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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随着脑袋撞进一个宽厚的怀抱,兰沉顿时嗅到熟悉的龙涎香,他先是疑惑,随即马上抬起头去确认,一张熟悉的脸庞落入眼中,他轻声唤道:“陛下?”

      燕赫听出他声音略带沙哑,像是喊破了,眸色沉了沉,但并未询问,而是端详起他的反应。

      “这么惊喜?”燕赫为了扶稳他,伸手扶着他的身子,索性掐了把手里的腰,垂着眼帘看去,语调微扬,“还投怀送抱?”

      兰沉还抓着他的衣袍,腰间忽地一酸,意识到两人还搂着,手忙脚乱松开,脚也不自觉往后退去。

      燕赫预料到他会和自己拉开距离,在他退出怀抱时猛地伸手,动作熟练地把人拖了回来,一手钳着他的腰,一手捏着他的后颈,像拎猫似的,粗粝的指腹稍加用力,逼着他仰头抬眼和自己对视。

      “孤问你话呢。”燕赫提醒他回答自己的问题,手里不知何时捏了颗梨膏糖,毫无征兆塞进了他嘴里,“一天天就知道跑。”

      兰沉嘴巴还没来得及回答,一股甜味窜满整个舌腔,喉咙也舒服了许多,这会儿听闻时耳根一热,倒不是他想跑,而是每次近距离接触都感觉不自在,两人是君臣又非夫妻,何况他对燕赫不了解,没有应对的办法时,他便容易陷入慌张,一旦慌张必定失态,所以天子当前,为保性命无虞,他潜意识会告诉自己要保持距离,这落在燕赫眼里,怎么成了跑,他才没跑。

      兰沉见他一袭常服出宫,能在此撞见,意味着方才拍门的是他了,只是不解他余尊降贵至此所为何事,便道:“微臣不胜惶恐,未料和陛下这般有缘在此相遇。”

      梨膏糖的香气扑面而来,燕赫悄无声息轻嗅了下,也听出他的试探,感受到手里的身子紧绷着,俯在他耳边道:“孤冲着你来的。”

      说罢把人松开,只字不提暗中杀了真正跟踪他的眼线,若非及时,只怕崇王府跟来的人要回去禀报了,那他今日还能走出这座府邸吗?

      被放开后,兰沉整个人轻松多了,闻言权当他是来查案,但见他只身前来,忍不住探出半个脑袋,视线看向他身后的院子,发现院子竟空无一人,也不知道秦伯暄和小青子去哪了。

      燕赫斜睨着他的小动作,眼底划过一抹笑,用手把那张巴掌大的脸颊掰回来,低声道:“别看了,朝歌把人都支开了,进去查你的案子。”

      经他提醒,兰沉立即警惕起来,脸上有丝局促,但很快从燕赫洞悉一切的神情里发现不妥,怀疑他一直派人跟踪着自己,那岂非在崇王府里的事情他都知晓了?

      “你......”他蹙眉望着燕赫,一个荒诞的念头油然而生,难不成燕赫想证实之事,其实和兰玉阶的身份有关?兰沉越想越觉得可疑,欲言又止问,“你都知道?”

      他说完后发现自己并未用尊称,连忙想要改口,结果被燕赫微微颔首打断了,算是默认了此事,也让他为之一惊讶,当即有生了性命不保的危机。

      可燕赫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顺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视线落在他沾了糖渍的唇上,莹润饱满,看着像在勾人亲上去似的。

      他用掌心拨动兰沉的身体,把人往屋内推进去,边走边说:“不过崇王府设防森严,孤所知甚少,你若愿意相告更多,孤今后还可以为你所用。”

      但普天之下谁人胆敢使唤他。

      兰沉被他推着走,得知燕赫知晓不多,他虽是松了口气,可心中疑窦未消,用怀疑的小眼神瞥他,小声嘀咕了两句,“陛下既为天子,岂会什么都不知......”

      燕赫的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余光将他的举止都收入眼中,牵了牵嘴角道:“那孤大胆猜测,你那好哥哥和崇王关系匪浅,孤说得可对?”

      兰沉被他的话带回了崇王府,因为牵挂着兰氏欺君一事,并未注意两人亲昵的举止,还沉浸在兰园中事,听闻燕赫的猜测,声音里带了冷笑,“何止。”

      燕赫乜斜他一眼,听见这两个字后不以为然笑了声,见兰沉漫无目的把自己带到床榻前,为免两人直接倒在榻上,他突然伸手按住兰沉的肩膀,制止了四处游荡的脚步。

      兰沉被他这么一按,跨出的脚收了回来,身子就像跌回燕赫的怀抱,登时发现肩上不仅搭着一条手臂,自己半边身子几乎贴着燕赫行走。

      有点亲密了。

      这样暧昧的距离让兰沉眼皮一跳,他忍不住窥向肩膀的手,指节修长有力,细看还能发现带了些许薄茧,那是常年握剑所致,这手臂就这么一动不动挂在自己肩上,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让他有些提心吊胆,仿佛只要一犯错,或是突然心血来潮,就能顺其自然掐上他的脖颈,让他无处可躲,任由被欺负。

      兰沉暗自咽了咽喉咙,却不想这一咽,竟让肚子咕噜了两声,后知后觉发现自己饿了。

      恰逢此时,听见燕赫漫不经心道:“快查吧,孤累了。”

      兰沉像听到了救赎,趁机逃出他的怀里,未料被一只手勾着后襟拎了回来,转眼间感觉燕赫的打量出现在余光里,不等他发问,兰沉抢先开口。

      “陛下。”他僵硬扭转脖子,面色为难看着燕赫道,“束手束脚的不好查。”

      话虽如此,他却不知自己此刻的神情多招人怜,尤其从燕赫的视角看去时,见他低垂着脑袋,双眸微抬,睁着的眼睛仿佛会说话似的,讨好间似乎还带着几分撒娇。

      燕赫默不作声注视他片刻,突然朝他顷身,沉郁的眼中有丝丝笑意,“听孤的话,我们到床上去。”

      “什么?”兰沉一听,不知是自己多想,还是气氛太到位,总觉得这话里话外都充满了暗示,他望着近在咫尺的脸颊,脑子发热,眼前闪过一些不可描述的画面,心头跟着小鹿乱撞,猛然低头躲开他的视线,意外瞥见一侧的床榻,才明白燕赫要自己到床上调查的意思,愣了愣才不知所措点头,“哦好、好的。”

      兰沉被他放开,走向床榻间悄然拍了下脑袋,两人的相处过于青涩,导致他在燕赫面前容易失去分寸,平日从容淡定的姿态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燕赫的目光悄无声息游移在他身上,最后落在他的耳廓,目睹着那两只耳朵渐渐红透。

      兰沉深吸一口冷气平静下来,刻意越过燕赫的注目,检查床榻前,率先打量了一遍厢房。

      许是外室卷钱跑路,厢房的陈设简陋,比起书房有过之而无不及,平日起居之物皆被管家汇集于榻上,如燕赫所言,的确唯有这床榻值得查看一番。

      兰沉收回视线,行事果决,转身便掀了帷幕,入眼是一些罗衾锦褥和枕席,看起来并无特别。

      正当他在细看卧具时,身侧见一抹影子靠近,他转眼扫去,看到燕赫负手身后,望着床榻四周左顾右看,似乎也在找线索。

      多一个人效率快很多,兰沉看他专注调查,反倒对他出宫表示不理解,倘若因为崇王府密不透风,想利用自己去证实,何不在宫里等自己回去禀报,竟还要出宫一趟,神出鬼没的实在难以理解。

      沉思间,兰沉抬手触碰楣板,扶着楣板时,他意外发现厚度可疑,屈着手指朝楣板轻叩两下,与此同时,耳边听见另一侧有人敲击楣板,循声看去是燕赫,两人意外默契地敲响了楣板。

      兰沉快速辨别两者声音的区别,发现自己面前的楣板别有洞天,随着掌心覆上楣板前后推动,不想其中藏有暗格,一条写满血字的手帕飘落榻上。

      “萧时宇?”兰沉拾起展开,带着疑惑往下看,瞳孔慢慢放大,难掩惊诧,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燕赫,“陛下,这是......”

      燕赫看着手帕沉吟须臾,挑了挑眉念道:“......世子非崇王亲生,其子乃先帝嫔妃所生,今后为兰玉阶摄政傀儡所用。”
      说罢,他静默半晌,冷淡的神情里看不出一丝在意。

      兰沉万万没想到秘密竟在此,那李锦司的死便也合理了,震惊之余,他脑海高速运转,想出各种对策应付燕赫发怒的一切可能。

      谁知听见燕赫问道:“饿了吗?”

      此言让兰沉有些措手不及,他迟疑看向手帕,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说些什么,原以为萧时宇只是和萧烨廷不像,想过或许是没长开的原因,未料藏有如此惊人身世。

      尤其他得知崇王府的背后是兰玉阶,也就证明了兰玉阶意欲何为,谋权篡位,一旦失败株连九族。
      刹那间,兰沉感觉背脊一凉,连看燕赫的勇气都失去了。

      燕赫眼看他低下头,笑了声道:“知道害怕了?”

      兰沉知道隐瞒不住,此事迟早会暴露,干脆认罪道:“兄长如今行差踏错,我未能替及时阻止,亦是有罪之臣。”
      燕赫默不作声。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兰沉的心像落入寒潭,虽为兰氏养子并无血缘关系,可谋权篡位便是乱臣贼子,他的姓氏由不得自己做选择,燕赫洞若观火,稍微深思便能看破一切,他的生杀大权被燕赫握在手中,眼下毫无退路可言,无异于等死罢了。

      此时此刻,厢房中静得仿若能听见冷风湍流的声音。

      直到一声冷笑打破沉默,燕赫道:“区区养子,何罪之有,孤非昏君,自有决断,况且你是孤的人,若依你所言,株连九族岂非要把孤给一并杀了?”

      “我绝无此意!”兰沉立刻反驳他,显然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可当他察觉燕赫对此满不在乎时,反而陷入了困惑中,“陛下,如今证据确凿,你不该杀了我吗?”

      燕赫扫了眼手帕,耐心问道:“此物何足挂齿,萧时宇既为私生,承大统则需认祖归宗,你可知匡扶正统少不了什么?”

      兰沉想了想道:“需择吉日于皇陵前祭祀,而后设宴昭告天下。”

      话音刚落,他蓦然醒悟,兰玉阶反复强调要自己忍耐三个月,说明他们在等皇陵祭祀,三个月后,正好是燕赫离宫前去皇陵之时。

      这一切都被算准了!

      他愕然盯着燕赫,对视时已心照不宣,燕赫说得不错,仅仅只是手帕不能将逆贼置于死地,李锦司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除了凶手,谁能断定他已故,换而言之,即便怀疑兰玉阶,靠锦帕不够,需铁证如山方可捉拿归案。

      可他们时间不多,距离燕赫去皇陵还有三个月,想要扳倒权势滔天的崇王府又该如何下手?

      燕赫的指腹揉搓着帕子上的字,面色透着平静,倒叫人看不出所以然,淡漠的语气里带着无情,“想要认祖归宗,也得看孤的心情如何了。”

      兰沉往帕子看去,发觉他的手落在萧时宇的姓名上,顺着他所言问道:“陛下想让世子入宫吗?”
      只要寻个合适的理由让萧时宇留宫,崇王府即便再嚣张,也会有所顾忌。

      燕赫抬了抬眼帘,见他敏锐聪慧,理所当然道:“这倒是个好主意,但眼下不着急。”

      这群人比起担心萧时宇的安危,只会更害怕他突发失心疯,一个不慎,全部杀光,他是天子,怎能落下戕害手足的罪名,明明是手足罪不可赦,他为名除害罢了。

      事已至此,兰沉适可而止不再试探,他的直觉告诉自己,只要接着问,燕赫就会回答,但他不敢冒然追问,毕竟受兰玉阶的牵连成了戴罪之身,平白无故多了风险,实在不宜激进。

      “兰氏学堂当年闻名天下,你亦承鸿儒所教。”燕赫看着他,语气颇为欣赏,“其实你不比任何人差。”

      兰沉顿了顿,眸色却见黯然,“可惜无功名在身,有损先生之名。”

      燕赫见他眉间平添忧愁,不慌不忙收起手帕,“如此说来,倒是孤耽误了你。”

      兰沉欲解释一番,结果被燕赫打断,谈起正事,“兰云泽,吃饭。”

      说着往他手里塞了颗糖,把人朝外拉,长廊点了烛火,天色已暗,寒冬中的长街张灯结彩,熙熙攘攘挤满了人,看样子像是节日将至,两端来往的商铺都装饰了一番,越往主街的方向,人多得就像饺子下锅似的。

      离开宅邸后,兰沉找小青子打听秦伯暄的去向,原来他得知燕赫出现后,为免被发现很自觉离开了,只道有话明日请脉时再说。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比起周围喜庆的气氛,兰沉觉得自己和燕赫之间实在尴尬。

      他站在燕赫身边,连吃糖的动作都拘束许多,更别提分散注意去看四周的热闹,他初次走在金陵城的长街上,心里免不了好奇,所以只能用余光去探寻,另一边小心翼翼观察帝王的举止,饶是如此谨慎,其实还是被燕赫窥得一清二楚。

      跟在他们身后的朝歌都快饿得两眼翻白,又见前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打算冒死提议在附近寻酒楼对付一顿,但他话还没说出,身侧的巷口竟传来急蹄声。

      众人转眼看去,只见一匹快马朝着人群冲去,有百姓发现惊马后大叫一声快跑,摩肩擦踵的百姓受惊后乱作一团,为了躲避惊马,众人开始四处乱撞,毫无秩序可言,更有人来不及跑,成了被踩踏的垫脚石,哭喊声和尖叫声灌满整条街道。

      意外发生后,兰沉第一时间担心燕赫的安危,但下一刻,朝歌突然出现在两人中间,强行分开了他们,只为了把燕赫护在身后,恰逢一众逃跑的百姓从面前穿过,将他们的距离越拉越大。

      兰沉突然木讷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燕赫淹没在人群里,他的心像被东西扎了下,下意识以为自己再次惨遭抛弃。

      兵荒马乱中,又不知谁朝他的身上撞了一把,他就这么毫无防备被推搡进混乱的人流里,惊马直逼身后也并未察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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