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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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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管媒婆恶狠狠地盯着珉和,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将自己头上那朵粉色的小花拔了下来扔在了地上。
人也跟着坐在了酒肆的门槛上头,一张口就开始哭嚎,“来人啊,要人命了,有小伙子动手打我这老婆子啊!”
她边哭喊着还边两手用力地打着身边的门槛,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
珉和拉着管牧往后退了一步,她身后这个大小伙子这会儿已经看懵了,直愣愣地瞪着坐在门槛上撒泼的管媒婆,他以前哪里见过这阵仗?
珉和被这一幕也是吓了一跳。
说起来她以前虽然也同人吵架,但也是头一回看见一言不合就坐在地上撒泼的,“管媒婆,你何必如此?我们酒肆之前同你从无过节,即便是今日的事,你来我家里做媒也不过是做一个传话的人,这方家还没说什么呢,你在这里撒泼也没什么用啊。”
珉和还试图把管媒婆劝回去,“说不准方家并不介意此事呢?”
管媒婆四下里瞧了瞧已经开始有人聚拢的街道,哭嚎的越发大声了,毕竟有热闹看谁不爱看:“你们这简直是黑店啊!你自己也说了,我不过是一个同人说和的媒人而已,一两句话不合你意了,你怎么还叫你店里的伙计打人啊!”
“你!”珉和被她说的火气勾了上来。
从离开从她十二岁之后,她就很少遇见这么不讲理的人了。
珉和索性也不给她留面子了,“管媒婆,我不同意你借着方家之势胁迫我,难道你就是这么做媒的吗?为了那几两的谢媒礼,可以强迫别人嫁娶一个她不愿意嫁娶的人?”
管媒婆闻言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我哪里胁迫你了,我不过是好言相劝而已!”
“你们瞧瞧,你们瞧瞧!”
这会儿酒肆外头围着看热闹的已经有四五个人了,都是附近的街坊。
倒是不曾见到那个平日里坐在他们斜对角,最爱嗑瓜子看热闹的那个小老头。
管媒婆拽住自己紫红色的衣袍在外头转了一圈,上头褶皱的痕迹很是明显。
她又指了指方才被她自己拔下来的那朵小花,小花这会儿已经被人踩成一片,上头还有脏灰的鞋印,是她方才坐下去之前故意踩上去的,“我这衣服,还有我这花样,都是被他们店里那个大小伙子打的呀!”
“他们这酒家,这是黑店呀!”管媒婆假惺惺地抹了几滴眼泪,“养了个这般力气的小伙子莫非是用来打人的不成!”
管牧被她这几句诬陷,这会儿火气冲头,就跟着她冲出了酒肆:“谁打你了!你这个女人不要血口喷人!要不是你威胁我阿姐,我怎么会推你呢!”
管牧这句话一出口,珉和就知道管牧上了这管媒婆的老人当了。
那管媒婆脸上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随即又垮下了脸:“大家瞧瞧,就连他自己都承认他方才推我了啊!”
珉和几步上前,一把将冲动的管牧拉了回来。
管牧冲动起来比她还要离谱,若是真叫他接着跟管媒婆对峙下去,只怕他们这店也别开了。
她抬手捂住了还想说话的管牧,但也没给管二什么好脸色,她冷笑了一声,“照管媒婆这意思,那你方才这番话便也是承认了你曾经胁迫我了?”
管媒婆一摔衣袖:“我什么时候说过!”
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又大哭大闹起来,“你们这分明是要逼死我这个老人家呀!在店里养凶打人不说,眼下还要污个威胁的罪名给我!我干脆一头撞死在你们门口算了。”
管媒婆这幅样子,面上才擦的白粉如今扑簌簌的往下掉,脸上的脂粉沾的东一块西一块的,看上去着实有些可怕。
她这会儿说着就真的往酒肆门口的廊柱上头撞去,珉和当然是不会拦她的。
像管媒婆这样的人又怎么舍得为了别人赔上自己的性命。
她还跟在后面用关心的语气问候了两句,“管媒婆小心啊,别那一下子没撞死了,反倒撞个血窟窿还得自己花钱去看医。”
但是架不住周围不明事理的吃瓜群众。
一个拿着篮子的妇人一把挽住了管媒婆的手腕,“诶哟,管二啊,我看这小孩儿年纪小,不懂事拉扯几下而已,你还非要跟他较真啊!”
她身边的一个中年男子也跟着说道:“就是,小孩子不懂事罢了,他就算真的打你几下,大家说和两句也就过去了,叫他好好给你道个歉,赔点银钱,也不算什么大事。”
眼看着这件事情就要坐实扣在管牧身上了,要说管牧拉扯管媒婆,那确实是事实,但是这管媒婆分明是要臭了他们酒肆的名头,更何况管牧并不曾真的打人。
珉和冷笑一声上前一步,想拉过管媒婆将这件事情跟她分辨清楚。
却不想人群里有人先她一步开口。
成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的人群里,皱着眉头扯开了管媒婆,“宁小东家才不是那样的人,管小哥儿平日里帮着咱们也没少干活,他是不是这样的人大家清楚的很,你一张嘴便说人家打你,那如今我这般拉你一下,难不成还是真的揍你了不成?”
不得不说,某个方面,成大已经接近事实了。
管媒婆狠转了一下胳膊,将自己的手从成大的手里脱出来。
她伸出粗短的手指指着成大的鼻子,“好啊你,你们都是一伙儿的,就可着我这个老婆子欺负!”
“如今我也不怕丢人了!”
她几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拽住了管牧,“走,咱们去见官,我倒要看看到时候官署的大人是护着你还是给我个公道。”
珉和反应过来时立刻拉住了管牧的另一只手,她皱着眉头厉声道:“见官可以,你将他放开,我同你去!”
管媒婆撒着泼甩着袖子,愣是不放开管牧,“我就要带他去,这小子不敬长辈,以为没有人在就可以随便打人了,我要叫他尝尝牢饭有没有这么好吃的!”
“你给我撒手!”管媒婆喊得嗓子都快破音了,“我今天就要让这个小子好好吃点教训。”
珉和当然不能叫管牧真的跟管媒婆去官府,不管管牧有没有打她,管媒婆始终是被管牧推了几把,也算是苦主。
而她言语上的几句威胁若是有人替她撑腰,恐怕还真的不会被人当回事,只怕到时候管牧真的要去牢里蹲上几日了。
酒肆门前登时乱作一团,珉和拉着管牧,而管牧下意识地想从管媒婆手里将自己的手拽出来。
可也不知道管媒婆这会儿子哪来的这么大力气。
管牧这般的年轻人,加上珉和两个人都没能将他的手拽出来。
一旁的成大忍不住想上来帮忙,旁边几个妇人忙拉住了他,生怕回头管了这桩闲事惹了一身的腥气,毕竟这会儿管媒婆嘴里都哭着喊着要报官了。
“你若是……”
“好啊,你去。”人群外头传来一阵干净的少年音,纪澈这会儿拨开围观地几个人走到了酒肆门口,打断了珉和想要息事宁人的话头。
看见这会儿走出来一个陌生的人又要管这桩闲事,管媒婆破口大骂:“你又是哪家的小崽子,今天老婆子要是跟你们低头,这天底下就没有公道了!”
纪澈笑吟吟的,也没有先跟珉和解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反倒是看着那媒婆,学着纪渊的样子揣着袖子说道:“我并没有拦着你,你去便是了,只是你得想好了,你去报官到底谁该坐牢?”
他顿了片刻,视线扫了一圈周围好奇的人,“今年上半年,平乐坊有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去岁刚失去了父母,你上门去做媒,人家不愿意,愣是被你塞给了周家做他周家二老爷,那个快四十岁的老男人做了偏房,想来你收了不少媒人钱吧?”
“去年下半年,隔壁街那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也就做做绣活儿补贴家用,你愣是收了南街那个出了名的性格恶劣的王瘸子的钱,同寡妇那没了良心的公爹和恶婆婆一道,将那寡妇送进了王瘸子的家里,诸如此类,我还知道不少呢,你要是想报官,我们便桩桩件件算个清楚,看看到时候能是谁把牢底坐穿?”
纪澈笑眯眯的样子,却愣是将纪渊那副欠揍的模样学了个七八分。
“你!”听到纪澈的话,管媒婆下意识地便松开了管牧的手,珉和一下便将管牧拉到了自己身后。
而管媒婆这幅样子,显然是承认了她做的这些事情。
原本被她自己一顿撒泼招过来的围观的那几个妇人,这会儿看着管二的神情都明显厌恶了起来,同为女子,她们想不明白怎么会有这样将女子推入火坑的人。
顶着众人的眼神,管媒婆明显慌张了起来,却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她做过这些事,只能恨恨地指着管牧和珉和的鼻子骂,“你们今日威胁我,还要把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扣到我头上,我斗不过你们,等过几日,看看是谁来求谁!”
丢下这句狠话,管媒婆就一溜烟跑了,也顾不上自己如今这幅狼狈的样子到底会吓到多少无辜的路人。
只是她这一跑,基本上便将纪澈方才说的那些话坐实了。
围观的几个妇人面面相觑,上来同珉和说了两句话,又安慰了管牧几句,就也散了。
只是心里难免嘀咕着这家酒肆不知犯了哪家的太岁,成日里被这些恶心的人物找麻烦。
原本想说话的成大被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小老头一把拉走,而酒肆门前的纪澈放完那番狠话,正想趁着珉和没注意偷偷溜走,却被珉和一句话喊住。
“纪澈!”珉和眯了眯眼睛,看着略显慌张的纪澈,“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前几日阿牧说没少在我们门前看见你,你到底在干什么?那管媒婆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
纪澈被珉和一句接一句的问话问的越发心虚起来,看天看地看风铃就是不看珉和。
珉和乜了一眼斜对角那个悄悄看着这处的小老头,“你成日里盯着我们酒肆,莫非是纪渊叫你做的不成?”
珉和本是想诈一诈纪澈,不成想纪澈竟顺着珉和的话头说道:“这些事情都是先生叫我做的,宁姑娘要是真想知道,还是回头自己问先生吧!”
说完这句,纪澈也学着管媒婆的样子,一溜烟窜出了这条街巷,珉和瞪圆了眼睛,瞧着纪澈的身影就要追着过去,却被身后的管牧一把拉住了手。
她回头的时候便瞧见,原本没心没肺的黑皮小子,这会儿红了眼睛,如兔子一般委屈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