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我本该是个反派》安资斯坦

3、第3章

　　04

　　阿伦·怀尔特少爷的生母不详。

　　埃里森阁下征战四方，每到一处地方都总有仰慕他的女人争前恐后爬上他的床，期望生下一个继承帝国雄鹰优秀血脉基因的孩子，为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博得一个富贵显赫未来。

　　怀尔特少爷的母亲或许就是这些女人中的一员。

　　没人知道那个幸运的女人究竟是谁，米尔堡的上流人士们总是窃窃私语，议论猜测那个幸运女人也许是个身份低贱的女支女或者来自某个被征服的异国。

　　不然，为何埃里森阁下只在某天将一个男孩带回城堡宣布他为自己的继承人、却不将孩子的生母也接到身边来呢？

　　就算埃里森阁下对外宣称孩子的母亲已因娇弱的身体不堪疾病的折磨而蒙主召还，那也没必要连孩子母亲的姓名都不向外透露——何况王国的所有曾与埃里森阁下有过露水情缘的体面尊贵小姐和夫人里，尚还没听说有哪一位不幸红颜薄命地去见了天父。

　　因此，米尔堡的所有还在做梦成为维尔德伯爵夫人的贵族小姐们咬碎了牙，恨透了那个不知姓名的低贱女人。

　　首都教区的主教阁下已经代表教会在怀尔特少爷被接回城堡的第十天承认其合法性，埃里森阁下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未来都必将是怀尔特少爷的。她们已经没机会为埃里森阁下再生下一个孩子、好得到那几处富饶矿脉与殖民地的进账了。

　　“她们是一群贪婪的蠢货。”

　　知晓那些会在遇见自己时奉承讨好的贵族小姐或夫人们其实背地里恨透了他的事实，阿伦·怀尔特少爷并不以为意。

　　他只是轻蔑地笑着，用与他父亲并不相像的绿眼睛冷冰冰地扫视舞会上的所有男男女女。

　　对着我，压低声音，发出嗤笑。

　　“以为我那个父亲会白白让别人占了他便宜。好像他是个多仁慈慷慨的人似的。”

　　我沉默不语，并不觉得我有资格跟着他一起嘲笑。

　　更何况，在我看来，这场舞会上的所有人，本质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更聪明更高贵的差别。

　　也没有谁能理由充足地去嘲笑蔑视谁。

　　但我的沉默总是不会让我的雇主感到愉快。

　　“你是哑巴吗？”

　　灰头发绿眼睛的年轻人没听到我的回应，微微偏过了头来，侧脸的线条过于锋利，挑着眉看人时总让人觉得他在发怒。是很符合高高在上、手握权力财富的支配者形象的模样。

　　他现在把冰冷的目光对着我了。

　　“教养你的女仆长有教过你无视主人的声音吗？”

　　“……抱歉。”我低下头，诚恳认错，“我没有评价尊贵夫人与小姐们的权利。”

　　“嗤——”

　　年轻人终于感到无趣，发出代表轻蔑的嗤笑声后挪开视线。“你倒是挺适应当条摇尾乞怜的狗…和你那低贱的脸倒相配。”

　　他端着酒杯，继续参与舞会，去与那些同他一个层次的贵族青年们扎堆。

　　“别跟着我。你那张脸会败坏我们的兴致。”

　　“………”

　　我收回想要迈出的脚，驯服乖顺地听从他的命令，退后几步隐匿进在舞会上随时准备提供服务的侍者们的专属位置——隐蔽且不会挡了人路的墙角。

　　透过摆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反着明亮灯光的银色餐盘，我看见自己摆不出任何表情、只有厌倦困乏的脸。

　　坏脾气的贵族少爷说得没错，我有张似乎显得过于低贱的脸。

　　那个愚蠢女人把她的甜美过头、又廉价无比的金发留给了我。既不像金子那样纯粹，又不像正午的太阳那般高贵耀眼，只甜腻过头，让人联想起提纯不足、掺杂杂质的砂糖。

　　那女人或许就曾被人抚摸把玩自己的金色卷发，被人称赞那是多么符合她身份的颜色。

　　甜美又低贱。

　　我不想被人对自己的外表评头论足说些充满恶俗下流含义的话，所以我不像那女人一样那么喜欢笑——这世间也没什么值得笑的。那女人就是因为太过沉醉别人对她的欢笑撒娇的追捧宠爱，才会昏了头把自己折腾成荒郊里的一堆白骨。

　　不过遗憾的是，冷着脸摆出刻薄表情不能挽救我那像她的脸。

　　还是总有人产生误会，在我不觉得如何的情况下羞辱到我的雇主，以为我是我雇主放在身边的隐秘情人。

　　……阿伦·怀尔特少爷不喜欢我。

　　不如说，他憎恨我。

　　在管家带着我来到那时也刚来到城堡、尚还年幼的阿伦·怀尔特面前时，这个坏脾气的少爷就立刻在看到我的脸后发了第一次飙。

　　“我不要他——！我不要！谁都好！——问我想要谁？——随便找谁都行！——找不到别的了？——外面不是还有人没走吗？！——随便您怎么说！我就是不要！不要！我才不要这种低贱的东西来伺候我！”

　　年迈的管家无可奈何，是后来埃里森阁下亲至，冷眼看着他的抗拒排斥，问了句“你对我的决定有什么意见吗？”

　　才镇压下他的抗议。

　　所以，被误解与我的关系于阿伦·怀尔特少爷而言是种羞辱——他看不上我这种人。

　　能让他看上的，是更高贵、更坚强，不那么容易卑躬屈膝地向上位者祈求垂怜的独立而坚定的人。

　　就像在那场舞会上，被他一见钟情的那位外表美丽脆弱却又坚强无比、绝不为他的权势所屈从的，由某个贵族家庭教养出来的少年。

　　那个少年的名字，叫班纳特。班纳特·德莱顿。

　　是被祝福的人的名字。

　　也是我现在正要逼迫威胁、被我吞食幸福与生命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