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那些年》熬夜听雨

5、推理与逻辑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顾绯砸砸嘴，这不是虐恋前奏是什么？

　　要是她的那堆八卦好友在，估计五十万字的剧情都有了。

　　“你怎么还不回？你的司机也来得晚？”

　　霍权打断了她的脑补。

　　顾绯随口就是：“对啊！”205路一般六点左右有一趟。

　　现在刚五点四十，不急。

　　“还有时间你可以做题。”他真诚建议。

　　顾绯真诚拒绝，她歪头看向窗外。

　　在她看不到的视线里，少年不自觉地勾起唇笑了笑。

　　很轻，很淡，也快到转瞬即逝。

　　顾绯没注意到的角落，尹知夏看了个完全，她流恋地盯了少年一会儿，而后颓然地低下头。

　　少女心事总是诗，不管多高傲的人在中意的人面前都卑微到尘埃里。

　　爱恋，是一场摒弃身份的游戏。

　　这场游戏里没有输赢，只有成败。

　　后面顾绯先离开了，教室里零星几个人都还在等着。

　　天公不作美，她刚出门没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的痕迹遍布大地，没一会儿，地上的所有都被濡湿。

　　“幸好包里有伞。”顾绯讲粉色的伞面撑开，偶有风雨倾斜雨水会落在她的裤腿脚边，她也不在意。

　　自顾自往前走，顺着人流。

　　可能是下了雨，站台上的人都挤在檐下躲雨，她抬眼看了下站台上不大的避雨区。

　　她孤独地站在雨中，手中的伞为她撑起了一片静谧的空间。

　　她其实很喜欢雨天。

　　被雨冲刷过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干净，更不用说雨天窝在被子里睡懒觉——那可是人间至臻享受！

　　今天她时间掐得准，没等多久一辆上头显示着205的公交车便映入眼帘。

　　即使下雨，车上的空间也很有限，人很多。

　　顾绯找了个角落扶着杆子，等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下车了，她也就到了站。

　　“紫竹苑站到了，请乘客在后方……”

　　伴随着广播声，顾绯离开了站台。

　　她漫步在雨中，自觉得到了片刻的休憩。

　　她熟练地走到门口，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内传来一道洪亮的声音：“小绯你回来啦！”

　　是她父亲的声音。

　　顾绯有些恍然，这么年轻洪亮，一如往昔，她简单应了一声走了进去。

　　厨房里的人在忙得团团转，他们四个人都各司其职，做饭的做饭摘菜的摘菜，摆碗的摆碗。

　　“顾绯姐。”那两个小孩似乎是因为她爸在，也小声地问候了一下。

　　顾绯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果断低下头。

　　“哎呀别愣着了，快坐下吃饭吧！刚我看外头下雨了，你没被淋着吧？”她爹是个十分高大阔气的中年男子，平日里不说话的时候面相严肃带着些匪气，有些恶人相。

　　但在顾绯面前他会刻意收敛。

　　虽然粗声粗气，但也算好说话，眉眼也是带着笑的。

　　他对她也不算差……

　　那她为什么不愿意和他走呢？

　　顾绯的视线给到那个气质温婉的女子，她记得他跟她商量的时候有提到，这个女人怀孕了。

　　那时她考虑的是，与其在别人的人生里横插一脚，不如自己拿着钱快乐生活。

　　现在再切身处地地琢磨一下，顾绯忽然觉得自己是怂。

　　害怕自己没法融入，也害怕自己太过融入。

　　她的父母是有过那么一段蜜月期的，不论后面他们感情破裂分道扬镳，在她心里，再融入新的家庭那都是对原来的背叛。

　　所以，感情好她会受煎熬，感情不好，她也会受煎熬。

　　没办法说那条路更好，但她这么多年过来了，都习惯了冷情。

　　只是一种习惯罢了。

　　她进到房间将书包放下，而后落座餐厅。

　　餐厅处有张大圆桌，其他人也都已经入座了。

　　那阿姨右手边是她的两个孩子，左手边是顾青山，顾青山左手边空着一个位置。

　　而圆桌很大，她和那俩小孩之间还有几张椅子。

　　中式大圆桌。

　　桌面也是琳琅满目的美食，将近十二道菜。

　　见了鬼了，谈成啥大项目了？这么大出血。

　　“来来来，庆祝我拿下了一个大项目，等我拿了奖金，大家都有份。”

　　有份自然指的是可以买礼物。

　　顾绯无感，只是默默吃着菜。

　　顾青山自然感觉到了顾绯的沉默，但她一直都是这样，他也没多问。

　　只是后头顾绯看到自己手机里多了一万块的转账，消息框里顾青山的那里也有个红点点。

　　打开一瞧，【最近比较忙，有啥想吃的想要的自己买，钱不够和我说。】

　　她并没有马上回，而是翻阅了上面的聊天记录才打了一个：【嗯。】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洗涑完毕的顾绯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框愣神，她拉开书桌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家里的环境虽然稍微有些复杂，但也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她不爱和他们交流，那几个人也乐得自在。

　　确切说，是不至于到那种地步的。

　　排除掉原顾绯的交友圈子、家庭环境，就只剩下学校以及……意外。

　　这一刻顾绯有些茫然，她真的能阻止这一切吗？

　　如果她阻止不了呢？

　　她的下场又会是什么？

　　她想过，她能来到这里的契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原顾绯已经死了！

　　这是一个极其重要的先决条件。

　　然后，就算她能改变一些事情……难不成她阻止了一切，‘她’就能复活？

　　她觉得没有任何的逻辑证据可以印证这些，一切都只依存于虚无缥缈的假设。

　　不靠谱。

　　纯纯不靠谱。

　　顾绯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头脑风暴。

　　最后眼冒金星的顾绯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好闻的书香沁人心脾，一贯冷静的她忍不住搞乱自己的头发。

　　她顶着鸡窝似的秀发阖目思考。

　　二十分钟后……

　　烦啊！

　　真不是一般的烦啊~~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顾绯决定，今天的烦恼就留给明天的自己吧！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

　　作为一个成熟的成年人，应该要学会甩锅了。

　　而且，她真的尽力了！

　　第二天一早，顾绯调的闹钟被她掐了，结果就是——错过了公交，她只得赶忙打了个车去学校。

　　最后是踩了个点到。

　　不愧是她。

　　隐隐还有些骄傲。

　　比起早或晚，踩点才是学生心目中最至高无上的神。

　　第一节班主任的课。

　　开头就说了有关十月初校运会的相关事宜，大家都很雀跃，毕竟只要和学习无关的，大家的兴趣都相当浓厚。

　　下了课都还有人在那讨论：

　　“诶，你要报名什么项目吗？”

　　“我？我不行。”

　　“我打算报四百和八百…你觉得……”

　　顾绯眉心一跳，400,800，还是有能人在的嘛！

　　看看这群青春活跃的少年们，多么地阳光、自信、积极。

　　她？

　　她就不行了。

　　年纪大了。

　　骨质即将疏松。

　　“顾绯你要报名吗？”

　　前头的卓汀舟还是有点激动的，毕竟运动会办三天。

　　顾绯拿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送进嘴里，“不要命啦我，你看我是能跑八百还是能跑四百。”

　　“还有跳远、短跑、跳高、扔铅球……”生命不息，介绍不止。热情的小卓同学还在积极推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班主任派来的卧底。

　　“打住！”顾绯双手比了个叉，“生命在于静止，you know？”

　　卓汀舟见顾绯是真没兴趣（实力），就此作罢。

　　顾绯想到自己在这已经第三天了，马上就是月底，还有中秋和国庆的假期。

　　她拿出手机看了看，估计能放个小长假。

　　盯的视线有些久了，顾绯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学校，面不改色地收起来，随后就看到了那霍权审视的目光，“怎么？没见过手机啊？”

　　霍权差点被她这倒打一耙给问懵了，提醒道：“最近上课老师一直在关注你。”

　　“哪个老师？”顾绯没忍住，又拿出一块巧克力出来吃，这颗是酒心的，好恰。

　　“每一个！”

　　“咳咳咳…咳咳！！”

　　顾绯缓了好一会儿，她一边抚着气，一边回想，“有么？”

　　霍权同学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有。”

　　“你最近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心不在焉的。”霍权想了一下，问了出来。

　　顾绯叹了一口气：“我能有啥事？”有事的又不是我，是‘顾绯’。

　　而此顾绯非彼‘顾绯’啊~

　　她就是愁，想回家，回自己家，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里，这个世界虽然和她熟知的大差不差，但她却还是有一种背井离乡的感觉

　　目前她只能自我安慰说，就当自己是来旅游了。

　　可……谁知道有没有返程票呢！！

　　没有人知道，在这一条时间线，虽然‘她’选择的是留下，和亲人在一起。

　　可没有发现吗？

　　她的亲人到目前为止都不知道‘她’已经离开。

　　所谓的父亲，也并没有那么了解她。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她’要的亲情，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她不信，熟悉她的人看不出她这十年的区别。

　　恐怕是压根就不了解，不上心，所以无从对比。

　　少年和青年跨越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岁岁年年的社会压力。

　　但没有一个人觉得她不对劲，这才是这个世界最让人觉得恐怖的地方。

　　看似什么都有了，可一个人的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一方的怀疑。

　　就连一句简单的，‘我觉得你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都没有。

　　顾绯不敢再深究这里面的底层逻辑，那样只会让她快点住进精神病院。

　　“没有最好。”少年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希望她多注意一点。

　　顾绯想了想，她趴在桌子上的头转向右侧，反问道：“你呢？你有什么烦恼？”

　　霍权鼻梁上带了一副金边的眼镜，不说话的时候，斯斯文文，再过几年要是能保持样貌估计就有点那么些‘斯文败类’的意思了。

　　此处的斯文败类，请对标各大总裁。

　　镜片上的光在她视线中流转，二人四目相对，隔着镜片顾绯都能明白对方眼里的不解与思考。

　　他在认真思考她的问题，企图给她一个答案。

　　“没有。我学习不错，家世不错，外貌……也还行！没有什么烦恼。”

　　总结，每个人有得有失，他得到了大量的钱，也就失去了海量的烦恼。

　　顾绯：真的么？我不信！

　　“那你没有什么童年阴影或者是年少白月光，你对她爱而不得，但你母亲强烈反对，反而还去那女娃儿的面前让她滚出你的世界。”

　　“……”什，什么？

　　“或者你原生家庭不幸导致你患了胃病，每天患得患失只期待一个能吸引你注意的女人。”顾绯补了一下，“而且那女人还爱玩火。”

　　想起来了吗？

　　霍权唇角微抽，家庭不幸和得了胃病有什么内在逻辑关系吗？

　　患得患失就想要女人，这是变态吧！！

　　少年欲言又止，最后掏出了书包口袋里的巧克力，“多吃点吧！”看看，这孩子都傻了。

　　他一股孩子上那边吃糖去的气质让顾绯满脑门子的黑线。

　　顾绯接过巧克力，狠狠地咬下一口，让它知道自己的厉害。

　　霍权手抬起又放下，“别吃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