望闷声摇头，过了会低低道：“你再说说池忆的情况吧。”

　　“嗯？”
　　“我，我是说之前我没好好学，SAT我想再考一次刷刷分，你跟我讲讲他激励一下我。”

　　孔雁声不疑有他：“你知道他们普通高中部每学期入学要考试的吧，他们班主任也想通过这个考试摸底，不过知道他的情况后又有些担心S省的教育跟不上，考了白考，还打击人，所以本来不打算让池忆参加。”

　　“但池忆执意想要试一次。”
　　“结果嘛就是你看到的那样，考得出乎意料，虽然在班级只是中上游的成绩，但毕竟是最好的几个班之一，而且班主任拿着成绩单跟我私下里做过一次分析，说这孩子基础分都没有丢，只是一些压轴题和超纲题做得不够好，应该是以前的学校教学没那么超前。他们老师还叫我不用担心，广海本地许多同学也没做出来。”

　　孔雁声说这话时，脸上神采飞扬，是很长脸，对于一个企业家来说，没有什么比投资得到超额回报令人兴奋，正好，姜寄望说他要考试，她又担心对方剃头挑子一头热，准备敲打他一下：“我觉得我完全可以再收养一个儿子。”

　　“不行！”
　　姜寄望当场反对，他确实被她给吓住了，却不是因为竞争。

　　孔雁声观摩着他脸上的表情，深谙谈判手段的她，准备再趁机和儿子讲一讲条件：“哦？为什么不行？”
　　“反正不行就是不行！”

　　孔雁声趁机坐地起价：“既然你想再考一次SAT，那么也别浪费，我手里还有几个之前给你准备的帮助你提高申请通过率的公益活动，以及科研项目，你这俩月没什么事，赶紧办了，本来我打听了几个竞赛的，不过人家那是正规比智商的地方，你还是算了……”她还准备问问，他是打算这学期直接申请，还是她找人再给他做的资料润一润色。
　　姜寄望果然败下阵来：“行行行，我都去！”

　　孔雁声两眼放光，比公司签下大项目还要欣慰，这小子以前对出国并不感兴趣，学也不好好上，上一次考SAT还是三催四请，成绩嘛不能说好，只能说基本告别梦想中的名校，她现在肯按自己的安排做事，就算最后去不了人人羡慕的好学校，好歹心里也没那么添堵。

　　“那你不会再认个儿子吧？”姜寄望小心翼翼问。
　　孔雁声本来也没有这打算，不过是吓唬他，眼下心情大好，自然顺着他的话说：“当然不会，你就是我唯一的宝贝儿子。”

　　姜寄望放心下来，捏了捏鼻梁，要回房间去，孔雁声按掉计时器，把面膜扔进垃圾桶，忽然把他叫住：“多个哥哥不好吗？”

　　从项目部回来以后，孔雁声立刻让助理去打听了一下，搜集到了池忆相关的资料，助理回头告诉她，那个孩子家庭确实糟糕，成绩好又懂事听话的孩子，和姜寄望正好反着来，完全击中了一个不缺钱就缺个乖儿子的女人的软肋，孔雁声虽然没有收养的打算，但可以认个干儿子嘛。

　　“我不想要哥哥……你就当我自私吧，你的钱财以后不留给亲儿子还要留给外人啊？”姜寄望嘟囔着，钱不钱的他倒是没考虑那么多，也不是因为怕多个人和他争抢，而是不想和池忆成为这样的兄弟关系！

　　孔雁声知道孩子心里惶恐又不安定，后悔自己不该说这样的话来威胁他努力，难得他们能坐下来好好说两句话，可不能弄巧成拙，于是她忙正色道：“宝宝，妈妈刚才不该这样说，那些项目你想去再去吧，你是我唯一的儿子，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我只是，只是欣赏有能力的人，如果那孩子能力真那么出众，倒是可以让他来公司做事，以后我老了，还有人能帮扶着你。”

　　姜寄望在她眼里是不够格接管公司的，除去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外，他的能力并不明显，性格不够强硬也不够沉稳。
　　说到这儿，她又开始忧心未来接班人的培养。

　　姜寄望自然不知道她的打算，只浅浅地理解为，妈妈好像很喜欢池忆，还说他以后可以帮自己，心里刚才那点阴霾瞬间烟消云散，甚而还得寸进尺地想，那是不是有一天自己如果公开出柜，她也会答应呢！
　　这让他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

　　——

　　熬到周五，姜寄望终于迎来了他和池忆第一个全新的周末，恰好因为这一周学校教室维修，给高三生多放一天，时间会格外充足，而孔雁声的青睐，令他这一整周都心甜如蜜，恨不得立刻把池忆从学校里拉出来，带他好好逛一逛广海，好吃好喝体验一番。
　　项目上落下的印象，都要补回来，他姜大少爷手眼通天，就是用钱砸也要砸出来。

　　但是池忆却婉拒了他，说自己已经答应了要给表妹顾楠辅导功课，以此抵偿暂住舅舅家的房租，姜寄望大手一挥要给他付钱，池忆直接把他电话挂了。

　　校舍维修只在教学楼范围，图书室并没有因此关闭，周六一大早，池忆在门口买上早饭，和门卫打了个招呼，领着表妹进学校，却在图书室自习区的长桌上看见正趴着呼呼大睡的熟悉人影。
　　“你怎么在这儿？”池忆拉开凳子坐下来。

　　顾楠放下书包，好奇地在他俩之间看了看。

　　姜寄望打听到池忆用学生卡办了图书室的卡，猜测他会过来，早上设了十个闹钟来堵他，没想到屁股刚坐下，没等两分钟就睡着了。
　　“啊？天都黑了？”他正在做梦了，眼睛压在手臂上过久，睁开来时眼前还一大片黑影。

　　“你这是睡昏头了吧，不在家里待着，来这儿做什么？”池忆不再看他，示意一旁看热闹的小姑娘把练习册翻开。
　　姜寄望睁眼说瞎话：“你不是上课吗，我也来听课，讲一个也讲，讲两个也……”

　　池忆指着表妹说：“她上初中。”
　　“上初中怎么了？”姜寄望差点着了他的道，幸好他还有plan B，当即把包里的学习资料翻出来，指着上面印的字母说：“我准备再考一次。”

　　“不错。”
　　池忆在他的期待下刻意地夸了一嘴，不再和他说话，专心给顾楠讲数学题。

　　姜寄望只能自己学SAT，脸臭得不行，幼稚地把书翻得哗啦哗啦响，池忆倒是无所谓，但顾楠本来就对哥哥的同学好奇，心思立刻就飞了，算着算式，老是走神，池忆没有办法，只能把自己的豆浆推给他：“安静点，这个给你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