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霜煎雪》七月三十九

107、趁夜泛莲舟

　　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领先的两部机器人。妹妹的小手紧紧地抓在轮椅上，手指关节都白了。鬼使神差地，我把我的手伸过去握住了妹妹的手，妹妹颤了一下，还是把手收回去了。此时的我的脸已经像一个熟透的红苹果，尴尬、羞赧和失落无以复加。站在今天的角度来看，那时我是完全没必要感到羞愧的。何况一时的失利并不代表全部，长远看来，优势在我。不过那时的我真的不太明白这一点。后来妹妹也看出我失魂落魄的，心里过意不去主动找我搭话，我也没能利用这个机会把结解开。

　　最后，我们的机器人以微弱优势取得胜利，获得了一等奖。与此同时，火箭留空计时那边也传来了捷报。由于模型卡扣断了，本来是获胜无望，不料降落伞挂到了树上，迟迟落不下来。最后补了个二等奖给我们。（评论区：你哪个动漫的男主？）不过那个时候我的心情低落，也无心庆祝胜利了。在回去的路上，我一脸委屈样，也不愿意看妹妹，还走得贼快。没过一会妹妹就跟不上我了。那个时候觉得自己自尊无价、面子值钱，不懂得换位思考。直到上了大学遭了毒打，被老师羞辱、同学攻击，才知道自己的面子说到底一文不值。在这之后我和妹妹的关系进入了一段尴尬期，虽然是同桌但是不怎么说话，也不一起吃饭、在操场上散步了。这个时间大概有一周左右吧。我也因为觉得妹妹不喜欢我了，一度在人生目标上比较迷茫。转机发生在一周之后。小徐想要趁虚而入，开始对妹妹献殷勤。小徐长得比我帅，但是成绩没我好，而且很矮。说真的，我不喜欢小徐。他太轻浮了，女朋友一个一个地换，而且喜欢乱撩女生。他给妹妹写了很多纸条，还给妹妹买奶茶、带零食。妹妹基本上不要，但他还是锲而不舍。我只能在一边生闷气。但是不得不承认，在关心女生方面，小徐有他的过人之处。他经常能把妹妹逗的咯咯笑，这是我不经常见到的妹妹的一面。妹妹经常会对我温柔地微笑，就像清辉洒向湖面，而咯咯笑的妹妹，则像和煦的春风。有时候，我会不由自主地幻想，难道妹妹的另一面是只属于他的?嫉妒的种子在我的心里生根发芽。终于，有一次在班群对答案的时候，我把他反驳得无话可说。我们的争风吃醋开始公开化了。看着妹妹逐渐变成他用来刺激我的工具，终于有一次我躲到厕所偷偷哭了。我有了把位置调走的念头。请允许我用小说的手法展现这一幕。

　　过了一两天吧，她约我晚饭后去操场散步。那个时候我浑身醋味，筋疲力竭。

　　“今天推着我吧。”

　　她轻轻地说，眼含秋水。

　　她的轮椅很轻，很小。在她的身后走着，能闻到她淡淡的发香。

　　“我永远不会让小徐推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清脆。

　　这时操场的灯亮起来了。我们在操场的灯下走着，宛如踩着银河的灯带。

　　但是妹妹也说我以前那样太急了，容易得到的东西也容易失去，她不愿意这样。因为马上就要高三了，希望我能带着她好好读书。我当时也想通了，于是一口答应下来。这件事结束后，我和妹妹的关系又回到了正轨。

　　唉，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直到最后我都可以坚持住这个承诺，该多好啊！时间如同一条蜿蜒而汩汩流淌的河流，在曲折的地方掀起清澈的浪花。一连串的事件结束之后，我和她的日常就这么平静地继续着。我和妹妹的事情早就传到了班主任那里去，但是由于妹妹的成绩在进步，而我又没有什么明显的后退，班主任似乎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高二下学期以后，我不再担任生活委员而是变成了学习委员，但是我和妹妹的位置仍然没有被调开。说真的，我还挺想感谢我的学校的。不少学校，从初中到大学，凡是有了家庭困难的同学、身有残疾的同学，抑或父母病重的同学，总是要逮住以后使劲薅羊毛，各种评先进、做捐助，并且在各大宣传场合安排他们发言。这种事我见了不少。那些上台发言的“典型“，就仿佛动物园里任人观赏的动物一般。但妹妹的生活一直很平静，没人要求她演讲，也没人给予她过分的帮助。时间一晃，到了元旦了。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要求每个班级都要出一个节目。班委们在一起开会，希望让所有同学都有参与感，最终决定班上出一个合唱。最后，我们决定唱《国家》。那是2016年的冬天，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那个时候，大家提到“国家“的时候情感好像也没那么复杂。我们都很激动、很用心地在准备。我们请来一名音乐老师指导我们排练。关于妹妹的位置，我们一开始是想让妹妹坐在第一排中间，但是妹妹很要强，觉得自己太显眼，有点不太愿意，私下里找我说过好几次。妹妹说，只要班主任同意，到时候她可以弹钢琴。我们几个班委就把这事给班主任说了。班主任原则上是同意的，但是钢琴放在工会排练室，也就是教学楼的阁楼六楼，而电梯是只能通到第五楼的。最后的讨论结果是，每次练琴由我和班长陪着妹妹一起去，帮着把妹妹抬上楼。晚会开始前的最后一周，妹妹决定开始熟悉学校的钢琴了。这时候妹妹中午就呆在学校，班长本来就住校，我中午也不回家了。中午的时候来食堂吃饭的基本上只有一小部分住校生，食堂的加盟商户基本不开门，食堂花样特别少，做的也不好吃，因为妹妹有点挑食，就不愿意吃。我和妹妹就从小卖部买了一些面包点心牛奶，拿到教室里分了吃了。然后，我们两个就到五楼等班长，然后一起上楼。大概是周五那天吧，班长说有事情来不了，把排练室钥匙给我以后说叫室友来帮忙。我们两个等了十五分钟也不见人来，我就有点动心思，想着在操场经常抱妹妹，就问妹妹能不能把她背上去。妹妹可能也等躁了，就同意了。就这样，妹妹揽着我的脖子，紧紧贴着我的背，吐气如兰。我心脏砰砰砰猛跳，耳根烫的已经可以点烟了。把妹妹放在沙发上以后，妹妹也是心神不宁的，着急地往钢琴凳那边移。我们两个一中午都没怎么说话，我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听妹妹弹琴。班长叫的那家伙最后也没来，屋里只有我和妹妹两个人，妹妹弹琴，我听着。那时候窗外很静，时间很慢，也没有要赶的ddl。“国的家住在心里，家的国以和矗立”……有一天，我会和妹妹有个小家吗？我倚在沙发上，七分惬意，三分漫想。我以为和妹妹的关系能够像这样到时间的尽头。再说说小徐吧。因为之前在操场，妹妹给我吃了“定心丸”，所以我就仿佛有了一种正宫的余裕，后面他再戳妹妹，我就不再理他，也不怎么生气了。高二下学期，小徐被调到了别的位置，随着他关注目标的转移，我们之间的这段过节也结束了。晚会开始的前一天，同学们齐聚排练室，做最后的排练。大家从下午唱到晚上，等到练习结束，天边已经挂起了朗星。这时班长从收发室领来了一箱奶茶，热气腾腾的奶茶刚好滋润了我们干枯的喉咙，也多少给饥饿的肚子一点慰藉。有人问起是谁点的，但是班长也不知道。我推着妹妹从教学楼出来，妹妹手里捧着奶茶，偷偷告诉我这是她点的。因为大家愿意配合妹妹来合唱，妹妹感觉很感激，一时激动就点了。我当时在脑子里简单算了一下，就按一杯十块来算的话，全班五十个人也要五百块，差不多是我一个季度的零花钱。当时作为一名高中生能随便拿出这笔钱的妹妹在我的眼里简直令人吃惊。我夸妹妹是有钱人，心地还善良，但是有点疑惑为什么妹妹不让大家知道。妹妹就觉得没什么必要，说这也不是什么大钱，不是很想让大家欠人情。

　　这之后，妹妹的形象在我眼里愈发高大了。唉，有一说一，自卑也加深了。从上一次去妹妹家就开始，我潜意识里开始怀疑自己配不配得上妹妹了。当时，家庭条件稍好的同学都流行穿什么阿迪，耐克，supreme还有啥的记不清了，反正就是名牌。Logo都是越显眼越好。我基本上没怎么穿过，因为家庭条件不支持我把精力放在穿着上面。我基本上就是穿得干净就可以，即便现在上了研究生我也是这样的。不过妹妹也不喜欢穿名牌，基本上也是以干净得体为主。不过现在想一想，可能妹妹穿的衣服更贵，只不过因为没把logo做得显眼或者由于品牌在大众视野之外反而不太出名吧。这个其实是高二下学期的事情了。我跟妹妹相差没多大，她上学早一年，但是因为受伤休学了一年，结果跟我又变成了同岁的同学。我生日四月份，她五月份。之后她过生日，我也给她准备了礼物，并且到她家去玩，我们的感情更进了一步。这个到时候会说。原楼层被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