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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阙城临走前留下的那句“明日再过来看你”如同魔咒般在云生耳边不断回响，让他一夜都没能睡好，天还未亮他就从床上坐起身来，满心焦躁。
院中稍有动静，他就连忙看去。
如此过去半日光景，云生没能等来阙城，反而等来了阙老爷去世的消息。
从浅杏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云生内心百感交集。
既为自己不用再伺候这位年近半百的老人而感到庆幸，又为这位肯花二十两银子买下他的人的逝去而感到难过。
此外还有那么一丝微不可察的感谢，感谢阙老爷的逝世让阙城无暇来搭理自己。
目光透过窗户看向碧蓝的天空，云生在心里不断祈祷让那位大公子多忙上一阵，最好是忙到永远都没有时间往他这个小院里来。
许是云生的祈祷起了作用，阙城接下来一连好几天都没出现在他面前。
阙家家大业大，阙老爷逝世的消息一经传出，前来吊唁的人简直多到要踏破阙府的门槛。
操办后事、招待来客、管理商铺产业......阙家的两位公子忙得连休息的时间都所剩无几。
相比之下，云生他们这些小妾就十分的悠闲了。
身为妾的他们身份低微，白日里前厅灵堂来来往往的全是贵客，自没有妾过去的道理；而晚上的守灵，他们亦是没有资格去灵堂的，最多只能在自己屋中进行守灵。
这般过去数日，等云生再次见到阙城时，已是阙老爷下葬的日子。
那天一大早，各院的人被婉夫人叫到她的院中，一番嘱咐后，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去往阙老爷停灵的大厅。
妾没有送葬的资格，只能在下葬这日赶在宾客来前送上一程。
方入厅堂，一群人便跪了大半，嘤嘤哭泣声此起彼伏。
云生跪在最后，借着前面重重叠叠的人影小心往最前方看去。
一群人最前头，离棺材灵案最近的那处正跪着两位男子，皆是一身的麻衣孝服，身姿挺拔。
定定地盯着左边那道背影看了片刻，收回视线的那一刻，云生心里突地冒出“这几天确实很忙啊，这人看着就瘦了不少”的想法。
不过这想法仅是冒出那么一瞬就被云生抛于脑后了，之后他一直垂着头，规规矩矩跪到离去的时辰，期间一语未发。
跨出厅堂的那一瞬，云生下意识往先前看的那处再次投去目光，便见对方已经起身，侧身正与身边的人交谈，似从头到尾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个人。
云生心里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
“哥，爹......他马上就要下葬了。”阙池抬手揩去眼泪，面上一片恍惚忧伤。
“那天我就应当一直守着爹，若不是急着将最后一点账目看完，我也不至于连爹最后一面也没见到。”他越说越难过，眼泪流的也是愈发汹涌。
“不要太难过了，爹若是知道你在他走后如此的伤心，想来走的也不安心。”将余光从心心念念这么多天的人身上收回，阙城看向这个比他小上六岁的弟弟，到底还是说出这么一句安慰的话。
阙池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大哥，听完这番安慰的话，心里却更加难过了。
阙老爷虽是个风流多情的人，对原配生的两个儿子却是疼爱有加，尤其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小儿子甚是娇宠，最后养出了个爱哭的毛病。
母亲在生下自己没多久病逝，如今爹又离去，想着这世间瞬间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阙池眼泪再次涌出。
阙城见此叹了口气，让一旁的丫鬟拿来帕子递给阙池，“你若不改改你的性子，将来娶亲后如何镇得住你的后宅。”
阙池微微哽咽，“那我就不娶亲了，大哥你都二十五了不还是没娶亲吗？我和你一样，咱们弟兄俩就这样过一辈子也挺好。”
阙城听了这话，感觉自己太阳穴在不停地跳。
他冷笑一声，“谁要和你一样？你自己不娶亲，别拉上我一起。”
阙池擦眼泪的动作猛地一滞，震惊过后他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朝他爹的棺材拜了拜。
“爹您听到了吧，哥说他要娶亲了，您就安心的走吧，不要记挂这事了。”
阙城立在一旁，神色难辨。
***
阙老爷下葬后，阙城正式接手阙府大小事宜，彻底成了这座府邸的主人。
云生为此提心吊胆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见人一次都未再踏足这座小院，甚至也没派人过来说些什么，浑然一幅忘了他这号人的模样，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之前那番许是这位的一时兴起，这些富贵公子哥的乐趣想来来的快去的也快。
这样想着，云生彻底放心，开启他看书的悠哉生活。
如此过去数日，一日清晨，婉夫人又叫人传话前往她的院里。
揣着满心疑惑，云生掐着点赶去。
不算大的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各院的人，云生与她们都不熟，找了个角落站着。
不稍片刻，婉夫人姗姗来迟。
她今日穿了件素雅的水蓝色衣裙，上了妆容的面上仍能看出些许的憔悴。
抬手轻抚下鬓发，婉夫人缓缓开口，“今个叫妹妹们过来，是有一件事要同大家说。”
“老爷已去，咱们留在府中也没了恰当的身份，待会大家伙各领一笔钱，自有马车送你去想去的地方。”
话落，一名下人走上前来，手中捧着装满钱袋的木盒。
沉甸甸的钱袋一一分发到众人手上，云生拿着这袋银子，恍若身处云端，一股不真实感结结实实笼罩在他身上。
这便能回家了吗？他能回家了？
一直到走进自己的小院，云生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已经得知到这一消息的浅杏站在院中，一见他就落下了泪，“郎君......”
云生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柔声道，“别哭。”
他这句话一出，浅杏瞬间哭的更厉害了。
“郎君，我舍不得你。”浅杏咬唇，眼泪汹涌，“但我知道你肯定更想回家，所以恭喜郎君可以回家了。”
云生鼻尖一酸。
在阙府的这段时日，陪伴在他身边最长的就是浅杏。
云生打开钱袋，从里面拿出小半的银子塞进浅杏的手中。
“这些你收下，往后我不在这了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浅杏哭得已经说不出话，只一个劲摇头。
云生按住她的手，态度难得的强硬，“听话，将这些收下。”
“你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我从未把你真正当丫鬟来看待，你年龄与我小妹一般，我早已视你为妹妹，现下我要走了，还不知你会被分到哪里做工，这些钱你拿着以防万一。”
“以后一定要机灵点，不要再口无遮拦了。”
“好了，别哭了，我要去收拾东西了。”拍了拍浅杏的手，云生往屋里去。
浅杏抽噎着跟在他身后。
云生要带走的东西很少，很快就收拾出来一个包袱。
将包袱挎在肩上，云生再次看向浅杏，“我走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一路走到阙府的侧门。
婉夫人特意说过，他们每一位离去的人都会分配到一辆马车，方便到达自己要去的地方。
与负责送他的马夫确认好行进方向后，云生踩凳上了马车。
方打起帘子，看清车厢内里的云生动作不由得一滞。
车厢不大，布置得却格外贴心，坐垫厚实柔软，脚下铺有长毯，靠窗的小桌上摆着零嘴和用小炉温着的茶水，角落中巴掌大小的香炉冉冉升起白烟，香气浅淡好闻。
和马车简朴的外观尤为不符。
侯在一旁的马夫见人抓着车框呆在那里不动，一幅踌躇不前的样子，便好奇的探过头，而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郎君莫要犹疑，这些婉夫人着人准备的，概是担心路途遥远的姨娘们坐的不舒坦。”
“有些马车搁置了一段时间，车厢里味道不太好闻，婉夫人便让人摆上香炉好去除异味。”
手上扶着的车框略有潮意，约莫存放了有一段的时间，云生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婉夫人心细，考虑周全。”
说完这句话，他弯腰钻进车厢中。
待他坐好，马车便慢悠悠地往前行进。
云生坐在车厢内，时不时的开窗往外看去，见到马车出了城门，一路朝他熟悉的方向驶去，心中不由得激动万分。
两手紧紧攥着包袱，云生靠在车厢内壁，眼中泛起潮意。
离家数月，也不知道家中这段日子来过得如何，小弟的病治好了吗？小妹有没有长高？爹娘会不会怨他去给人当男妾？
云生想着这些，竟是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殊不知一直前行的马车在这之后渐渐偏了方向。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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