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岛驯狼记》秋心响

96、第 96 章

　　送走了飞龙，凛独自一人回到书房，寻出早些时候得到的那四块碎玉。她手中新得的这块玉石填补上了最后一处空缺。

　　当凛将这五块碎玉拼合到一起时，它们彼此之间的裂隙缓缓消失，最终整合成了一块浑圆完整冰飘石，玉体光滑圆润，似是从未被分裂过。

　　凛手捧玉石，长舒一口气。透过莹润的玉石表面，凛似乎再次得以窥见姐姐澄的音容笑貌。

　　正当凛思量着该将这冰飘石安置于何处，玉石头端竟凭空生出了一个细小的孔洞。凛解下颈上挂着的抑制狼毒的银石项链，将玉石穿于链上。

　　凛顾虑到腹中孩儿，不知冰飘石会对此刻的身体有何影响，犹豫着是否可将这玉石佩戴上身。还未等她作出决定，双手已经不听使唤地将项链戴上。

　　在冰飘石贴近凛颈下皮肤的瞬间，只听砰地一声轻响，刚复原的玉石竟崩得四分五裂，须臾间化为灰烬，散在空中，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凛还未来得及哀悼所寻之物的丢失，忽觉头疼欲裂，她的脑袋似乎要同那玉石一样崩裂开。

　　疼痛来得一阵比一阵剧烈，凛终是耐受不住，晕厥过去。

　　恍惚间，凛的脑海中又是一场接着一场的梦境。这一回的场景比往日更加凌乱，一个个画面接连跳转，一幕幕陌生又熟悉的场景在眼前倏忽而过。

　　凛猛然惊醒时，窗外天色已然暗沉。凛依旧端坐于梳妆台前，她的脑袋晕得厉害，思绪混沌，视线也有些模糊。

　　在昏暗的黄昏光线中，凛仿佛看见一根形似法杖的木棍正横在她眼前。

　　凛揉了揉眼，仔细定睛一瞧，面前的竟真是法杖。

　　凛不由自主地伸手将它握住，第一次感受到了它的温度和轻微的脉动。看来法杖并非一件死物。它温顺地卧于凛掌内，似乎在耐心等待她发号施令。

　　此时的凛意识到，封存于冰飘石内、曾经属于澄的法力，眼下或许已被她意外破解。而她也因此获得了法杖，成为了它新认可的主人。

　　凛想要验证这一猜想，却全然不知应当如何施法，初至隐岛时听的那几堂法术课的内容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凛手握近一人高的法杖，正欲出门向七海求助，心中暗想：要是它没那么显眼便好了。

　　在凛思索的同时，法杖骤然缩小，蜷曲成了木镯状，扣上了凛的手腕。

　　法杖的积极回应令凛欣喜万分，她即刻默念道：恢复天堺的隐匿功能。

　　凛等候了片刻，可这一次她的心愿却迟迟未能得到回应。她手中的法杖未像那日在正殿中那般发射出金色光芒，屋外的天空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凛有些困惑，不确定手中的法杖是否真听命于自己。她即刻想到向道闲求助，于是在心中暗道：带我去见道闲。

　　法杖仍迟迟未做响应。

　　凛先前在澈、道闲身上均见过施法耗竭身体能量的情况，顾虑到腹中的孩子，她不敢再冒然尝试施法。思索片刻后，凛决定谨慎地处理法杖，起码在与道闲商议之前，暂时将此事瞒下。

　　眼下得不到后续支援的他界联军节节败退，即便没有法杖的力量相助，隐岛盟军也已胜利在望。凛决定再等上几日，待到她生产后，再亲自携法杖前去军营探望道闲。

　　是夜，凛推门步入卧房后，却惊讶地发现，转瞬间，她竟身处一座陌生的营帐。

　　帐内布置简洁，仅一桌一床一椅。帐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浴桶，道闲正微仰着脑袋，眯眼靠在木桶边缘，静静享受着温热的水温。

　　看来法杖仍遵循了凛早些时候的想法，将她带到了道闲的身旁。许是法杖也读解了凛不愿被旁人撞见的心思，待到道闲独处一室时才将凛带来。

　　自二人冬日作别，又过去了近半年。凛玩心骤起，蹑手蹑脚地走上前，俯下身，伸手蒙住道闲的眼睛。

　　不及凛问出逗弄的话语，受了惊的道闲猛一抬手，再一扯，迅速将凛的双手禁锢于自己手中。道闲扭头发现不速之客是凛，忙松开手，惊问：“你怎么来了？”

　　凛揉着被道闲扭痛的双手，装作恼了似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你手劲可真大。”道闲平日里总待她极为温柔，以致于凛彻底忘却了他有着骇人的力道。

　　道闲站起身，心疼地抓着凛的手腕道：“实在抱歉，我以为是有人偷袭，没想到竟是你。”

　　“不怪你，是我自己冒失了。还好你行事不狠戾。要是方才你直接将我一掌击飞，那就出大事了。”凛说着，目光直勾勾地上下打量着面前格外“坦诚”的心上人。

　　道闲忙坐回浴桶，面上竟露出全然不合乎他经历的羞涩。

　　浴桶旁有一张矮凳，似是道闲拿来垫脚用的。凛坐下身，抓起搭在木桶边缘的一条巾帕，从容地替道闲擦身。

　　道闲按住凛的手。在她热切的目光下，道闲的思绪一时有些混乱，哑着声劝道：“我自己来就好。你身子不方便，先在床上歇会儿。”

　　凛听他说话的音调有些变了，知道倘若她继续坚持，怕是会耽误他专心沐浴，便坐到一旁的床上耐心等待。

　　道闲匆忙洗净了身，披上袍子，来到凛身旁问道：“你为何忽然来军中？”

　　凛褪下手上的木镯，递给道闲，将事情来龙去脉告知于他。

　　道闲并未像凛预料的那样，露出惊讶抑或是欣喜的神色，面上只有深深的担忧。他抚着凛的面颊，忧心道：“你移行了那么远的距离，身体受得住么？”

　　凛安慰道：“我无碍。移行或许只是法杖的功劳，并未耗费我自身的能量。我起初还担心不知如何操纵它，现在看来它几乎是有求必应，只不过它似乎也有自己的判断。”

　　道闲打开凛的随身木盒，将法杖藏入其中，仍是一脸担忧道：“你暂且不要贴身佩戴它。这东西会磨人的心性，我担心你掌控不了它，反而被它操纵了。先前衍儿心智尚不成熟，得了它之后逐渐不舍得离身，之后变得那般狂妄嚣张。”

　　凛虽能理解道闲的小心谨慎，可心中想要借法杖之力达成所求的愿望却愈发迫切。“我本打算尽快拿法杖修复天堺。”

　　道闲的表情柔和下来，爱怜地轻抚凛隆起的肚子，轻声道：“先等你过了这一关再考虑吧。原智昨夜潜逃出岛了，他的部下今日都降了。战事基本告了终，瞳已经在回京路上了。我本打算立即动身回北疆，却被衍儿阻止，只得在此等候。”

　　“为何要将你扣下？”

　　“我一向没有太大的功利心，此番征战不过是为了支援衍儿。可我这一年战功赫赫，许是瞳担心我比他更早回到京都，影响京中百姓对他的膜拜。”道闲半认真、半玩笑道。

　　这一年来，衍儿和道闲的关系似乎并未得到改善，她与瞳却是愈发亲近，凛甚至听说了瞳即将改婚的传言。

　　想到曾经的道闲与衍儿是那般亲密无间，凛不由唏嘘，也不免有些自责，或许正是因为她和道闲的过分亲密，使得衍儿选择刻意疏远，最终落入了瞳的温柔陷阱。

　　道闲又提醒道：“你得了法杖一事暂且不要告知旁人。我猜想你并不愿继任神主之位，可若是被他人知晓了，怕是容不得你拒绝。”

　　“我明白。”凛点头道。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刨白，道闲始终理解她的心思，懂得她愿意做什么，又不乐意做什么，从不硬逼她做任何事情。或许这便是她的心最终沦陷于道闲的缘由。

　　道闲揉着凛的脑袋，愁道：“眼下有些头疼该怎么送你回去，再用法术怕会影响你和孩子，其它的方式都得经由一路颠簸，路上也不太平，怕你受不住。”

　　“我依旧借助法杖回吧。放心，我没有那么娇弱。”凛轻松笑道。

　　道闲仍有些不安。“那孩子能受得住吗？”

　　凛笑道：“这点奔波都受不住，那真是枉为我们的孩子了。”凛说着，从木盒中取出法杖。

　　道闲甚是不舍，拉住她的手轻轻摇晃，求道：“等彻底太平了，你随我去他界游历一番，如何？”

　　凛尤其受不住他软下声，冲自己撒娇的模样，心中登时大动，微笑道：“你怎么抢了我的话呢？”

　　二人目中含笑，深深对望。从彼此温暖而坚定的目光中，再次感受到愈发深厚的情意。

　　这下一个舍不得走，一个不舍得放……

　　尚存一丝理智的道闲开口问道：“眼下你可以吗？”

　　凛这才猛地反应过来，推开他，讪讪道：“快到时候了，得小心着些……”

　　道闲自然不愿让她冒任何险，按捺住冲动，轻柔地吻啄几下凛的头发，然后仰着身躺倒，试图让缭乱的呼吸平息下来。

　　凛侧过身，将脑袋伏在道闲身上。听着他的心跳又急又快，久久未能平复，凛起身下床，跪坐于床前，抬起头，带着狡黠的笑意，望着随着她一同坐起了身的道闲。

　　见她这般淘气的神情，道闲笑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话音刚落，凛便迫不及待行动起来。道闲忙伸手制止，责道：“你别火上添油。”

　　“我有分寸。”凛抿嘴一笑。

　　道闲好奇她想玩什么把戏，定定地看着她，由着她将自己的神智彻底击碎。

　　事后，道闲替她抹净了唇，笑着问道：“你何时学会了这个？”

　　“我先前不太懂这些，怕你觉得我无趣，便向自诩经验丰富的瑠姬请教。她教了我许多，只是一直没敢尝试。方才见你难受得紧，就想着……”方才凛未觉羞涩，此时却后知后觉地红了面孔。

　　道闲的眼中也露出一抹黠笑。“巧了，瑠姬也教过我。”见凛面色又红了几分，道闲不由拧了把她的面颊，笑道，“我舒坦了，可不能让你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