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本该是个反派》安资斯坦

5、第5章

　　06.

　　少年倒在我的怀中，酒精味染了我满身，呼吸依旧滚烫，几乎灼伤我的皮肤。

　　我花了点力气推开他，摸着脖子上的伤口想要坐起来时，又发现自己的头发还在被他扯着，就连失去意识都没被忘记抓牢。手指用力得过头，我居然一时掰不开他那看上去柔软娇嫩的手指。

　　……早知道就不把头发留得太长了。

　　叹了口气，拿过他另一只手上的花瓶碎片，对准被他抓着的那几缕发丝靠上一点的位置，轻轻用力。

　　终于，我又获得自由行动的能力。

　　不去管被留在昏迷中的少年手里的发丝，我下了床，捡起因刚刚的变动而从少年身上掉在地面的外套，抖了抖上面的灰后把它搭回手臂上。

　　既然有床和被褥在，估计对方也不会乐意盖着属于我这个讨厌家伙的一件外套。

　　所以，没必要浪费物资。

　　我不宽裕的经济生活经不起把自己的衣服留给别人泄愤的奢侈行为。

　　于是，把昏迷了的人塞进被子里后，我拿着外套出了门，离开时没忘记与路过的城堡侍者告知情况——“那边的【休息室】已经有人了，记得不要让人再进去打扰了里面的人。”

　　刚刚才回到工作岗位的城堡侍者看了我一眼，误解了我不穿外套、衣衫不整与头发凌乱的由来，因此露出个暧昧的、心照不宣的笑容。

　　“我明白，先生。”他说：“不会让除您以外的人再进去的。”

　　我：…………

　　“里面的人喝醉了。”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误会，我已经懒于为此感到不快了。“如果有人要找一个喝醉了的少年，就带他们过去。”

　　根据我所能掌握的情报，这位班纳特小少爷的亲密朋友不少，并且也有几位来了这场舞会。估计会很快发现他们朋友的失踪不见，前来急切寻找——我可不想成为耽误他们找到朋友的罪人。

　　但就算我这么说了，城堡的侍者也似乎还只把它们当成我心虚的辩解，笑容依旧显示着心照不宣的“我懂你意思”的含义。

　　“我明白，先生。”

　　他这么说。

　　“………”算了。

　　我不再挣扎，认命地把作为小费的金币放到他手上：“那么，麻烦您了。”

　　从“休息室”所在的那条藏在暗门后的隐蔽长廊回到舞会时，乐声与舞曲还在进行，端着酒杯与餐点的侍者们依旧忙忙碌碌，舞会似乎还离结束很远。

　　我粗略地在舞会中的男男女女里扫了几眼，没见到我的雇主——他大概是丢下我独自离开了舞会。

　　…真糟糕。

　　从留在舞会上的一位女仆那儿确认了推测，知道了他真的已经离开舞会、并且还带走了我们来时的马车与车夫后，我不由得感到无奈。

　　贵族们的城堡与领地一般都远离城区并且位置较偏，以保证他们占有足够广阔的领地与城堡附近风景的优美宁静与空气的干净清新。

　　举办这场舞会的主人也不例外。

　　坏脾气的雇主丢下我带走了马车，以此作为他今晚心情不佳的宣泄与对我的惩罚。不可能在郊外找到雇佣马车与车夫的我要想回去，就只能在深夜步行——还极大可能会在离开领地前被领地的侍卫阻拦、作为可疑人士询问身份。

　　毫无疑问，那会断送我的整个职业生涯。

　　没有哪个贵族愿意被自己养的仆从在上流人士的圈子中丢脸。

　　大概是我的遭遇实在太过让人同情——又或许是我这张脸起了作用，被我询问的女仆小姐在理解了我面临的境况后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运气真不好，对吗？”她说，“遇上自己的主人心情不好的情况。”

　　“…啊。”

　　我回过神来，这时候才仔细看清了她的脸。

　　这个有着头红棕色长卷发、绿色大眼睛的女仆看上去年轻得还像一个孩子，样貌是典型的凯德拉人长相，肤色偏黑、长着雀斑，很有种健康与活力之美。

　　她对着我笑笑，眼睛像会说话。

　　“我们有时也会像你一样，被发脾气的主人迁怒。上次他还扣了我们整整一个月的薪水——就因为有个可怜的新人没认出他的朋友、按规矩来询问了对方的身份。”

　　“可怜的新人，刚找上工作就被辞退了，还背上了一大笔债。我们当时该留一个人陪着她熟悉工作的，可惜……谁能想到呢？我们都以为那天不会有什么事需要做的。”

　　“…………”

　　我张张嘴，没理解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好在她发现了我的迷茫不解，好心地给出了解释。

　　“我的意思是，”她冲我眨眨眼，“既然我们都遇到过倒霉的情况，那您介不介意受我一点帮助呢？就像我的那个兄弟说的那样——穷人本该团结互助。”

　　“兄弟……？”

　　我被最后那句话里的理想与天真给小小地惊讶到了。

　　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如此愚蠢的人存在？我还以为那女人是最后的一个珍稀物种呢。

　　但女孩误解了我的惊讶，过于天真善良地把它归结到了善意的范畴里。

　　她依旧对我笑容友好：“是很有意思也很有道理的话不是吗？那么，先生，您愿意接受我的帮助，在这里等我一段时间，待舞会结束后坐我们的马车离开吗？”

　　“不必担心，我们仆人们单独坐一辆马车，不会被坏脾气的主人发现——他也记不住我们这些人的脸。至于其他人…大家也都不会介意有个您这样漂亮的人坐到我们中间来的。”

　　“我们今晚会回米尔堡城区内的府邸，您可以跟我们一起回城区，在城里找到住一夜的旅馆，等到天明以后雇一辆马车回去。您觉得如何呢？”

　　“……当然。”

　　我没有任何拒绝这提议的理由。

　　“我当然不会介意，”深深地看一眼这个过于天真善良的女孩后，我说：“感谢您的慷慨相助。善良的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