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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师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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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决定再添把火:“如果是我,早就不会称他为师父了。他自己都不想当你的师父,你又何必再这样叫他!”
此言一出,天淇猛地抬头,吓了众人一跳,他的眼角微微红着,目光却前所未有的坚决:“我明白,这声\'师父\',我不会再叫了。”
这孩子真的明白了吗?朱华有些担忧,但易水暗里冲她使了个眼色,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无论他给了自己一个什么理由,只要愿意放下过去,放下烬夜,那他们对于烬夜的嘱托就完成了最终的的一步,这对净天和烬夜之间的长久合作有利无害就够了。
来接他们的车有两辆,荆哲陪着天淇上了另一辆,朱华和易水坐在一块,待车发动起来,朱华才埋怨道:“你这样挑拨他俩的关系,到时候怎么跟烬夜交代?”
易水玩弄着他的折扇,微微一笑:“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让天淇恨他,远离他,烬夜当时虽然没明说,可你也是看得出来的吧。”
朱华还想说什么,可想了又想,横竖是说不出个道理,只能撅了噘嘴,道了句“真不公平”。
“或许在烬夜看来,保他平安比什么都重要吧。”易水不可置否,儒雅的眉眼间缠上了几幕回忆,“对有些人来说,公平可比不上执念。”
两辆车一前一后开了很久,终点是城郊的一方古雅大院。
客厅里,只有易水、荆哲和天淇,其他人全都在车上回避这场会面,不知为何,朱华也没有进来,或许她与笛师有过什么恩怨也说不定。
木制沙发的坐垫很硬,天淇并不喜欢,但茶桌四周围坐的其他人并不觉得不妥,他也不好表现出来。
会面的对象有二,一位是人称“笛师”的高阶术士,一位是桃优。
没错,就是那个曾与他打过一架的桃优,东国术士联盟第二席之女。自从东盟被无沙控制,她便被送到笛师门下学习,不曾想今日会见到。
她的穿着还是那样特立独行的风格,夸张、鲜艳、打破常规,两人刚见时都愣住了,桃优随即用眼神恶狠狠地剜着对方,颇有些剑拔弩张的架势,但对方只看了她一眼,毫无反应,吃了个冷脸,桃优很不爽,思忖着定要找机会给他个下马威瞧瞧。
“天淇,这位是东盟第四席,人称笛师,你可以叫她青悦姐。”这次负责介绍的不是朱华,而是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易水,让天淇有点意外。
但更让他在意的自然是笛师,这个名字他有印象,多年前好像听谁说过,传闻跟师父有点感情纠葛来着。
不行,我怎么又在叫那个人师父。天淇懊恼地想。
笛师的穿衣风格与易水接近,上身黑纱衣配白麻内里,下身同样面料的黑纱裙裤十分宽大,走路时飘飘扬扬,很是仙气。
毋庸置疑,笛师是一位大美女,但自打见面起天淇便没见她有过表情变化,那张脸仿佛精致的面具,细眉薄唇,眼角微扬,清冷感扑面而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令人更在意的是她腰间那支笛子,笛子不长,通体漆黑,缀以白穗。联想到她的“笛师”名号,这很可能是她的武器。
天淇站起身,很认真地行礼:“见过青悦姐。”
易水摇着扇子,面带笑意:“这就是我曾和你提过的烬夜唯一亲传弟子,天淇。”
听他们提到我的名号,天淇显得有些不自然,现在他算是被逐出师门,还他们被这样称呼,未免有些讽刺了。
笛师却没看他,只与易水对话:“有那个人作他师父,怎么用得上我来教?”
“你可能没参与那次会议,净天已经决定,让烬夜去做斩首人。”易水啪地合上折扇,天淇捕捉到了关键词,马上竖起耳朵。
但易水说到这里看了他一眼,附到笛师耳边低声说了后半句,天淇一点也没能听见。
“……你知道的,斩首人每次行动都是走在生死边缘,他指名道姓要你来教,看在天下大事的份上,答应他吧。”
出于保密需要,净天并没有提前通知过她,易水这话是真是假,笛师无从得知,她只能自己判断——而判断的结果为真。
她追了我很多很多年,但大部分时间根本找不到我,易水作为被她选中传话的中间人,二人相处的时间反倒比我多得多,信任程度自然也比寻常朋友要高。
易水坐回位置,笛师美眸一转,视线落在天淇身上,蜻蜓点水般只停留了一瞬:“他不需要我教。”
易水和荆哲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荆哲稍稍欠身,问道:“这小子才刚触到高阶门槛,正是需要人指点的时候,姐啊,你能不能多说两句,细说为啥他不需要教?”
桃优待在笛师身边,像个小跟班似的,幸灾乐祸地瞅着天淇。
笛师清冷的眸子看了他几秒,忽然抽出腰间竹笛,横于唇边吹了几个音节。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没人来得及反应。
“你这是?”易水皱眉,荆哲则紧张地盯着天淇的反应,生怕他出什么事。
且不论天淇是过命兄弟托付的人,单说这小子是他们眼看着长大的,谁也不能允许他有什么闪失。
那几声笛音响起时,天淇只觉得心口一阵烦闷,像被什么缠住似的越来越紧,憋得他喘不过气来。
笛师看着他紧抓心口的痛苦模样,对荆哲和易水轻轻一扬下巴:“心魔未除,道心不稳。我教不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在座的各位都是修为有成的高阶术士,都很清楚要跨入高阶门槛必须做到心无杂念。他们不理解,为什么我教了他那么多年,竟连他的心魔都没能除掉。
荆哲抓了抓自己本就不多的头发,显得很是纠结:“小天啊,你究竟是什么事儿想不通啊?”
易水驳斥他:“要是他本人能意识到是什么事,烬夜就不会拖那么多年了。”
确实,天淇不知道,他甚至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天赋不佳才无法进阶,面对着众人的视线,他感到有些局促。
眼看得陷入僵局,笛师主动作出让步:“看在烬夜的份上,我便暂且带着他修行,但最后能成什么样,我保证不了。”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易水连连点头,他了解笛师,别看她一脸冰霜,只要她肯答应,定会尽心尽力地教他。
他自然也想起一些我与笛师的往事,心中一动,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做全了礼数,将万事交代妥当后与荆哲一道离开。
连这种关系都要搬出来,这小子还真是费了你一片苦心啊……烬夜。
无沙的高层都分配有住所,笛师的住所是郊外的一处小园林,池林兼备,环境清幽,装潢复古,远离尘嚣,很有她的风格。
桃优与笛师就住在这里,现在多一个天淇也问题不大,只是两人本就有旧怨,现在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更是多了些尴尬。
笛师教天淇的东西与我教的有很大不同,我更擅长凭借自身力量作战,而笛师则擅长借用外物,很多技术他都需要从头学起。
又一日清晨,天淇抱着笛盒,习惯性早早起床去院里练习,转过长廊拐角,却见桃优睡眼惺忪地倚着柱子拦在走廊上,见他来,当即一改颓靡之态,精神抖擞地蹦起来。
“哟哟,这不是我的手下败将吗?天天起这么早累不累啊?”
天淇懒得理她,直接从她旁边绕过去。自从第一次早起吵醒她之后,这种闹剧每天都要来一次,她宁愿不睡懒觉也要在各种地方拦着他嘲讽一顿,短短两周内,天淇已经习惯了这种吵闹。
“省省吧省省吧,你早起几个时辰有什么用啊,还不是一点进步都没有。”桃优紧跟着天淇,絮絮叨叨地试图用语言攻击对方,可惜少年像选择性失聪一般充耳不闻,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她不满地小跑两步,又拦住去路,叉腰道:“喂喂,你这家伙,一言不发的摆脸色给谁看啊?”
“你就闷着吧,最好闷一辈子,反正你师父已经不要你了,我可是有师父的人,哼哼!”
脚下的步子停了片刻,天淇终于出声了:“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十分低沉,桃优吓了一跳,天淇的双眸微微泛红,但远不是以前那惹人怜惜的模样,她从没见过如此凶狠的目光,但她的脾气也倔强,一身反骨绝不顺着他心意闭嘴:
“我说,你就闷一辈子吧,反正烬夜已经不要你这个徒弟了!”
喀嚓。
寂静庭院内,突兀的破碎声与桃优的尖叫同时响起,惊动了在别院修炼的笛师。
笛师速度不慢,但当她赶到时,只见桃优被天淇扼着喉咙,死死抵在墙上,肉眼可见的风系能量暴躁地环在天淇周身。
“你在干什么!”
笛师怒声呵斥,吓得天淇浑身一颤,手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桃优趁机挣开,惊魂未定地缩到笛师身后,求助似地拉着师父的衣角望着她。
笛师看着天淇,本就冷冽的脸上更多了一层寒意:“为什么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