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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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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家具城里,溪白做完笔录出来,找了个角落偷偷把写好的黄纸状文烧了。
拍了拍手上的纸灰末,溪白找到了在外头等自己的顾弛。
“家具会在晚点送上门,我们先回学校吧。”溪白说。
顾弛语气很淡地哦了一声。
溪白将纸人鬼的经历转述给了顾弛。
纸人鬼本是一个刚毕业的男大学生,读的工商管理,属于万金油但不好找工作的一类,恰逢那一年就业市场不景气,他直到毕业前都还没抓住一个工作机会。
在毕业的前一周,一家公司突然给他发来面试邀请,纸人鬼大喜过望,更没想从面试到发录用意向书更是极为顺利。
他本以为自己转运了,却不想天上掉下来的不是馅饼,而是杀他的刀。
那家具城老板本身笃信风水到有些疯魔了,自己在家研究了许久什么运财阵、转运阵等等,最后竟然想走旁门左道,用邪阵发财。
逆向的运财阵属火,不能用水克,只能用金耗,用土泄。
而纸人鬼的八字就是金土命,所以被盯上了。
他先是高高兴兴地入职,但没工作多久,就被通知要派去边远城市出差。
结果出行半途被人打晕,等再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被绑起来丢在了一个深坑里,身旁还有一个和他模样极其相似的,几乎1:1的纸扎人。
以纸为困,封其七窍,永不可逃。
最后刻在他灵魂与记忆深处的,是无尽的火光,与皮肉焚尽的痛苦。
怨憎会,则煞气生,纸人鬼的心态渐渐扭曲,成了恶鬼。
被压在阵里十几年,趁近日阵法的封印松动,他便逃了出来。
就是没等害人,便碰上了溪白,还有陪着溪白一起来的顾弛。
考虑到对方只是个不清楚自己身有“极阳八字”的“普通人”,为了防止吓到顾弛,溪白只挑选了纸人鬼生前的事情说。
溪白道:“只是可怜那个被害的男生了。”
顾弛听完,缓缓转过头,“你很在乎他吗?”
溪白:“什么?”
“我听你说的话,你好像很在乎他。”
怎么感觉顾弛的语气好像很奇怪?
溪白眨了眨眼,刚想说什么,一句话从旁而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请问刚刚的案件,是您这边……”
溪白回头。
说话的是一个带着方框眼镜,扎高马尾的女记者,她旁边跟着位扛镜头的摄像。
溪白转过身,点了点头。
“呃,是我。”
女记者出示了一下自己的记者证。
“你好,我是北城卫视的新闻记者,刚刚收到了通知,请问一下您现在方便采访吗?”
溪白思考片刻,回头道:“你想去旁边等我吗?”
刚刚他看顾弛的情绪不太对的样子,好像又有点不高兴,所以便问了一句。
却不想顾弛只是把脸扭了扭。
“我就在这。”
溪白噢了一声,看记者:“那我们往旁边挪一些吧。”
顾弛好像不太想入镜的样子。
女记者自然说好。
几人换了个景位,天色已偏昏暗,于是便到了一棵树下,借着路灯的光,按部就班地开始采访。
而从始至终脚步不曾挪动一下的顾弛,此时正扭着脖子,眼睛眨也不眨。
盯着那边对镜头侃侃而谈的溪白,他心里一阵酸溜溜的。
作为一只鬼,顾弛的脑回路和溪白这个人类远不相同。
地府作为人死后魂归之地,每日踏过忘川河上的鬼魂何止千万之数,有哭的,有笑的,有无比平静的,也有极尽疯狂的……
但这于地府鬼王而言,皆不重要。
因为数量太大了。
如果要为每一只鬼的生平高兴、伤感或是缅怀,那地府每日又哭又笑的,岂不成了精神病院?
因此,在溪白看来,自己对纸人鬼身死的感慨,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的一句叹惋。
但在顾弛眼里,却是把纸人鬼当成了千万只鬼中的“特殊存在”。
所以,今天在家具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让顾弛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从他帮溪白驱散了纸人鬼的迷阵之后,在顾弛的视角里,溪白就变得有些奇怪。
比如嘴上说是去洗手间,但转头就把自己手里的纸人鬼顺走了。
而且还想和纸人鬼过那什么……110?
再加上刚才溪白还把纸人鬼的生平告诉了他,却又只说生前之事……溪白很关心纸人鬼的生前吗?
好像是的,顾弛心想,溪白刚刚还说那纸人鬼死的很可怜。
所以溪白真的很在乎那只纸人鬼?
为什么?
有他一只还不够吗?他们都住一起了!
如果此时,那边专心采访的溪白肯分神往自己身后看一眼,他八成会看到一只顶着柠檬头的酸溜溜大型犬。
但是他第一次被采访,还是因为这种杀人事件被采访,实在有些太过紧张。
以至于精神全部集中在理解和回答记者的问题上。
连四周不知何时缓缓席卷而起,且比往日更加浓后的阴气,都没留神注意到。
顾弛略微回神,他垂下眼,看着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一黑一白两个身影。
“谢必安,范无赦见过鬼王大人。”
顾弛眼尾向后一扫,随即缓缓收回。
他轻轻嗯了一声,“起来吧。”
先开口的是谢必安。
“属下刚刚收到一则传讯,说此处有冤魂被困,不知是否是鬼王大人所留?”
谢必安伸出森白修长的手掌,掌心之上,是一张金灿灿的宣纸。
顾弛目光在纸上那以朱砂墨写的清秀字迹上扫过一轮,才淡声道:“不是我。”
谢必安和范无赦对视一眼,拱手。
“那边不叨扰大人了,我们先……”
“等等。”顾弛开口打断,“我想问你们个问题。”
“大人请讲。”
顾弛回身,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一黑一白两道身影。
“你们两个行走人间……”
“应该见过不少人类间的爱侣吧?”
谢必安&范无赦:?
“……敢问大人的意思是?”
※
另一边,溪白采访的差不多了,正想着结束。
目光扫到一旁的镜头时,他看见自己背后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原本镜头的正中央对准的是溪白的脸,但那个身影闯入镜头之后,能看到的只有一片宽阔的肩膀。
扛着镜头的摄像下意识地调整了对焦,将镜头往上移了一点。
等两人都重新入了镜,溪白突然觉得自己被对比成了一小只。
不对,是顾弛太大只了。
溪白以为顾弛等急了,刚想说已经采访完了。
但他突然感觉到四周的阵阵凉意,再往远处看,不知何时一圈阴气已将周围包裹。
而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就站在黑雾一般的阴气之中,正看着他这边。
溪白:!!
糟了,差点把黑白无常忘了。
他话锋一转,按住顾弛。
“你也采访两句吧,我想起点别的事,先离开一下。”
跟记者点头示意,溪白又安抚似的按了按顾弛的肩,转身飞也似的跑了。
“那……我们开始?”记者看着顾弛,试探着问。
顾弛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采访很快开始,但顾弛一开始并没有听清记者说的是什么。
他满脑子都是溪白刚刚离开时的神情。
莫非谢必安和范无赦说的是真的?
溪白……真的不知道现在的他,也就是“顾弛”,其实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