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宥密》想忘今生

28、第 28 章

　　就算霍皇后已经生养过很多次了，生产过程还是漫长疼痛的，衍正帝和镇北公次次在霍皇后生产时在门口守着，对门内霍皇后的呼痛声还是不能习惯，若可以，这磨难他们都愿意替霍皇后去受，可女子生育之痛谁也不能替代，只能女子自己捱。唯有生育的痛对所有女子都是平等的，不会因为霍皇后贵为一国皇后而要比普通女人轻些，生育这关对每个女子来说都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就是请了最好的稳婆，也不能说是万无一失的。
　　每次霍皇后生产，衍正帝就后悔，他不要孩子，他只要姐姐平平安安，可做为帝后的他们一定要生下皇位继承人的，他也后悔当年抢这皇位，如果与姐姐离开这里，就做对普通夫妻该多好，姐姐就不用这样一次次受苦了，可他们的身份，霍家的权势，没有了太子哥哥庇佑，他不抢这皇位，他们都活不了。
　　镇北公守在门外心里是没什么后悔想法的，妹妹一定要嫁人的，嫁人就要生儿育女，就是嫁给乞丐也要生孩子的，现在嫁给帝王，有最好的稳婆和最好的御医，他就是纯心疼，父母早逝，就留了一个妹妹，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一病不起，回光返照的母亲用瘦的皮包骨头的手抓着他，那手虽然还包着一层皮，但那感觉已经如同白骨了，冰凉的刺骨，曾经京城第一美人的母亲病的已经脱了形，急切的让他以后一定要保护好妹妹的样子看起来是狰狞恐怖的，让他发毒誓的嘴脸已经不像母亲像恶鬼了，那时他也才十三岁，为了家族他已经跟着父亲的忠心部下上了战场，兵刃下已都是亡魂，不然真会被母亲话语和样子吓死。
　　来不及成长的他没有托举住母亲，让母亲枯萎腐朽的那样不甘和放不下，努力成长起来的他一定会守护好妹妹，不是因为向母亲发的毒誓，是他要妹妹连母亲的那份生命和光彩都要活出来。
　　丑时霍皇后的苦难至于到头了，稳婆和里面的医女都被交代过，如果生下的是公主，马上用银针刺晕皇后。
　　衍正帝是期望过的，是希望准备的孩子用不上的，可是无奈命运没有眷顾帝后。若皇后又生了公主，而他还是不同意充盈后宫，大臣们这次定然不肯善罢甘休，他不怕那些大臣闹，可皇后不能被口诛笔伐，不能再承受无子的压力了。
　　由帝王安排的换子是很简单的，镇北公这大舅子对衍正帝这妹夫真的满意的很，看孩子换好了，让人秘密带回他们镇北公府，镇北公安慰衍正帝下次生个皇子就好了，就急不可耐的走了，皇后虽然是他亲妹妹，也不适合刚生产完就见他这哥哥的，让衍正帝这夫君陪着就好，他还是回家抱新得来的小外甥女。
　　衍正帝厌恶的让人把小皇子交给奶娘，让所有人去外面候着，就合衣上床抱住银针刺穴还昏睡着的霍皇后，他抱着皇后的手是抖的，埋在皇后脖颈间的脸上都是泪痕，沾湿了皇后新换的中衣，嘴里不停呢喃着：“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也舍不得我们的孩子，对不起……”。
　　衍正帝现在才后怕，他怕霍皇后知道他换走了他们的孩子就不要他了，所以这件事除了他和镇北公，参与的所有人都要死，为此霍皇后的心腹当时都被他想办法支开了，事情做的隐秘又小心，也能少死些人。
　　衍正帝对于又得一个公主，没有怀疑德定帝让人给他下药了，以为是他为了治好早产身体羸弱的问题，用猛药的后遗症。小时候早产的他没有母后，身体也非常差，哥哥做为储君每天的课业都是很忙的，是霍皇后这个未来嫂嫂陪着他，照顾他，就怕体弱的他被奶娘她们照顾不好，就算照顾的再好，他也时常生病，每次病中醒来床边都是年少的霍皇后守着，小小年纪的他哭闹药太苦不愿意喝，是同样怕苦的霍皇后为哄他，陪着他一起喝苦药……，大些听到其他皇子骂他是灾星，出生就克死自己的母后，也是霍皇后捡起石头就扔上去，吵到父皇那里，不把骂他的那几个皇子母妃降位分就是不罢休，让宫里再也没人敢这样说，温婉贤淑的霍皇后每次有脾气都是为了他。
　　年少的衍正帝以为太子哥哥会是姐姐和他的保护伞，他们可以在太子哥哥的羽翼下不受伤害，可有朝一日对姐姐的伤害来自太子哥哥，那时的衍正帝是彷徨而害怕的，彷徨着想拥已经是嫂子的姐姐入怀安慰，害怕因为太子哥哥的背叛，姐姐连他也厌弃了，因为他知道姐姐之所以对他这样好，都是因为他是太子哥哥的弟弟。
　　可让年少的衍正帝高兴的是，姐姐真的是最好的姐姐，面对太子哥哥的背叛，那怕再伤心，对他也是一如既往的好，甚至因为不用花心思在太子哥哥身上了，对他照顾的更好，还说他这身体养得好，可以给他相看贵女做皇子妃了。
　　挣脱对太子哥哥情爱的枷锁，姐姐越发是个合格的太子妃了，以后也必然是个合格的皇后，可是这样好的姐姐却被太子哥哥和那低贱的女人逼疯了，她自残、她眼里不见了温柔，只有噬人而食的杀气，那他就做姐姐手里最锋利的刀，把姐姐恨的人都杀了，姐姐病就好了。
　　衍正帝更抱紧怀里的霍皇后，只要姐姐还在自己怀里，姐姐过的开心，一切都是值得的，为了姐姐好，他做的没错，姐姐知道会生气，那永远别让姐姐知道好了。
　　宫里的衍正帝如同有今天没明天似的抱着昏睡的霍皇后，法渡寺的缪冀抱着香软的廉倾睡觉，越抱越似怀里抱了个火炉，把他给热醒了。
　　宫里传回消息，霍皇后不出意外生的还是公主，而衍正帝也不带犹豫的换了，虽然是早就知道的事，缪冀还是对自己皇叔这种行事觉得真没必要。
　　爱是什么？能让他皇叔做尽疯狂事。缪冀记得曾经的皇叔身体非常不好，为了更好照顾皇叔，一年里皇叔大半住在太子东宫，明明从小是药罐子的皇叔，吃药都要母亲哄。缪冀记得他有一次病了，自己把药喝了，拿着蜜煎的母亲说：“真是没你六叔叔可爱”。
　　缪冀理解不了衍正帝对霍皇后那灼热的情感，爱一个人爱到疯魔，喜怒哀乐都寄予一人身，这种爱，他不需要，养个合心意的小宠更好，不用小心翼翼、不用患得患失……。
　　宫里换子尘埃落定，缪冀回房看着沉睡的廉倾，小宠物呼出的气味都香香的，还不用哄，生杀予夺随他心意。缪冀越看越喜欢，舔了舔廉倾嘴唇，在睡梦里的廉倾无意识的把脸更往衾被里躲，缪冀还算有良心，知道今晚弄疼廉倾了，不逗了，抱着舒舒服服的睡觉，不想刚睡着，梦还没来得及做一个又被热醒了。怀里睡沉的廉倾脸色潮红，白嫩的身体都快成粉色了，呼出的气息更是热的灼人，还不出汗。
　　缪冀吓得睡意都没有了，他是见过得温热病几天不退热，人就没有了的，温热病最怕不出汗，内火能把脑子和五脏六腑都烧坏。
　　缪冀一边用汗巾浸了凉水敷在廉倾额头退热，一边让人秘密去请太医院闵院使，守着霍皇后生产刚刚回家的闵院使，人才沾枕头就见到了缪冀的暗卫，慌忙跟着往法渡寺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