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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无沙三友 ...

  •   后半夜的时间就这样流逝殆尽。
      翌日清晨,尚未日出我已起床,一夜的精神折磨让我显得有些颓靡,但还是坚持做了还算丰盛的早餐。
      “起来吃饭,吃完该出发了。”我敲了敲他的房门,也不等他出来,转身就去餐桌旁开始用餐。
      只听得一阵窸窣响动,一分钟后少年已经换好衣服出现在卧室门口,看得出来,他睡得还不错,也是,他向来喜欢住这套房子,平时在外没几天就会央求我回来住一住。
      他摇摇晃晃地坐到桌边,睡眼朦胧地开始吃面,越吃,越感受到浑身不自在,脑子越清醒,最后轻咳一声:“我醒了,真的。你不用一直盯着我……”
      我弯弯嘴角,这才移开严肃的目光,顺手把剥好的鸡蛋丢给他。但昨夜的那条任务像不灭幽魂,徘徊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导致我的笑意掺入了几分不自然。
      天淇这小子向来很敏感,我马上垂下眼专注于面条,并未让他察觉异样。
      力量解封……重回王座……哼,不过尔尔。
      近来意欲刺杀我的杀手一波接一波,我虽然知道自己仇家众多,可近期的刺杀频率实在是高得异常,不得不让人往阴谋上联想,但研究阴谋这种事并不是我所擅长的,几番思量之下,我决定动用人脉。
      待收拾好一切,已经接近七点了。站在楼下,清凉晨风拂面而来,此时尚未日出,天空无云,呈纯净的墨蓝色,一路上暖橙的灯光与之辉映,冷暖交错,构成早行人共同所见的景象。
      此行我要赶去一个术士组织的据点,组织名为无沙俱乐部,我有一些隶属该组织的老友就长期驻守在那处据点,有他们帮忙,或许能够查到究竟是谁对我这么上心,能这么频繁地花大价钱请杀手。
      为了早点解决这桩麻烦事,我带着天淇去赶早晨的飞机,那个据点远在千里之外,每当这时我都会庆幸凡花市虽小,交通方式却是五脏俱全。
      该城和凡花市一样,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除了气候更潮湿一些之外并无什么大的不同,这也意味着对术士活动的监察不会太严。
      目标据点开设在城市三环的主干道边,表面是个喧闹酒馆,这给了它充足的理由只在夜间开放,同时也方便了真正的术士们混迹其中。
      术士界的活动向来需要避着世俗社会,即使是自诩中立的无沙俱乐部也一样,这是东西南三国共同承认的《管理条例》。我多年没来这里,先前又不知为何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失效,地方很难找,待我们兜兜转转抵达酒馆门口时已经彻底入夜。
      酒馆的喧闹远远就能感受到,来此寻乐的人大多数服饰夸张,妆容浓艳,我们两个“年轻人”掺和进来也很合理,进门时只有门口的小姐围过来推销套餐,其他人随意瞥了一眼,便继续沉浸到酒醉人迷的气氛中去。
      没人注意是好事。
      我拉开吧台椅坐上去转了半圈,对调酒师招手道:“来杯午夜之心,谢谢。”
      年轻的调酒师正面对酒柜忙着,根本没空转头看我:“这菜单上哪儿来的午夜之心,你别张口就乱点,我忙得很!”
      我一言不发,只是笑着将手肘撑在吧台上等待,天淇不明所以,也学着我靠在吧台边,侧头打量着店内舞动的人群,他还没来过酒吧,对这里的一切都好奇得很。
      许是听见了我的点单,不消片刻,酒柜侧面的门帘被掀开,走出一个头发灰白混杂的调酒师,先看了我一眼——我能清楚地从他的眼神中看见惊疑和畏惧——随后抬手给了年轻调酒师一巴掌,拍在背上,扇得他一个踉跄跌开几步,扭头惊愕地望着。
      中年调酒师快速训了他几句,把这位一脸懵怔的小伙子赶到旁边,然后隔着吧台拘谨地站在我面前,满脸堆笑:“这位……大人,那小子只是这里刚来的实习生,不懂事失礼了,还望不要怪罪,若是惹您生气,我、我回头就把他开除了。”
      “年轻人不知道也正常,我不怪他,”对方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我又道,“这是你们的问题,我只是多年没来,不代表我永远不出现,该教给后辈的还得教。”
      不同的酒名代表了不同的身份,我多年不来无沙这个据点,新人没听过这个暗号也情有可原。
      好在还有人懂事,谁带路都一样,我不挑剔。
      “是是,您教训得是,我们随后就整改。”调酒师诚惶诚恐地低着头,我不想再多说什么,直接起身轻车熟路地往内廊里走,天淇紧随其后,那位调酒师也赶紧从吧台后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前方带路。
      调酒师小伙在一旁瞪着眼睛目睹全程,手上的酒也不摇了:“批评我干啥啊?这菜单上真没什么午夜之心啊?呸!仗着比我多干几年就欺负人是吧,每次有什么事就让我背锅,还不是得在大佬面前装孙子……”
      中年调酒师带着我们弯弯绕绕,终于在一条偏僻的走廊尽头停下,这里有一条楼梯盘旋着伸进二楼的黑暗。
      他转身对我鞠了个躬:“王座大人,请从这边上,其他几位十二席的大人已经在上面了。”
      王座崩毁都已经这么多年了,还有人称我为王座啊。
      我懒得纠正他,天淇倒是敏锐地抓了这个词:“师父,什么王座?”
      “没什么,”我提步踏上台阶,“他们自己搞的称呼罢了。”
      这里只有一盏并不明亮的顶灯,楼梯内并无光源。天淇在身后很好奇地探出头,沿着楼梯往上望,漆黑一片,似乎只延伸了十多阶就转弯,并不能直接看见二楼的景象。
      天淇这小子别看长得比我还高些,实际上一旦要面对陌生人就会无比内向。黑暗中,他默默拽住我的衣袖,我感觉他的手有些凉,便蹭了蹭他的手背示意不用紧张,继续抬脚往上走去。
      调酒师并未跟来。
      楼梯其实不长,只有两折,走上去之后感应灯接连亮起驱散黑暗,转过弯再看,只见连栏杆都直接换成了散发清香的木质扶栏,楼上楼下的装修风格形成了强烈反差。
      二楼的门关着,雕花木门透出的亮光表示里面已有人在。我很礼貌地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略微迟疑几秒后便直接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块巨大的木制屏风,而屏风旁边正站着一个女人,身材高挑,一身高开叉的粉色旗袍,几朵清幽荷花点缀其上,一瀑长直白发松松地束在脑后,发尾染着几寸烟灰色渐变。
      “哟,来啦?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女人妩媚地靠在屏风上,一手持着烟斗,袅袅白烟像丝带一般飘拦在我们中间。
      “朱华?我说怎么敲半天没人开,你故意等我自己推门是吧。”
      我跨过门槛,转身带上门,而她则好奇地打量着天淇,又笑吟吟地看着我,雪白手腕轻扬,沉浸地嘬了一口烟嘴。她的能力以魅惑见长,容颜不老,姿态万千,就连抽烟的动作也诠释着优雅二字。
      我哼了一声,冲她晃了晃手机:“最近你们在搞什么?怎么联系方式全都用不了,害得我跑这么远过来一趟,今天你们高低得给我个合理的理由。”
      “哎呀呀,不如,你直接问他们吧。”朱华好奇地瞧了一眼天淇,将长长的烟斗在手边的玄关桌上磕了磕,并未直接回答,转身往屏风后面绕去。
      屏风后的房间摆着一张玻璃转盘圆桌,酒店餐桌似的,只是没铺红布,露着木桌原本的棕色。
      她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下,悠闲地翘起腿,旗袍分叉间白皙的大腿一览无遗,风姿尽显,她本人并不在意,而我早也见多不怪了。
      圆桌旁还坐着两个男人,他们的风格天差地别,一位仙气飘飘公子哥,一位胡子拉碴的大叔,两种截然不同的画风正坐在一起,似乎在商议着什么,一见我,二人都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烬夜!你怎么来了!”胡子拉碴的荆哲惊喜地扑出来,我脚下微微一错,避开了大叔抱。
      易水甩了甩宽袖,摇着从不离手的大折扇,笑容不失风度:“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以及这位是?”
      他看向我身边的天淇。
      “嚯,这是天淇?好小子,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啦?刚刚听下面的消息说你带了个男人来,我还寻思怎么个事呢!”
      荆哲爱穿拖鞋,行动却很灵敏,三两步从椅子后面挤出来,乐呵呵地盯着天淇猛瞧,后者显然有些拘谨,不知该握手还是该怎样,我把天淇往身后拉了拉,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推开荆哲。
      “什么叫带了个男人,这就是我徒弟!他小时候你们不是还逗他玩儿过吗!”我一拍天淇的背,“赶紧的,打招呼。”
      “朱华姐姐好,易水哥哥好,荆哲叔叔好。”按我之前的吩咐,天淇很正经地一一喊过,朱华掩着嘴笑得很开心,一向不在意这些琐事的易水也微微翘着嘴角。
      除了荆哲。
      他瞪着我,极为不满地嚷着:“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凭什么强调我是叔叔啊?咱们几个不都是一百多岁吗?”
      朱华轻吐烟雾,仍妩媚地笑,看向荆哲的目光闪过一线杀机:“怎么,难道你很想小天淇叫我阿姨或者婆婆?”
      “呃……不敢不敢,您青春永驻、青春永驻。”荆哲向来怕她,顿时焉了下去。
      这两人打打闹闹,从很多年前就是老搭档了,好久没见他们拌嘴,我也难得地觉得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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