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痕花雪与岁月的神》源极

40、第四十章：一言以蔽之

　　第四十章：一言以蔽之
　　周佐，那个被称作校长的男人下意识地，慌张地从办公桌上站起了身来。
　　这是因为怨思刚走进来，看到怨思身后陆续出现的众女，周佐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似的，缓缓地坐了回去。
　　但是被怨思那无喜无怒的古瞳看着，周佐脑后又是汗液蒸发的一大片冰凉。
　　“很好，很有胆量。”
　　怨思的心里这样思量着，那周佐仿佛有读心术似的，猛地，即将坐下的身形又顿时恢复了原样！
　　怨思毫无动作，毫无暗示，正是应证了一句话：帝王之心喜怒无常，反复难测，需小心为上。
　　不过周佐没有难堪很久，秋枫儿很快就越过怨思，来到办公桌前。
　　“周校长，您找我？”
　　“诶，是的！”若不是怨思就站在旁边，以周佐的社会身份和地位，哪里会对一个曲曲落魄贵族家庭出生的女孩这般客气。
　　周佐始终分着心神注意着怨思，毕竟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必须小心揣度，谨慎对待，否则一个不注意就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情！
　　周佐连忙训斥道：“周冰！你过来！我明明交代过你，办公室里多备一张椅子的，你怎么搞的，椅子呢？——上回没有开除你，是因为大人物没有罚你，这回你是真的想去办离职手续吗？”
　　怨思注意到秘书周冰恭恭敬敬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然后诚恳地认了错误之后，回转身去，无人问津的背影后面，暗暗地擦着眼泪。
　　忆云溪目光如同往常那样冷淡，虽然没有过多注视周冰，但也知道那周冰的委屈。一双冰冷同雪花般冷峭的美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怒意和愤慨。
　　这让她想到了自己，更令她想到了如今这人世间万般女子的命运。
　　“难道这天下，古往今来，女子永远只能是男子的陪衬吗？良善永远是暴力的奴婢吗？你是一般的优等生，姑且沦落至此，遑论一般的人……”
　　似乎注意到忆云溪表情的细微之处，怨思默默地说道：“因为那周佐是个蠢货，所以周冰的命运在同类人之中算是不幸中的有好运的一种了，她还能用已经付出的牺牲换取期望的利益，另外的一种则是彻底被抛弃，因为无法接受最重要的牺牲没有回报，从而走上自我毁灭的极端道路。”
　　这是只有忆云溪和他才能听得见的声音。忆云溪听得怨思这忽然的话语，神情微动间，看着怨思的眼色变得复杂了起来。
　　她想说什么，但嘴唇略微动了动，终究还是选择了缄口。
　　怨思也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用着依旧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哪怕再不测，也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现在，我是你的‘仆人’，会长。你大可以把真正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全盘托出，这对你来说是一个机会，至于信不信由你。”
　　忆云溪听得这话，秀眉轻微地颤了一颤。
　　他知道我的什么？本会长明明什么也没有说过！
　　忆云溪心情躁动着，忽然又想起来那身着高级女仆裙的女人在去年的毕业季出现时的模样，心头既愤恨又无奈。
　　情绪酝酿了一会儿，忆云溪忽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道：“怨思同学，一会你来医务室找我，我在那里等你。”
　　忆云溪看了一眼周佐，她和周佐在实质上没有什么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毕竟她是神域那边看中的人，而周佐，则是固定在皇家学院充当利益所有者和分配者的最高负责人。
　　忆云溪离开了校长室，打开门时，与她几乎擦肩而过的，是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男人。
　　这男人面对着忆云溪冰冷的脸色，依旧很有礼貌地笑容以待，即使没有得到忆云溪的回应，走进门来后，也仍然保持着阳光的笑意。
　　秋枫儿回头，看到他，刚想说“哥哥”，但还是在张了张嘴的同时，选择了闭嘴，同时，眼光也格外暗淡，没有什么见到亲人应有的喜悦之色。
　　校长见到来人，老实貌地介绍道：“秋枫儿同学，今天校长叫你来其实不是校长找你有什么事，而是你们的家人找到我，想要给你办离校手续。”
　　说完这句话，周校长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怨思。怨思是为了谁来的，周校长心知肚明，毕竟在这个学院，他是最高负责人。
　　怨思在学院期间都做了些什么，周佐哪里会不知道？
　　确切地说，怨思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活动痕迹，周佐作为关心怨思活动如何的第一人，必然地要去主动地发现这些活动的印迹，以至于真切地知晓事理，猜度来意。
　　怨思依旧没有发言，周校长自然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业务性地欢迎了来人。
　　“秋枫儿同学，这位是你的哥哥秋子朱吧？你的家事就是你的家族托他来办理的，校长在这里就不僭越了，让你的哥哥和你说清楚怎么样？”
　　秋子朱面对着秋枫儿，一脸认真地对她说道：“枫儿，家族的决定下来了，你需要即刻启程前往季洲，参加由你的未婚夫举办的婚礼。”
　　未婚夫？婚礼？
　　听到这两个词语，秋枫儿的目光变得更加凌冽。
　　自己的哥哥还是那个哥哥，未婚夫是谁？婚礼又是什么？
　　世界上哪有一个哥哥竟然会相送礼物一般同意把自己的妹妹当做物品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不明白底细的人？
　　对于一个女孩来说，婚姻乃是人生里至关重大的事情，是能如此轻浮和随意的吗？还是说，她的哥哥秋子朱，就是一个浮夸的浪子呢？
　　秋子朱是秋枫儿的亲哥哥，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只是愚昧，还不至于轻薄。但是说他愚拙，说他鲁笨，那又能如何呢？
　　这样，他就会关心自己的妹妹吗？
　　就能改变一直以来他所遵循的三观吗？
　　秋枫儿认为，不会！
　　他不是一个真正关心自己妹妹的好哥哥！
　　秋枫儿十指紧扣在手心里，漠然地道：“请回吧，秋子朱，我是不会向你们妥协的。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只不过，他是个傻子……”
　　秋枫儿注意了一下站在那边的怨思，怨思依旧作壁上观，人们看不出他的名堂。
　　一直忽视了怨思存在的秋子朱，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家妹妹那带有深深依恋和情感指向的目光，猛地掉转身体，眼睛锋锐地注视着怨思。
　　看到怨思身上带着的旁听生的证明，秋子朱笑了。
　　一个旁听生？最下等的流民，也敢染指自家的妹妹？
　　虽然说自己家有些落魄，但好歹还是一个贵族！
　　一个旁听生，下等的贱民，无德无能的底层，有什么资格？
　　于是，秋子朱回过头来，对自己家的妹妹说道：“枫儿，这就是你的心上人吗？他是用了什么办法骗过你的，这样轻易地俘获了你的芳心！”
　　“欺骗？俘获？”秋枫儿身体颤抖着，贝齿轻咬，终于是难以忍受自己所爱悦的对象被这样污蔑着，胸中一腔愤懑恍如冰释般逐渐发泄。
　　秋枫儿愤怒地指责道：“秋子朱，你在说什么！有你这样子望文生义的吗？”
　　秋子朱被自家妹妹这样六亲不认的陌生眼神疾视着，登时也是觉到不可思议，叱道：“枫儿！你怎么忽然变得如此没有修养，不但无视家族的美意，还这样大声地说教你的兄长，是不是这个男人对你做了什么，才把你教地如此得坏！”
　　“和怨思有什么关系？家族逼迫我和不认识的人结婚，我欲拒绝有什么错？至于你，你算什么，你算什么？”秋枫儿美丽的眼睛里，眼泪渐渐流淌。
　　妹妹哭了。
　　秋子朱望见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
　　他没有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第一时间冲向怨思。
　　一双眼睛，如同秋天的高阳一般炽烈，想要再现夏日的雄威！
　　秋枫儿心头更加失望，透心凉意直逼天灵。
　　落下的泪，就仿佛碎掉的珍珠，每一滴，都令秋子朱难受万分。
　　一滴、一滴，同时也更加剧了秋子朱对怨思的仇视和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