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神》四眼魔王

1、第 1 章

　　散发着诱人味道的蛋糕店，一直是很很多人心中所向往的圣地。如果再配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展示，以及一个足够整洁的店内环境的话，自然是很会让人食欲大开。
　　造型足够美观的蛋糕只是每家蛋糕店的标配，但一只看上去就很可爱的狸花猫却是极其稀有的。更别提这是这猫还异常亲人，任摸任抱的。
　　它的旁边还常跟着一个长裤跟短袖的小女孩，不是客人在抱，就是这小女孩在抱它的，亦或是拿出逗猫棒，陪它玩耍。

　　温馨的人宠互动，真是看了就叫人心化，光凭这个——这家店少说也该是小有名气。
　　可结果却是在网上连个宣传视频都没有，甚至连能点这家店的外卖平台都完全没有。
　　真是一点都跟不上时代。

　　明显大了几码，看上去很新的棕色皮鞋，在她脚上踉踉跄跄的，就跟接受考验，且即将失败的勇者一样。
　　只看它，随机露出主人的袜子一角，嗯，黄色的纯棉袜，上面有印可爱的卡通人物。略显童趣。
　　简直让人忍不住为它捏一把汗，因为可能随时就要失职，掉下来——让主人的双脚暴露，在这品味蛋糕的地方上。

　　希望她没有香港脚吧，不让这圣地染上难闻的臭味，不让原本香甜的蛋糕变得腥臭，污染这本该宁静的午后。
　　与之相比，那快要到脚腕的黑色风衣，还有在身上摇摇欲坠，时不时拖一下地的浅蓝色工装裤——都要不算什么了。
　　灾难。大抵会是所有人对此的第一印象吧。

　　实在是灾难到无法形容，简直就像是什么怪人走秀般。

　　但这灾难的引导者，却是一个看上去，十三岁左右的学龄期儿童。明显的稚嫩脸庞上，却有着少年难得的冷静。
　　哪怕如此穿着，她也丝毫没有担心自己的鞋子，会不会掉。仍旧大步流星地走着。
　　松弛，堪称变态般的松弛感。

　　这种人，若不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天才。
　　便是与朋友打赌输了，必须得这样的蠢材。
　　亦或是精神病犯了，无药可救的病人；亦或是精神状态堪忧的可怜人。
　　总之，她不正常。
　　如果不是家里大人审美堪忧，只会这样搭配衣服，那也得是个无知无畏的家伙。

　　一进店，就有多道视线纷纷投向她，她成了这人群中的亮点。
　　就像是灾难降临，漫天硝烟之下，救世主却踏着彩虹，降临在本已深陷绝望的众人面前；
　　就像是一个平静的午后，所有人都丰衣足食，安启乐业过自己的小日子，灭世的反派却带着足以笼罩住光明的黑暗，一个个摧毁了这些幸福。

　　只不过此刻，人们的目光却不是出自希望与恐惧，而是惊讶与好奇并存。只是一种带着善意的观望罢。
　　其中也有几个认出她的，在勉强与这人过往形象对上后，便是连自己的手机都拿不稳了。只得揉揉眼睛确认自己是不是瞎了。

　　不过，她并没有去在意这些。这些人的错愕与惊讶，自是调动不了她半分的情绪。

　　“苦味饼干跟冰美式。”
　　她径直走向店主，冷冷吐出几个字。

　　店主是有些上了些年纪的老太太，可她又不是瞎了，人眼睛还亮着呢。看着这标新立异的装扮，只觉得对方是在伪装大人。
　　只是意外的拙劣。

　　老太太就像是看一个有点拿不出手的小辈，语气中有明显的宠溺与无奈：“冰美式不行，但苦味饼干可以。”
　　收银台之上，店主收着钱，有声有色地向着眼前人描绘起来，“怀觉小姐，我猜你一定是在一夜之间——呯的一下，突然就变成大人的吧！”
　　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她的鞋，那双明显大了些的鞋，“可这样可不好的，瞬间长大——就这么突然成为大人的话，可是会很辛苦的哦！”

　　宋怀觉看了眼脚上明显大了几码，并不适合自己的运动鞋，没有说话。

　　“来，你的专属大盘，今天的饼干有点凉了。如果想吃更新鲜点的——就得像昨天一样，要早点来哦！”
　　说着，店主从柜台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苦味饼干，是镶嵌着金边边——有点欧式贵族风味的盘子。

　　虽说是苦味饼干，但闻着却是有股淡淡的茶香，可看着就是普通的饼干，金黄小巧且以有星星、正方形跟圆形为基础的三种不同形状的样式。
　　苦味也会跟着形状不同而跟着变化，其中圆形最苦，正方形次之，星星形更是会带着点苦甜苦甜的感觉。

　　店主：“要饮料吗？虽然不可能给你冰美式，但店里有新到的椰子，可以现榨的苹果汁与草莓汁，还有西瓜汁，很甜的那种。”
　　总体为黑色在周边装饰上显得非常炫酷的榨汁机被她指着，身高还与她相同，一看就是产量特别大的那种：“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了。”
　　宋怀觉沉默不语，像是挂机状态下的游戏角色。只是按照固定程序运作着。

　　气氛焦灼之中，双人沉默对视着，像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兆。像是一触即发的战争——谁先开口谁便输了。

　　直到点点红色的西瓜汁，掉在这白色干净的瓷砖地面上。
　　顷刻间，一副与之不和谐的画便已作出——红梅很美，但这却不是能衬出红梅之美的雪地。
　　它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消失。

　　身着长袖长裤的年轻人有些懊恼，因为这红色是她的，她不该分心去看她们的对峙。杯璃杯的填满需要时间，而她又选了，店里最大的杯子。
　　她想要满载而归，贪心至极的她如若不去静心等待，容量为一升的超大杯——便不会允她成功。一升，这真的很难在分心中把握到位。

　　去收拾这场残局吧，因为你的分心，导致这场失败。
　　她只得弯下身子，用纸将这红色抹去。

　　“不用了，我等会儿收拾就好了。”
　　店主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是没动。只因她与她，还没分出这场的胜负。

　　她看着认真擦地，意图将地面恢复至原样的年轻人。
　　霍然就将思绪带回到那个雨夜，流下的鲜红色的她。

　　想起曾掉落在这地上的血，有着与这西瓜汁如出一辙的红。
　　巧的是连位置都大差不差，而宋怀觉当时也是如年轻人般，自己拿纸把地面擦干净的。
　　仿若场景重置，她们多像啊！都是一样的，她们将曾亲手将自己的红抺去，徒留这干净洁白的地面。以及意外轻松的自己。

　　她想起来了！
　　宋怀觉昨天的饮品选择：豆奶。
　　顺带一提，宋怀觉一直是这幅冷脸，认识她这么久了，都没见她变过。
　　可那张冷脸也会在喝豆奶时，露出享受的表情。

　　“顺带一提，豆奶没了，就是你咋天点过的那个豆奶。”她有些激动，激动于自己好像要赢了，果然女人到死都是那个样。
　　她们都是只在乎输赢的死倔鬼，“我的小孙女，也就是皇甫罡，她把豆奶全给喝完了。”

　　“而新的豆子要下星期到，如果你是为了豆奶而来，那就真的很不巧啊，想要新鲜出炉的豆奶就只能等下星期了。”
　　老太太尽力掩饰起自己的兴奋。只因这看上去就最难搞的客人，要被自己搞定了。

　　此刻，宋怀觉却好似刚回过神来，难道是想掩饰起自己的失败？还是她已经，震惊到无以言表了？
　　还是一如往常的冷言冷语，难道她根本没在意她们之间的决斗，答案揭晓：“温水，环璃杯，三百毫升左右就行。不要太多，我不是怎么渴。”
　　似乎是在椰子和另外三种饮料之间思量了会儿，最后选择跳出已知选向——选择了温水。

　　这个选择让店主莫名感到些许郁闷，有了种费尽心思通关——却没有得到任何通关奖励的错觉。脸上的笑容也隐隐有了丝裂开的感觉。
　　因此连说话都带着分不易察觉的郁闷：“你的温水。”

　　好在她很快就能调整好心态，只要看眼这完全符合自己审美的蛋糕店就行。
　　瞧这趣味横生的壁画，镶嵌在天花板上的椭圆形大灯，展柜台里的各色蛋糕与甜点，外加自己身前的复古收银台……
　　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使她放宽心态。

　　店主看向宋怀觉稚嫩的脸庞，不由生起逗弄其的心思。
　　她故作神秘道：“这是被我施了魔法的温水，应该可以让明天的你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另外，如果效用好的话，它或许会让你每天都露出那种——完全出自本心的笑容吧！”
　　虽然她白色的厨师帽与一身白的糕点师工作服与传统童话中的女巫形象相差甚远。但她故作神秘的语气与她的年纪倒让这些话显得有那么几分可能了。

　　“那就，谢谢你的——”说到此时，宋怀觉不自觉停顿一下，随后补充，“谢谢你的祝福，这家店的店长。”
　　说罢，端着盘子走向自己的专属位置——一个没什么人会注意到的角落。
　　干净的桌面上摆上食物和水，她就这么安静地呆在这里。

　　待一切都享用完后，宋怀觉便从风衣的口袋中，翻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书。一本主色调为红色，有着金色花边封面，且看上去有点新的精装书。
　　书不厚，是普通人一个下午就能读完的量。

　　这里虽比不上图书馆安静，但好在她是在角落，没人打扰。
　　充足的光线也足以使其放心阅读此书，而不必担心此举是否会伤到自己的眼睛。加上没人打扰的环境，这大概就是她选择这里的原因了。

　　暮秋，可螙辣的太阳却不打算放过这片土地上的生灵。
　　如三伏天般炎热，可能这气候，誓要让所有人，所有可以感受它的人，身上都要下场黏糊糊的汗雨。似乎只有这样，它才能向众生宣示它的存在。
　　但也正因如此，解暑产品的销量才能一涨再涨，到最后甚至是涨价也不为过，因为市场已经供不应求了。

　　心静自然凉到底不是普罗大众所追求的。可能只有痛痛快快的解暑产品，才能使她们感到凉快。

　　那么，冰淇淋蛋糕自然会首当其冲，成为众多食客的心头好。
　　就比如这家，只见原本人气平平的它，竟在这个夏天，痛快打了个翻身仗！
　　短时间内，它一路晋升成为这店里的招牌之一。

　　就问香甜可口的冰淇淋蛋糕谁能不爱？
　　至少，光这家店里就有一半人点了这个。可观其人气。

　　穿着无袖背心跟短裤，身上还有一把没干的汗，明显这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小年轻。
　　她正不断往嘴里，塞着冰淇淋蛋糕，仿佛是要跟时间赛跑——只有在规定好的时间里吃完这些，才能保证不出事般。
　　直至一个标准的八寸蛋糕，彻底消失在肚中后，她才停了下来。

　　随后，习惯性看向对面，那里有一个坐着玩手机的同伴。朝她办了个怪脸，见实在是没有反应。
　　顿感无聊的她便只得将视线转移，从对面转到店外。又从店外转移到太阳上。

　　那髙悬空中的太阳看着有些刺眼。
　　便又望向周边的小猫小狗。它们正躲屋檐下睡觉，也不知是家养，还是野生。
　　亦或是被人弃养，只能流浪。

　　看着看着，她不由抱怨起这天气：“最近的天气——可真是越来越怪了，你不这样觉得吗，很好？”
　　“这眼看着就入冬了，怎么这里还是这般热咧！明明今年夏天也不热啊！”

　　她对面的李很好，就是之前穿着长袖长裤的家伙。
　　人家摆脱了之前的懊恼，正很悠闲地翻看手机。
　　接话的同时，她也不忘看手机：“风起……这里还算好的了，你是不知道啊——首都那边可都七八十度了，简直就是住赤道边上。像你这种怕热鬼，到那边恐怖都要被直接热死了。”

　　“这么可怕的吗？七八十度——那鸡蛋打地上都能直接熟了吧！”
　　见总算是有了回应，张风起她单手撑头，继续办起那个鬼脸，可谁料那人竟是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完全没有反应。仍旧翻看着手机。

　　可等她的鬼脸消退，逐渐恢复成正常的样子后。

　　李很好就举着手机，向张风起展示起内容了。
　　她这不是故意的？张风起打死不信。
　　如果这不是故意，那还有什么是故意的？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这么巧吧？
　　完全就可以确定。只是苦于没有证据呵，张风起看着手机，那内容竟是让其无法发作。

　　大写的最新消息，下面有着今年的热死人数——说是积累已超两万人的字样。
　　“何止，热死好多人了都。而且现在连昼夜温差都还在逐渐变大……真是一点也不给人活路了。”
　　李很好：“还有，你看这个专家发言，说是这天气还要再持续三年左右，你想想日后三年都是这天气……搞不好真不让人活了吧。”

　　张风起：“别这么灰心，万一我们能活下去呢！”

　　“就算活下去又有意义？”
　　“在这种逐渐崩坏的世界里，就算活着也只能叫苟延残喘吧！我可不认为那样，能算是活着……”
　　配着手机上层出不穷的恶性案件，显得很有说服力。
　　甚至于这些都还是近期发生的，最新几条的发布时间，还停留在中午十二点。

　　这还是在此地网速较慢的情况下，如果网速正常，那简直是不敢想了。
　　而上面标注的高温暴雨，山洪之流更是让人不敢去看。

　　张风起：“……”

　　压抑与绝望，在这两人身上止不住地漫延开来。
　　她们还很年轻，本该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等着她们挥霍才对。
　　可现在却好似看不到什么未来了。

　　灾难一天天增多，层出不穷的恶性案件，比起冰山一角的展露，会更像是在不断繁殖的蟑螂老鼠。它们早已遍布这个社会，处处都是它们留下的痕迹。
　　戾气加重的人们，这种不管怎么想都很不妙的现状，深深影响到她们。

　　宋怀觉收起书，朝着店门外走去。
　　她看着她们，深邃的黑瞳看上去冷酷，仿佛是不存在什么情绪般。
　　又像是将一切通通吸进去的黑洞，只是因为装得太满太多，外表上才看不出什么来。亦或是只负责转移，目标就是把一切转移给另一个世界，其余便什么都不管了。

　　“会活下去的，那不会是什么苟延残喘。因为还有变好的可能，接下来也只会越来越好。”
　　她眸色一暗，又是不自然地停顿，“至少你们看上去是——”

　　上方的阳光太过耀眼，以至于让坐在店门口的两人，只能看到她逐渐远去的背影，以及那被拖得长长的影子。
　　宋怀觉补充了，只是话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有些听不太真切：“互相扶持信任下去的话，就一定能活下去，毕竟你们俩……看上去是有深厚友谊的样子。”

　　*
　　张风起单手撑着下巴：“那个小鬼究竟是在开什么玩笑？中二病犯？”
　　露出了迷之微笑，调侃中带着一分不易察觉的着迷：“不过，如果不是偷穿家里大人衣服还胡乱搭配的话——那搞不好还挺帅的。”

　　李很好放下手机，慊恶地看向自己对面：“你好像没资格说对方中二吧，我看她自己都不能理解自己究竟在说什么……
　　到底谁会对一个穿着奇装异服——还突然赶上来插话的陌生人有那种感觉啊？正常人不应该都是觉得她莫名其奇嘛……你竟然还觉得她帅——”
　　恍然大悟的后退，故作失望，“难道你是有那种癖好？堕落了啊你，竟然想着对小孩子下手……看来我要大义灭亲了，只能把你送局子里吃牢饭了！”

　　张风起拍桌而起，发起火来：“喂喂喂，这得什么跟什么？你是在怀疑刚出生一个月就在摇篮见过面的人吗！哪里会有这么诽谤自己朋友的女人啊，你看我到底跟那种变态有哪点相似啊！”
　　毕竟是很严肃的话题，玩笑不得。

　　“不过，如果不是偷穿家里大人衣服还胡乱搭配的话——那搞不好还挺帅的。”李很好用着最假的嗓音，最做作的表情与动作复刻之前的场面。
　　“另外——如果你不选择接受的话——我就只好把你就地处决了！”

　　“我哪有那样哈！”张风起好似豁然开朗，一脸我懂了的表情，“你是在胡乱演艺，春秋笔法刻意搞我啊！该不会你才是真的变态吧？”
　　她感觉自己越说越有理，到最后直接一副我信了的表情，“你这样把我声讨成这样，其实就只是自述……果然你才是真正的变态垃圾吧！”

　　“什么？”李很好卷起长袖，露出她结实有力的胳膊来。
　　嚯，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搭配好衣服，真的可以迷惑人啊，她那胳膊原先藏袖子底下时，真感觉没什么，但这一露出来，就猛了。
　　那手臂看着快有一个十六寸蛋糕大了。也就四个八寸蛋糕加一块的面积。

　　李很好：“我看是你欠教训了，竟敢这么说我！”
　　说罢便朝着张风起扑了上去，玩笑似地挠她痒痒。

　　“哈哈，饶命啊……”起风起大笑着想要求饶，但李很好不肯。她加快速度与挠痒痒的范围。

　　“哈哈……你太过分了哈……”
　　在让她笑到停不起来的同时，李很好却是很正义凛然，若不去看场景与其的动作，恐怕还真以为这是什么，正义使者大战处决恶徒的场景。
　　“我只好就地处决你了，你这个无可救药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