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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苏妲己毛遂自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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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无边的灰,水是断续的蓝。鹅毛大雪从天宇深处涌流,匆匆扑向无垠的水面。
这里是妖族天庭与提瓦特大陆的接壤,茫茫万里的云梦泽,北岸边是天庭狐族的封地青丘,南岸是水族的枫丹。
有诗云“云门大开,天下迥异。”
所谓云门大开,便是指云梦泽往往早各处2到3个月便早早入冬,像是天空开了一扇门,让雪花飘落一样。农人只能春天耕种,夏季抢收,
何况这里的土地千里盐碱,冻土恒久,难以运化。自古便是妖族最贫瘠的土壤。
好在狐族出了位苏妲己,先王帝俊巡视云梦泽时,发现原本贫瘠好几代的青丘,突然富足强盛起来,不仅民生殷实,家有余粮,而且豪横地修建水渠,
不毛之地突然变云梦泽浇灌的千里粮仓天下粮仓。
一问之下才得知,这全赖狐族首领苏但的小女儿苏妲己。
提出农业不成,便行商道,狐族举族贸易,将枫丹的水袖海鲜,香料美酒,美女奴隶源源不断运往天庭,低价购得天庭的上好铁矿,五彩石,千里宝马,大型水船后,又高价倒卖给灵族各国。
同时修筑码头,对过往船只收取停泊费,以及百分之二的货物税,相较关税,以是轻薄的太过分。
很快云梦泽成为灵族与天庭的主要贸易通道。
不过几年,便偿还过往几百年的财务亏欠,不再依靠官府的救济粮,甚至岁盈利数千万银,约是当时国库收入的十分之一
帝俊召见了苏妲己,眼前这位少女,如果说那双魅惑的狐眸令人惊讶的话,谈吐时如同明月一样,烨烨高悬于长夜中的才华更让人为之侧目。
帝俊和她详谈了国家大事,发现每个问题皆有别开生面的取胜之道,虽然失之沉稳厚毅,不过胜在新奇独到
虽然心里欢喜,帝俊却勃然大怒,气势汹汹询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原来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多矣,一遇实务,便碍手碍脚,误国误民。
帝俊一代明君,表面问罪,实则内心佩服这个小女子多矣。
“寡人想做全天下的天帝,尔等私通敌国,偷窃国税,使国库空虚,该当何罪?”
一旁的苏但汗流浃背,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谁能想到贫瘠的云梦泽,会和敌国提瓦特进行贸易,赚的盆满钵满。
如果帝俊硬要追究,苏但脖颈一凉,只能相信这个小孙女没有高明之策,也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惹怒大王。
谁知苏妲己不卑不亢,语气清远,和黄鹂一样动听。
“凡君霸天下之意多矣,而成天下事无一人,君以为何也?”
帝俊默然不语,看着眼前的苏妲己,你究竟是真正的皎月,是世俗的珍珠,还是掺假的石料。
帝俊本想试探苏妲己的才具,没想到却被反将一军,他抱拳鞠躬道,“请苏先生教寡人。”
天庭之主所用的鞠躬礼,右手掌心紧贴左手拳头,全身自然弯曲45度,算是战国期间,敬贤的最大礼仪了。
“敢问大王,举云梦泽之兵与天庭战,可赢否?”
“自是不能,多地胜少地此乃自然之理。”
帝俊回答后皱眉不语,此话大有深意。
苏但愁眉苦脸,望着大王,暗暗揪心,大王在侧,怎能顾左右而言他。
“以天庭一国之兵,抗六国之纵,何异乎云梦泽一己之力独抗天庭,小河击海,一去不复返。”
苏但慌得面如黄纸,跪下请罪。
“小女出言不逊,请陛下降罪”
帝俊默然不语,只是紧咬着嘴唇,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眉头越皱越深
狐族老族长其心惴惴,小孙女却夸夸其谈。
“何不以天下之人,攻一国之守,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难道六国之人会乖乖为我效力吗?”帝俊觉得眼前少女未免太过浮夸,不禁气笑了。
“王如废奴制,鼓励耕织,使民皆有其田,多耕者有赏,引天下之流民隶农入我国土。”
“废特权,重军功,有功者将相王侯,无功者失地自亡,使天下之军莫不有求于王。”
云梦泽江水激昂,夕阳西下,草地上被分明割开一道黄黄的金线。帝俊默然,看着阳光下烨然若神人的苏妲己,她声音婉转,仿佛哼着一首歌谣。
帝俊分明在歌谣中听见 六合制,天下一的平生夙愿。
“设学宫,优待士子,重金求贤,不吝土地,使天下之才朝朝暮暮欲投效于大王。”
“轻商税,鼓励商业,朝廷总理各国贸易,使天下之财货熙熙攘攘强我国库。”
“严明法度,整修吏治,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使天下民心皆归我王。”
“如此,以天下之力,攻取一国之地,如天雷击朽木,陨铁落春冰,何其易乎。如若穷兵窦武,好大喜功,以一敌六,外树裂眦之敌,内有冲冠之民,下有涸川之谶(chen第四声),上有袭月之星,求国无危,可乎?”
帝俊眼前瞬间明朗,压在心口的大石被这个女子清晰有力的辩才搬开。
“听苏子一言,帝俊胜读十年书矣。”
战国时期,唯有学问大家才可称子,老长老苏但心中大石落地,又情不自禁想到大王的赏赐了,以大王的神情,怕是要做官,做大官了。
老族长,心底暗暗激动,多少年啊,自从先祖苏秦从大秦西来,做了当时的丞相,受世族排挤,受封千里贫瘠盐碱地外,我狐族终于又出一大才了。
“寡人欲请苏子以上卿之位,共商国事。”
妲己但是微笑,狐眸轻佻。上卿之位,乃是一介虚职,唯一便利便是与国君随时共商国要 。
“小女子云泽枯骨,何堪大用,狐族历代务农,奴粗鄙之人,何堪庙堂之间也。”
冷冰冰一席礼貌话,却把帝俊回绝得愣住了。
帝俊不怒反笑,刹那间爽朗长空都响彻了哈哈的笑声。
熟悉帝俊的人都知道,帝俊真正恼怒的时候,却是一副眼角狭长,笑眯眯的样子。
令帝俊恼怒的不是妲己蔑视自己的眉眼,而是对妖族大业冷落的态度。
如此大才,假若不能为己所用,空老林泉,理想之火散作山间淡风几缕,岂不痛哉,更何名士投敌国,他国富强,无异于本国的衰弱。
帝俊紧咬着自己的嘴唇,只是脸上一直笑眯眯的。
“苏子空老林泉之下,岂不哀哉,经纶世事之才徒做荒野枯碑也。”
语气大有威胁之意。
老苏但心脏骤然一紧,妲己面色平淡如水,淡然一语
“先祖苏秦有言,逢明君,说明事,大道之行也。逢昏君,说明事,虽生犹死。”
帝俊听着,一双浓眉铁链一样绞在一起,却忍住心底的恼怒,气声嗡嗡地询问。
“你觉得本王是昏君吗?”
毕竟多虑之事,乃是大才不能报国甚至转投他国,面前的小狐女说话到处是软钉子,本王兵戎打仗时,说一不二,何时受过这种鸟气。
然则为国求才,特别是大才之人,在君臣礼节方面便无需过度苛刻,帝俊紧紧咬着自己的牙齿。
苏妲己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君主,如果说苏妲己是天边皓月跌入人间,光彩耀人。
眼前的君主便是一座实打实的铁塔,而且是又臭又硬的生铁,外表坚硬,死死支撑着一切,直到彻底崩断的那一刻。
苏妲己偏偏喜欢这样的感觉,没有皮肤白皙的那些贵族公子的惺惺作态,他们阴气十足,引人反胃。
面前的君王确实具有军马戎装的英勇风范,受任于危难之际,荡平外患,军中威望极高,在前太子猝死后,便顺理成章成了太子
可是面前的君王是否可为变法大业的坚实后盾呢?世族的强力阻拦,国民对于新法改变过往习俗的不便。
朝堂之上百口难辩,君王是否能一以贯之支持新法,乃是新法能否一以贯之的根本之要。
苏妲己不知道,一旦稍有不慎,波诡云谲的权力场中,狐族便将跌入万丈深渊
所以她选择了推辞上卿之位
不知想到了什么,帝俊黝黑厚重的脸突然不厚道地笑起来,转身问起身形萎缩的苏但
“她是你孙女吧,我儿帝辛正缺一贤惠王妃。”
妲己面色飞红一片,当场结舌,美人羞红,如昙花绽放,帝俊笑呵呵乐道
“不为大臣,就做王妃。”
妲己正色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王岂能夺天理人伦。”
“以你说如何?”
“此事还得阿父做主。”
帝俊指着苏但鼻子问“他爹是不是听你的?”
苏但脑袋茫然,不知大王兜里装的什么药。
“磨磨唧唧,你是她爹的爹是不?”
苏但连忙称是。
帝俊转过头对妲己说“我军中粗人,不会说什么人族的之乎者也的,就一个理,你听你爹的,你爹听他的,他听我的,”
帝俊指着白胡子一大把的苏但,他连连点头,
“所以你是不是听我的。”
妲己一时默然无语,好像对,又好像有什么问题。
思忖良久,妲己狐眸圆睁,眼里光芒毕露。
“妲己不才,然王求才可从妲己始,萤火之光尚可高官厚爵,日月之才必争相踏破天庭国门”
帝俊手臂握紧,俯首看着这片富饶的土地,又突然哈哈大笑,笑声响彻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