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行》泣月

1、如影随行

　　天神创造万物，并定下了生存法则，使其生生不息、世代相传。所以我们不能触犯这个自然的法则，否则将万劫不复……

　　“打死他！打死他！”在村子的空地上，一群孩子拿着石子、木棒等东西殴打着一个瘦小的孩童。那孩子开始还东躲西藏的闪避着，渐渐的，不再动弹。可是路边的大人们来来往往却好似无一人看见。
　　“喂！这样可是会出人命的！”一声大喝，让那群孩子停下了手。只见一个商人打扮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举起手中的手杖把围攻的小孩们都赶开了，蹲下身子仔细的察看了一下，就回过头大声的喊着：“喂，吉米，快去找个医生来！这孩子昏死过去了！”被点到名的马童忙跑去找医生。
　　“喂！你是哪来的商人？管我们村里的事干什么？”村里的大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有些胆大的，还抄起了身边的农具，做出威胁的样子。
　　“你们……这个孩子犯了什么错，为什么你们要治他于死地？！”难道说这些人的心已经被扭曲的面目全非了吗？
　　“他是恶魔之子！”“对，他是那个贱人把灵魂卖给恶魔换来的小鬼！”“只要和他沾上关系，就会倒大霉的！”“对！对！”村民们全都用歧视、厌恶的神情说着。
　　“恶魔之子？”那个商人闻言又细心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的孩子，“他的母亲呢？”
　　“那个贱人去年冬天冻死了，她死之前还放火想烧死我们！这个小鬼竟然没有跟着一起死掉！真是晦气！”一个块头高大的男子摸了摸手臂上的疤，看来是那时留下的伤痕。
　　“那他的父亲……”
　　“他没有父亲！不都说了他是恶魔之子吗！生他的女人是我们村里最丑的女人了，不但脸上有好大一块胎记，还是个瘸子。前几年我们村里发生大的水灾，她被洪水冲走了十多天，又突然出现了，说什么被一位天神救了。之后就发现她怀了这个怪物，一般怀胎不都只有十个月吗？她怀了快两年才生下来。而且自从这个怪物生下来后，我们村里连年大旱！”
　　“怀了两年？！”那个商人沉思了一下，“你们都不要这个孩子是吧！那我出五十个金币买下他总可以了吧！”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一个小袋子，丢在地上，从袋口中望去，是黄金的色泽。
　　围观的人群骚动了起来，人们开始四下嘀咕，五十个金币对于他们这些世代的农民来说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财富。
　　“五十个金币可以让你们全村的人过上二年的好日子了，而这个你们所谓的灾星则由我带走，如果他真死在这个村子里，搞不好上面查下来的时候还会说你们恶待孤童，而罚收你们几年的税金。怎么算都对你们有利不是吗？！”商人继续游说着，一脸的诚恳。
　　“唔，你就带他走吧，不过以后可不能让他再回到我们这个地方，我们是不会再收留他的！”一个较为年长的老者在众人之中站了出来，算是代表全村的人表了态。周围的村民也跟着点头。
　　“那就这么成交了！”商人带着大丰收的表情抱起那个孩子唤回了马童，离开了村庄。

　　“天啊！肯！你什么带回来一个半死不活的小鬼！”在大门口迎接的妇人高声的叫到。
　　“这可是个宝贝呢！搞不好可以值半个拉丁克城！”被叫做肯的商人抱下昨天从那个小村子里买回来的孩子，兴致勃勃的说着。
　　“你在发什么疯啊！一个小孩子哪能值这个钱，再说他是无名吗？要是自由人的话，可是要吃官司的！”女人一边说一边跟在男人的身后进了屋，反手把门关上。
　　“这东西不是人！是异人！”满意的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肯继续说到：“我昨天路过的那个村子里的人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以为这是个不吉利的东西，还想要打死它。结果我只花了五十个金币就买下来了。”
　　“天哪，异人！你说是那种一般都被王侯贵族当做收藏的奢侈品吗？那我们不是要发大财了！”女人高兴的尖叫起来。
　　“好的好的，不要闹了，让别人知道可就不好了。”肯开始安抚自己女人的情绪，“我们先养个几年，等到长大一点，找个好机会给卖了，我们就可以搬到伊丝特拉城去开店了！”
　　“好的好的，亲爱的，我这就去找个口风紧的医生来。”女人兴高采烈的说着，出门去了。
　　“……怎么会这样！”完全清醒过来的孩子第一句听到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怒吼声，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那个男子从床上拎了起来，“你这双眼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紫色的！？”
　　“？……我的眼睛一直都是褐色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直接的回答了这个问题，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天翻地覆，和剧烈的疼痛。一定神，才发现他被从床上扔到了地上。那个男人像是头发怒的熊一般在不大的房子里走来走去，“怎么会这样，这样就不能证明你的身份了！可恶！难道我被那些家伙骗了！？混蛋！我花了五十个金币买下你，竟然一点用都没有！”
　　五十个金币？买下？坐在地上的孩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原来他从狼窟进到了虎穴……
　　“可恶！小鬼！从今天起你就给我睡到马房去，懂了吗！我可是花了五十个金币把你买回来的，你一天没有还清，一天就是我们家的无名工！哦，对了，还要算上这两天给你看病治病花的钱！我看你这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肯说着把原本放在茶几上的药一下子全淋在了孩子的头上。

　　睁开眼，窗外的天还没有亮，四周都是夜晚的声音，可他已了无睡意。过去的一切都真实得无法磨灭，如同留在身上的烙印。异人是什么，到现在他还是无法真实的感受，与人类相同的外貌，却被清楚的区分开来，当作物品一般的买卖。异常的美丽，和任何物品比起来都像是上天的杰作，可是人们在喜欢他们的美丽的同时，也惧怕着他们的危险，所以被长期的喂食药物或加以法术封印，只徒留了一个漂亮的躯壳，有思想的异人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因此他不是异人！起身，穿衣，他来到与其房间相连的另一门口，不用开门，他可以轻易的穿门而入。
　　看着埋身在被褥之间的人，他想就这样看着对方的睡脸，他也可以千万年的活下去，只是对方并没有千万年的岁月可以让他凝望。那么有多久呢？睁开眼就可以看到的身形，何时会慢慢的老去、不在？每当他一想到这一点就觉得痛苦。如果那双碧玉般的眼睛不能再映出他的紫眸，那么不是异人，不是妖灵，不是人类的他是什么？……
　　“雷？天亮了吗？”雷欧娜睡眼惺松的从床上爬起看着不声不响的站在床边的亚兹拉尔·雷问到。“不，天还没有亮，葛兰丝殿下可以再睡会儿。”他有点懊恼于自己的失态，打扰了她的睡眠。“喔……那雷和我一起睡！”想了想的雷欧娜伸出手拉住了亚兹拉尔·雷的手，不管对方有什么反应的继续说到：“你好久都没和我一起睡了，雷欧拉从去年起也不和我一起睡了，害我一直都觉得床好大！”
　　“葛兰丝殿下！您已经是位淑女了！不可以……”亚兹拉尔·雷面红耳赤的说到。“父亲和母亲还不是睡在一起！雷你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叫我雷欧娜的？再说除了你和玛姬，还有希西里医生之外，别人也不知道我的性别不是吗！”拖着亚兹拉尔·雷，雷欧拉的坚持无人能及。“……雷欧娜……我是什么？”他伏下身子问着对方。
　　“雷是雷啊？！什么是什么？”还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真正意义，雷欧娜直接的说到，她只想自己喜欢的人事物都留在自己的身边。“……雷欧娜……”望着他的碧眼依旧清澈无畏，他放弃了继续的深究，对方还是个孩子……
　　“天啊！”听到惊叫声而马上惊醒的亚兹拉尔·雷只来得及看清急急忙忙跑出去的人是谁，回头看向窗外，已经是日上三竿，看来他和雷欧娜的这个回笼觉睡得时间太久了。唤醒雷欧娜，替她穿好衣服，打点好一切，刚刚好等到了大公的侍从。早知道玛姬会去向大公与夫人报告此事，所以他也没有打算不承认。拒绝了雷欧娜要同去的要求，他独自前往了大公的私人书房。
　　“雷！听说你昨天晚上和雷欧娜一起睡的？！”刚离开书房的亚兹拉尔·雷就遇上了雷欧拉。
　　“葛兰笛殿下没有听错。”他对他行了个宫礼，平静的说着。
　　“父亲没有惩罚你吗？”雷欧拉继续问到。
　　“陛下说这次就算了，但是不能再有下一次了。还有，再过几天我就必须要选主了。”继续平淡的口吻，仿佛说着今天又是个晴天一样。
　　“选主？父亲在开玩笑吧！谁都知道你会选谁！”雷欧拉带着点不可置信的口气。
　　“这种事情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不是吗？属下还有任务，先告退了。”机械的行了个礼，亚兹拉尔·雷快速的离开了。
　　“……除非她死了，不然一切都不会改变，大家都很清楚……”雷欧拉低下了头。

　　惩罚吗？如果说那是惩罚，那还不如让他从未遇见过她。

　　“为什么？为什么！”雷欧娜难以置信的看着放在雷欧拉面前，用黑色的发、红色的血和紫色的线编织而成，那象征忠诚的铜环，觉得一阵阵的寒意从心头涌现。不顾还在进行的仪式，起身离开自己的位子。她听不见奉上忠诚之环的神官的言语，听不见身后母亲的呼唤父亲的怒吼，听不见众臣交头接耳的纷纷议论，她只想要一个回答。
　　“为什么？雷！”冲进偏神殿的雷欧娜大声的问着。
　　正在接受神官赐福的亚兹拉尔·雷起身回过头，看着气喘嘘嘘的雷欧娜，“葛兰丝殿下，从今天起，属下就正式成为您的兄长葛兰笛·雷欧拉殿下的近身侍卫长了。请您叫我亚兹拉尔。”他该感谢刚刚那个神官下手够重，让伤口的痛感足以给他清醒的理智。
　　“你骗我！”剪短的黑发，刺在胸口的家徽，戴在额前的族饰，眼前这个刚刚选出自己主人的亚兹拉尔·雷陌生得像似从未认识，“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骗我……”曾经希望他选主的日子早一点到来，可是他变成了她希望的样子，他的忠诚却给了别人……
　　“属下不记得骗过葛兰丝殿下任何事。”淡漠的，不带一丝感情的语气。
　　“你答应过要和我在一起的！”雷欧娜喊到。
　　“这和属下成为谁的臣子并没有冲突，殿下是葛兰丝殿下的兄长，属下自然还是和您在一起。”亚兹拉尔·雷答到。
　　“是啊，雷欧娜只要一直在我身边，不也就等于是和雷在一起了！”结束了仪式的雷欧拉也来到了偏神殿，虽然承诺不同，可是结果还是如他所愿，这样就够了。中间的是非曲直他没听到，也没看到，更不清楚，这样说又有谁敢否定！？
　　“……你，你们全都骗我！玛姬也骗我！”雷欧娜头也不回的跑着离开了。
　　“……你不去追她吗？”雷欧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问到。
　　“葛兰丝殿下必须要长大了。”亚兹拉尔·雷拿起长衣，穿到身上。
　　“……你其实……”雷欧拉像是发现了什么，又转了口：“竟可能的去保护吧，她是我唯一的手足。”
　　“是。”穿好衣物的亚兹拉尔·雷行了个礼，离开了偏神殿。
　　“头也不回，我才是你的主人啊……”再看着亚兹拉尔·雷远去的身影，雷欧拉低低的说到。

　　“殿下！您真的要迎娶萨菲公主？！”亚兹拉尔·雷少有情绪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震惊。
　　“有什么不妥吗？”对方没有回头的说到。
　　“可是您！”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这是索尔兹伯里。
　　“我什么了？”清澈的碧眼回过来望着他，“雷，我只是和爱丽亚订婚而已。”
　　“可是几年之后还不是一样，您怎么能够……”
　　“我怎么不能够！我葛兰笛·雷欧拉娶一位中立国的公主难道就不行吗！”打断了亚兹拉尔·雷的话，转过身看着他，“再说不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事谁都不知道，不是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然后看着对方的脸色丕变。
　　“殿下！”亚兹拉尔·雷大惊的说到，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用这一句话来堵他。
　　“够了！雷！”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再谈这件事了。”示意要亚兹拉尔·雷退下，表明了不想继续下去。
　　“……殿下……雷欧娜！”抓住对方的手，亚兹拉尔·雷用着少有的严肃口吻，“不要这样，不然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我们不能违背自然的法则！”
　　“自然的法则又怎么样！你的双亲还不是生下了你！”说完这句话，她就后悔了，看着松开了手的亚兹拉尔·雷，他才是被伤得最深的那个人。
　　“对，我是违背自然法则下的产物，所以我才希望你不用体会这种痛苦。”低下头，松开手，那未曾谋面的父亲是如何爱上在人们眼中丑陋的母亲的？爱到不惜用生命来换取她的生存机会，爱到明知道是条不归路也要生下自己，爱到让那种痛苦如烙印一般的留在后代身上……可是他也能明白爱上一个人的真实，真实而又残酷得无以复加……
　　“……对不起，雷……我……”手足无措，她是个自私的人，利用了雷不求回报的感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不在了，我从不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所以我曾希望你能早日成长起来，成长到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可是现在想来，那才是他所犯的错，他是无法从她的身边离开的，总是在一起的双生子让人分辨不清，所以才会有今日的结果。“但是我不会再离开你的身边，直到你逝去为止，如影随行。”
　　“雷，我其实和你一样……”俯视着城墙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她说到：“我们都是蝙蝠，在世上找不到自己真正的立足之点。你不是人类也不是妖灵，我不是男人也不能是女人。我们只能这样活下去。”
　　“雷欧娜……”亚兹拉尔·雷无意识的低声唤了一句。
　　这是惩罚吗？这也是那个惩罚里的一环吗？公正无私的大公啊，您的话真的应验了。
　　“亚兹拉尔·雷，雷欧娜还是个孩子，所以她并不知道现实的残酷，可是我已经经历了半生的风雨，足以看到你和她并不乐观的未来。”
　　“大公陛下！”
　　“虽然我曾经证明过你不是异人，但你应该清楚，只要你活着一天，你就是异人这个残酷的现实。异人之所以倍受王侯贵族的青睐，除了漂亮的外貌、强大的能力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没有生育能力。”看到亚兹拉尔·雷难以至信的表情，大公闭上眼睛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人类和妖灵结合十分难以生下后代，而所生下来的后代全都有着强大的能力却无法繁殖，所以异人才会这么的稀少而又这么受贵族的喜爱。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类的话，你大概根本无法活到今天。但如果你真的只是个普通人类，我会马上让人把你拖出去棒打一顿，并对雷欧娜进行严格的淑女管教。毕竟她也是有未婚夫的人，一个真正优秀的男子。可我也是个偏心的父亲，对于女儿的要求无法置之不理，让她恣意的生活，将来有一天她也会得到惩罚吧……下去吧……好好的想想自己的事情，将来的事情，再过几天是个吉日，你也该正式的选出你的主人了。”
　　“……是……”几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听完这一段话的，脑海里只有只有一个声音，他是不被天神祝福的存在……如果他是不被祝福的，那么他就不能留在雷欧娜的身边，因为她正是那个蒙神爱者！

　　“雷欧娜，你必须活下去，必须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点的位置！只有这样，你所做的一切才能被世人认同！”亚兹拉尔·雷抬起了头，如果神还能继续爱着眼前的这个人，那么留在她身边的自己是不是或多或少的也能被神所喜爱呢？“所以你必须以葛兰笛·雷欧拉这个名字走下去。”
　　“……雷，刺在你胸口的那个刺青是你献给谁的忠诚？”
　　“……L……雷欧娜……雷……第一个呼唤我这个名字的人。”因为那声呼唤，他找到了真实的自我，不是怪物，不是恶魔的小孩，不是异人，不是无名，只是亚兹拉尔·雷。
　　“L！雷与雷欧娜的L？……嘻嘻……呵呵……哈哈哈……”雷欧娜笑了起来，“比起雷欧拉，一直以来你更像是我的哥哥啊，想要杀了我的雷欧拉和一直保护我的雷……别离开我的身边，雷。我已经失去雷欧拉了，如果连你都失去了，我就再也没有亲人了！”她很寂寞，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觉得寂寞，谁能让她觉得安心？
　　“我不会离开你的身边，永远不会！”他不会离开，因为他也想离幸福近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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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异人：人与精灵或妖灵的混血……多有特别的能力……无法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