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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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马X3在公路上高速行驶，江念文开着窗，周边草叶味萦绕在鼻尖，朝外面探去，因车的急速驶过，如一幅幅抽象派油画作品，极具艺术。
不过，这些江念文都没有心思欣赏。
她本不想来的……
犹豫再三，又实在放心不下。
自从知道他的死讯后，她总是心神不宁，难以集中注意力，明明10分钟能看完的文件，她足足花了一个小时，还时常发呆愣神。
她咬咬牙，下定决心来看看。
江念文利用假期时间，从清晨出发，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早已疲饿困倦，但她眼睛仍然聚精地盯着前方。又过了两个小时，她终于到达沧明县。
她凭借记忆，将车开到梦馨小区，这栋楼房和06年没什么变化，她站在外面，抬眸看向这栋楼房的全貌，观察了一会，开门走进楼道。
江念文一呼吸，一股熟悉的臭味的潮湿味混杂在一起，她一步步迈上台阶，气喘吁吁地走到五楼，不过……她没急着进去。而是……又拐弯去了六楼，在她之前住过的房门前，驻足一会后，转身下楼，走到了五楼的门口，她将钥匙插在锁扣里，却没拧动。
不知为什么，她紧张地双手颤抖。手颤是老毛病了，是她工作留下的腱鞘炎，之前做过手术，已经痊愈不少，但此时她却控制不住。
就在她手颤抖到极致时，她松开了手，钥匙依旧插在锁扣中，她松了一口气后，将钥匙拧了一下，她打开门，悠悠地走进去。
江念文一眼望去，愣在玄关处，张望着屋内，好似这扇门如时光按钮，06年的回忆，依稀在她的脑中回闪。
屋内的陈设依旧没变，时间流逝，改变了许多东西，而这里依旧一尘不染。江念文脑中浮现“等待”二字，它在等待着江念文回来，仅仅看它一眼足够。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动情地望向周围，想将一幕幕都记在脑中，不愿忘却。
她推开卧室房门，屋内依旧没变，还是06年的老东西，床单、窗帘、摆放在床尾的电视都没改变。
江念文想到，电视上盖着白纱帘布，是她怕电视脏，特地起早在市场上买来的，李景阳一直说这个布帘丑，他不想要这个，结果10多年了，它还盖在这里。
电视柜下面，是李景阳的两箱宝藏，江念文曾经威逼利诱让他扔掉，李景阳使尽全身解数，才保下了这两箱光碟。
江念文盯着电视柜，忘神地回忆着。她记忆很好，每个细节都如电影放映般，清晰可见。
那天晚上，一中开家长会，江念文开完会，就早早回来了。
她推开李景阳的房门，见他躺在床上看着岛国电影，江念文看见电视上播放着令人耳红的画面，立马关门，在门外冲着李景阳喊，“李景阳，你赶紧把那个东西关掉！”
李景阳也慌乱地抓起遥控器，赶紧关掉，走下床给江念文开门，他尴尬地看着江念文，心里想，早知道就不把钥匙给她了，走路也没个动静。
“江念文，你走路没声音啊？”
江念文冷冷看他，“是我没声音，还是你看得太投入。”
她推开李景阳，走进去注意到了电视柜下面的两个纸箱子，指着它们问：“这些都是什么？”
“就那些啊。”李景阳含糊。
江念文蹲下来，一个个地翻找着，光是光碟上的图片就够露骨的，她也看不下去了，“你这些从哪里找的。”
“朋友低价卖给我的。”李景阳说。
江念文看着这两箱碟片，心里盘算着将它们处理掉，站起来什么都没说。
李景阳怕她生气，立马跟在她身后问，“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快，我还以为你晚上7点多回来呢。”
“我们今天放假。”江念文回。
“那今天正好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啊。”李景阳笑着说。
江念文看着他，“看那些啊？你是想看电影吗？”
李景阳被戳穿了，尴尬一笑，“我觉得挺好看的。”
“我来选影片。”江念文说。
等到晚上，江念文从楼上拿过来一张碟片，“这个碟片好看，前段时间得过国际电影奖的。”
她将碟片放在DVD里面，李景阳躺在床上问，“谁演的？是日本人吗？”
江念文看他，白了一眼，不是好语气的说：“林无愿主演的，我最喜欢他拍的电影了。”
“林无愿？”李景阳重复一遍，觉得这名儿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在北城多火啊，影帝啊，这部影片得了法国的艺术奖项，我最喜欢他了。”江念文甜蜜地说。
李景阳不服地撇撇嘴，看见林无愿出现后，“长得还行啊，这都多大了，三十多了吧，我觉得没我帅。”他还偷偷看了眼江念文的反应。
江念文眼睛盯着屏幕，说道：“没眼光。”
“什么没眼光，你不懂，江念文，男的还是年轻的好。”李景阳正经地说。
江念文无意识接话，“哪好？”
“各个方面都好。”李景阳笑着，用胳膊有意点她，“你不是都体验过嘛，你就说好不好？”
江念文看得认真，没搭腔。
李景阳见她不回答，心里难受，闹脾气地拽着她，“江念文！你就这么入神，这男的哪里好，你别看了！”说罢，他就要拿起遥控器，正要将电视关闭。
江念文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轻声说：“好了，别闹。”
李景阳愣在那里，害羞地偷看她。
过了一会，他抱起江念文的腰，将她抱在自己身边，二人一起躺在床上看电影。李景阳也没有废话了，格外安静。只不过，这部文艺片李景阳实在不感兴趣，没到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江念文看完电影，就将碟子取出来，放在纸箱里面后，也躺在李景阳的旁边，陪着他睡觉。
“滴答。”
一滴泪掉落在江念文的手腕处，二滴三滴……水珠顺着肌肤脉络，流淌在四周。
她起身，蹲在纸箱旁边，翻找那里的碟片，在纸箱侧边的细缝中，看见了那熟悉的封面。
江念文费力地拿起来，看着光碟上面的封面，她怀念的抚摸着，上面的封面早已掉漆斑驳，而她喜欢的林无愿也是过去式了，没人记得这位演员。
她只知道，林无愿因病去世时，上过极其短暂的微博热搜。
江念文感觉李景阳还在，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偷偷看她。
过了好久，她吸着鼻子将眼泪擦干，缓缓起身，不舍地离开了。离开前，她还在门口又看了眼屋内，轻轻将门关上。
“你是阳哥的朋友？”孙豪疑惑地说。
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很难和李景阳联想起来。
“我叫江念，从北城来的。”江念文淡淡介绍自己，眼角还有刚才哭过的红晕。
孙豪听她报完名字，心里大致有数了。
他听过这个名字，在10多年前，李景阳喝醉酒痛哭时，喊的就是这个名字，只不过那时囫囵地说，他没听清全名，原来叫“江念”。
孙豪请她去屋内待一会，二人坐在吧台边，孙豪给她叫了杯低浓度果酒。
江念文走进去，酒吧装修不错，白天的音乐也算轻缓类型，里面灯光昏暗，格调十足，“这酒不错。”
“阳哥走后，他也没爸妈，我就给他收了尸，这个酒吧我是第二股东，他死了后，我就接手了。”孙豪说。
他继续说：“阳哥……他在火车上被过去的熟人捅死的，就是再去北城市的路上，他走之前跟我说，他去北城市找个很久之前的朋友。”
江念文听闻，复杂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是来找我的吗？
江念文立马否认，她不敢有这种想法。
太重了。
她承担不起。
李景阳像那栋房子一样，沉默中等待着自己。
哪怕一眼也好，可多年来……她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予。
孙豪看她，眯着眼睛：“其实……我猜出你和阳哥关系不一般，你还特地来看他，我了解阳哥，他好几年身边都没女的了，他也没有女性朋友，你……既然来了，就去看看他吧，他一个人走的挺孤单的……我给你写个地址吧。”
说完，他从兜里掏出一张酒吧的酒水菜单，在背面空白处写下了李景阳埋葬的墓地，手指点了点，“这个地址，这个墓园是沧明县数一数二的了，你去就能看见他。”
江念文点头答应，将纸条叠好放在兜里。酒吧还有生意，她也不耽误孙豪工作，二人客套几句，就告别了。
她看了眼地址，按照上面的信息驱车行驶，在沧明县郊区的墓园，找到了李景阳的墓地。
墓碑上刻着——李景阳之墓。
墓碑上贴着李景阳的黑白照片，是他19岁样子。她匆匆一眼，又将回忆倒转，好似再同19岁的李景阳对视，江念文忘情地微笑，眼神含泪。
又回到了2006年的春天。
草长莺飞，碧水蓝天，天边飞着零星几只燕子，清爽地风拂过她的肌肤，几片枯叶悄然落在她手臂，但江念文并未察觉。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眼睛盯着照片中的李景阳，逐渐愣神发呆。
江念文快奔四了。
这么多年过来，她发现，她还是只喜欢过李景阳一个人。
江念文慢慢脱口，语气悠缓，“我发现我成为了另一个我爸，一个利己的人，我太懦弱了，连走向一个我爱的人都不敢，就算结局不圆满，就算粉身碎骨。可我连一步都不敢迈。”
“下辈子，我们在一起吧。”
“换我追你。”
沉默了一会，江念文耳畔吹起风声，好似李景阳的回应。
她缓缓起身离开。
从此之后，她在没踏足沧明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