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那些年》熬夜听雨

15、现在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顾绯’没有出言安慰，只是听着她宣泄情绪。

　　她没有问‘她’，‘她’对霍权是什么感觉，因为顾绯知道，年少时的她们都无力去追逐这些。

　　她们每天想的，都是去成为更好的人。

　　或许，有好感，但不足以让自己停下。

　　而霍权是因为‘她’离世而为情所困吗？不尽然。在顾绯看来，他更多的是自责，加上一点少年时代的美好幻想，所以他才会被回忆与过往给困住。

　　‘顾绯’让她来，是希望她能挽回这条生命，可刚才的电话表明，原霍权也已经死了。

　　这一切，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永远无解。

　　顾绯呼噜了一下自己的脸，泪水被抹平擦干，她也终于平复了情绪。

　　‘顾绯’语气淡淡：“你的到来，起因就是因为我死了，神明听到我的心愿给了我一个可以改变的机会。但……事情的伊始是改变不了的，你只能去改动后面的事情。那时，我还以为自己是可以做些什么的。”现在，霍权似乎也遇到了同样的状况，神明也给他了一个愿望，他带来了这个霍权。

　　自此，他们两个人的死亡，是该时间线最无解的事件。一切都已经形成了闭环。

　　这下，‘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最开始就把话说完了，不是能量不够，是无力回天。

　　“我们都尽力了！”‘顾绯’沉下一口气，眉眼郁结。

　　尽力了……

　　顾绯终于看到画面转动，天幕中是饱受折磨的霍权在家中自尽——红色满溢的浴缸，面带解脱的笑颜。

　　‘顾绯’手臂一挥，‘她’对她道：“你该走了！”

　　空间内出现了一道门，白色的普通木门。

　　“那霍权那边？”

　　‘顾绯’：“不出意外的话，你们来自同个世界。”就留到你们那儿再解决吧！

　　反正，你们有的是时间。

　　？

　　怎么说？

　　‘顾绯’有些不自在，表情有些嫣红，一点羞涩，几分恼怒，她解释道：“他可能是希望顾绯和霍权能在一起。”

　　顾绯抬手打住，行！憋说了！就到这打住吧！

　　回家回家，俺要回家。

　　这算什么事儿啊，来吃狗粮来了，还是喂到嘴边的这种。

　　门锁“啪嗒”一声扣开，顾绯在即将踏出之际，她回首大声问道：“顾绯，后悔吗？”

　　十七岁面庞稚嫩的顾绯面容坚定，语气整肃：“我才不后悔！”

　　顾绯一手把着门把手，她眸中星光熠熠：“我不后悔！我不后悔过去，不惧怕未来！”

　　‘顾绯’接道：“我接受命运给予我的每一场风暴，哪怕一生困于风暴…”

　　顾绯/‘顾绯’：“我也向死而活！！！”

　　顾绯：“再见！”

　　‘顾绯’：“珍重！！”

　　顾绯一脚踏出，随着眼前的黑逐渐笼罩全身，身后的一切也逐渐留在了回去。

　　醒来，她回到了自己的大平层，身上还是之前换的睡衣，看看时间，也不过凌晨四点。

　　只是，躺回软床的某人，眼角划过一滴温热的泪。

　　******

　　混沌空间内。

　　‘顾绯’也正欲离开，一切都结束了。

　　虽然有点生气，但，这已经不是她能解决的事儿了。

　　肩处一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顾绯’转身，看着恢复了往年精气神的某位少年，她面容平静地回望来人。

　　而这个后期备受苦痛折磨的少年只是讪讪一笑，尽管他没开口，‘顾绯’还是听到了他眼角眉梢的那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坚持下去！

　　对不起，没能珍视生命！

　　对不起，对不起的所有…

　　他很努力地撑了两年，但最后，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他想见她。

　　‘顾绯’骂人的话在嘴边蠢蠢欲动，可……谁又能准确预测未来呢？

　　她是生气，她气他不珍视自己的生命，气他枉顾他人意愿，随心随性。

　　多少人想要活着而不得，但他却亲手了结了自己。

　　可换个角度想，他当时一定很痛苦。

　　所以她也不想再叱责什么了。

　　空间角落里忽然出现一条隧道，道路的尽头是无尽的黑暗，‘顾绯’抬脚便要向其走去，霍权也随之跟上。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没有说话，也不敢说话。

　　他刚才才知道自己破坏了她的计划，以至于中道崩殂，做了个无用功。

　　‘顾绯’停下脚步看向距离自己一步之遥的霍权，他此时精神饱满，区别于最后的病弱，跟学生时代的那个少年一模一样。

　　二十岁的霍权和十七岁的霍权有什么不同？

　　‘她’看不太出来！

　　说是沉稳了，但也沉稳不到哪儿去。

　　看向他的手腕，“不痛吗？”

　　见‘她’愿意和他说话，他急促回道：“不痛！”

　　傻子！怎么可能不痛？

　　‘她’拉起他的手腕仔细端详，“你可真行！”

　　见‘她’在意，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将其遮掩起来。

　　这么掩耳盗铃的举动‘顾绯’没好气道：“这会儿还挡什么挡？装模作样。”

　　‘她’言语犀利，他听之任之。

　　“对不起！”辜负了你，辜负了很多人。

　　‘顾绯’摇摇头：“你只是生病了。”奢求一个病人顽强自愈？‘她’自己都做不到，还敢妄求别人？

　　‘她’拉着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二人四目相对：“走吧…少爷！”

　　霍权终于笑了，一如当年。

　　“你终于接受我了？”

　　“还有意义吗？”人都快消散了。

　　“当然有，我听到了！”

　　‘顾绯’见不得这人这么快乐，直扎心：“要是你好好活着，我会等你。”所以，总会有相见的那一天。

　　“那到时候我有了其他人呢？”他倒是想的远，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绯’大气一笑，“多好！总算是有人能往前走了。”爱情和理想总能实现一个，也是遂了‘她’的心愿。

　　霍权：“……所以，还是我多中意你一些。”

　　真不知道这人哪儿来的攀比心，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顾绯’举起二人十指紧扣的手：“那又怎样？”

　　反正也是亡命鸳鸯了，反正也算是余路同行了，那又怎样？

　　有什么区别吗？

　　没有！

　　随着光影的消失，浓重的墨色逐渐将二人的身影覆盖，空间里只余二人断断续续的谈话——

　　“要是我们都还好好活着，我一定想办法娶到你！”

　　“那我想办法不让你娶。”

　　“怎么能这样？”

　　“怎么不能？”

　　“那你会和别人在一起吗？”

　　“你我都不要，我还要别人？”

　　“……”有点儿开心，但又觉得有点儿不对。

　　所以是哪里不对？

　　不用想了，这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事情了。

　　******

　　迷迷瞪瞪的顾绯终于舍得从自己的大床上醒过来了，回来的时候哭了好一阵儿，最后自己又睡了过去。

　　一觉睡到下午，也算是缓过来了。

　　后面是按部就班地工作生活，毕竟她之前刚修了一个长假。

　　关于霍权？

　　她没有什么别的心思，那里面的事情有时候时间久了，她都会觉得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场异常真实的梦。

　　镜花水月，何必纠结。

　　她的人生是她的人生，而‘她’的人生也是‘她’的人生。

　　有期待是好事，但落空也是常态。

　　不过，趁着一个姣好的周末，她来到了群英中学。

　　校门口确实开着一家麻辣烫，不知还是不是卓汀舟父母开的那一家，她没进去。

　　远远地瞧着，记忆里还十分干净洁白的墙面经过岁月，都已经略显斑驳。

　　她眺望着校园里高耸的教学楼，这样的距离是看不清教室里走动的人群的，但她却还是觉得自己是看到了什么的。

　　明明也不是自己的母校，但真正地到来了也还是会感觉到一丝亲切。

　　细碎的阳光倾泄在她的裙衫上，充满了夏天意味的桃子碎花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清新又明亮。

　　微卷的长发，姣好的面容，元气的裙衫，她站在记忆里的公交站台上找寻着205路公交车。

　　顺着站牌的指示，她浏览过去，指尖轻扫，划到公园站，下一站——紫竹苑站。

　　稀奇，这么多年，还是没变。

　　上了公交，她找了个能晒太阳的位置坐下，悠扬的广播声回荡在周围。

　　她看着路边的景象，迥异于过往却又莫名熟悉。

　　“叮咚~”

　　“乘客您好，下一站是公园站，请下车的乘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下车！”随之一段英语播报，待声音消失后，没过多久，顾绯就看到了即将到站的站台。

　　“车辆到站，请从后门下车。”

　　站台上的人流还在行走，恍惚间顾绯看到了一道身影。

　　没有犹豫，这一次，她下车公园站。

　　她随着车上的人流亦步亦趋，车下的那道身影也在注视着她。

　　越过人群，他来到她身边：“同学你好，我是二十八岁的霍权。”

　　顾绯笑道：“谁跟你是同学？”

　　二人的身影逐渐走向最耀眼的林荫大道，白日、暖阳、树荫、晴好，岁月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时间碎片，将最美好的一切送给当下的人。

　　彼时，时光正好，风也温柔。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