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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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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瞳目光垂落,触及床上那蜷起身体,安睡在柔软的“人肉床垫”怀里的清瘦身影时,刚刚消失了一阵的,粉红色的温柔情愫,又再一次融化了竖瞳表层的冰面,缓缓地浮现了出来。
顾弛飘到床边,黑雾凝结成两只手臂。
他托着下巴,手肘撑在床沿,低头,目光痴痴地看着溪白。
不知看了多久,黑雾重新灌注进七窍,床上的“顾弛”再一次睁开眼睛。
墨色自眼角向内褪去,露出瞳仁两侧的眼白,瞳孔也压缩成一个小点,变为了人类的黑色。
他抬起手。
指尖轻轻抚过溪白的眉心,指腹带着温暖与轻柔打转,很快就抚平了那一圈因为刚才外面众鬼“围城”带来的不适,而蹙起的小小皱褶。
在眉心舒展的那一瞬,顾弛的唇角浮现出一抹与方才屠戮万鬼时的气质截然相反的温柔笑意。
刚刚的确很吵。
不过还好。
他低下头,轻轻嗅了嗅那股令他痴迷的,只属于他一人的甜香。
现在,一切都安静了。
※
溪白的身体时而冰凉,时而又温暖得像是无恙。
顾弛守了他一个晚上,虽然鬼并不需要休息,但因为担忧,心脏也跟着溪白的体温起起落落的。
但顾弛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溪白二十年来睡得最好的一个冬至了。
这也是为什么顾弛昨晚那句看似有些呆的“祝你以后每晚都能睡得很好”,会让溪白真心地感到开心并道谢。
溪白这人有个小毛病,每次睡醒就迷糊。
而冬至夜,他的身体不舒服,睡醒就更迷糊。
往些年都还是因为被寒气折腾一晚上,睡不着而迷糊。而今年的冬至夜,却是因为难得地睡得还不错,更加迷糊了。
好像,没有往年那么冷。
溪白迷迷糊糊地想。
眼皮没有被霜冻住,上下嘴唇也没有被冰黏在一块,鼻子好像也不觉得冻得发疼麻木……
昨天不是冬至么?
怎么感觉昨天晚上睡得还行,暖烘烘的。
溪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一两个月潜移默化之间,已经对顾弛有了一种潜意识里的信任和依赖。以至于昨天晚上脑袋往顾弛怀里一靠,闻着松木的香气,他直接就睡着了。
现在的溪白还没完全清醒,大脑还有一半在沉睡状态。
或许是四周的温度太舒服了,他感觉自己像躺在沙滩上,被温暖的阳光包裹着,那太阳还长了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就是手还有些凉。
溪白朝着温暖的小太阳伸出了手。
半空中莫名多出来一只热水袋,造型还很奇特,是格子型的,溪白伸手在上面抓了一把,热乎乎的,里面装满了热水,带着点弹性。
但手还是有些冷。
热水袋的下半似乎比上半要热些,于是溪白的手继续去追逐热源,一路向下。
然后面前漂浮着的热水袋突然就变形状了。
变成了圆柱形。
而且明明没有往里继续注水,圆柱形的热水袋变得越来越大,而且袋里好像还装了什么活物,一跳一跳的!
溪白好奇地捏了捏,又用手指戳了戳。
然后,“热水袋”就闷哼了一声。
耳畔低沉而又隐忍的声音,让溪白缓缓地从那奇特的梦里清醒过来。
他模模糊糊间感觉四周很急,身旁还有个人。
怎么床好像又变小了?昨晚不是换了1m5的大床了吗,难道顾弛又变大只了?
不对啊,他昨晚不是睡的自己的床吗。
等等……
溪白搓眼睛的动作一顿。
他猛地睁开眼睛。
昨晚,他的确是在自己的床上睡的没错,但是半夜顾弛好像过来了!
溪白抬起头,在看到面前那俊朗优越的脸庞时,大脑瞬间宕机。
顾弛的脸好红啊。
他为什么一直在看旁边,不敢看自己?
等等……
残余的一丝理智,让溪白终于意识到刚刚那声闷哼,只能是顾弛发出来的。
那自己手上一直抓着的“热水袋”……
溪白掀开被子,缓缓低下头。
“热水袋”像是在刻意昭示自己的存在一般,在与溪白的视线的时候,打了个招呼。
怎么说呢,就是热情洋溢地弹了一下。
溪白感觉自己抬起头的动作比僵尸灵活不了多少。
溪白:……
顾弛:。
溪白:…………
“啊!!!”
顾弛眼疾手快,把从床上平地弹起向后翻滚的溪白一拉,将好悬没摔个倒栽葱的溪白一把拽回了床铺里。
但因为太过紧张,他也没控制好力道。
加上溪白又轻,整个人控制不住,像是反弹一样又撞进了顾弛的怀里。
然后又和某个同样很大只的热水袋打了个招呼。
溪白:……
他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这次真当了回升旗手了。
※
冰凉的水流冻得指尖泛红,但和耳朵与脸颊上的红色对比,也显得淡了许多。
掬了一把又一把凉水泼在脸上,却还是带不走那滚烫的温度,溪白心想,这估计是他过得最不冷的一个冬至了。
直到最后他扯了两张洗面巾沾湿了水贴在脸上。
那细密像绵软的针尖扎在皮肤上的刺挠感才缓缓地被凉意冰镇,消散了许多。
溪白站在阳台,打算让自己冷静一下。
他的脑海里一团乱,花了许久时间,才抽丝剥茧出一点理智和思绪。
所以顾弛昨晚是发现了他的情况不对,才爬上了床的。
却不想,他八字极阳的体质刚好能和自己这种八字极阴的对冲,让那折磨了自己二十年的寒意褪去,倒是歪打正着。
说溪白不感动,那当然是假的。
只是早上那意外的事情发生,让他当时没有空去思索昨晚顾弛照顾了他什么。
此时回想起来,心中一片暖融融的。
顾弛人真的很不错。
虽然偶尔脾气有些奇怪,但人长得帅,身材也好,而且对自己这个室友的关心是实打实的,换做旁人,昨晚就算发现了他的身体情况不对,可能也会被吓到,或者并没有放在心上。
而顾弛是实实在在地搂着他睡了一晚上。
甚至顾弛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有着极阳的八字和体质,本意是打算用体温来让他不要那么冷。
回想起早上醒来时被顾弛抱着的感觉,溪白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胸膛宽阔而温暖,像是能替他抵挡住一切痛苦。
想着想着,他的耳尖又热了,思绪也跟着上升的温度开始乱窜。
不过顾弛真的很大只啊。
虽然上次已经因为意外看到了一眼,但当时隔着两铺床的距离,而今早却是近距离接触。
溪白盯着自己的手,五指虚握,比划了一下当时的手型,又观测了一下拇指和其余四指握成的圈的大小。
一阵让人清醒的冷风从阳台边吹过。
回过神来的溪白:……
!!!
他冲到洗手池边,又开始洗脸了。
宿舍内。
顾弛坐在狭窄的床铺上。
阳台的水流声响了又停,停了又响,不知道外头的人在折腾什么,听出来一种心绪繁杂混乱之感。
但顾弛的心思却很明确。
他现在,躺在溪白的床上。
昨晚他来溪白这儿并没带被子,屋内有暖气,更别说他并非人类,外在的温度变化于他而言毫无影响。
守着身体情况不佳的溪白,顾弛的确担心了一晚上。
但他也近距离地将那让他痴迷近乎疯狂的香气,刻入了大脑记忆之中。
一个晚上的近身守护,并不能“解馋”,反而像是被那甜香气勾动了馋虫,让体内的欲·望更肆意地叫嚣,更疯狂地冲·撞。
视线顺着眼尾扫过床榻。
撑在身侧的手最终还是抵不过本能的驱使,向前延伸而去。手掌压着床单推出皱褶,修长的手指在触碰到柔软被褥的那一刻,带着点失控的力道猛地抓紧。
英挺立体的五官埋进带着余温的被褥之中,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在这一刻不再清澈。
顾弛眼睫低垂,狠狠吸了一口气,再徐徐吐出。
连眼尾都红了。
是……溪白的味道。
好香。
好饿。
他甚至自己也说不清那究竟是食欲,还是别的什么。
顾弛不想要被褥。
他想要人。
他想要溪白躺在柔软的被褥里,看着他。
用那双漂亮像是琉璃一样的眼睛,只能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