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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阮淮璎替阮执言与云氏拿了两包包裹,正递上马车,就见边上一佝偻着背的老妇人看着他们怔怔发神,踌躇了一会儿,上前问道:“是……青天大老爷?”

      阮执言正坐在素舆上,闻声向那老妇人看去。

      那老妇人拄着拐杖,一只手抬着,眼睛浑浊目光却明亮,满是皱纹的脸绽出一个期许的笑:“青天大老爷……阮县尉?”

      阮执言疑惑道:“你是?”

      老妇人双手拄着拐,急急上前:“您不认识老身,老身一直感念青天老爷的恩情啊。老身有两个儿子,都在矿场上做事,矿场频频出事,老身的两个儿子,一个死了,一个残了……”

      情绪激动之处,拐杖频频点地,但在看向阮执言时,又笑了起来,
      “若不是您,真不知道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阮执言颔首:“现在可有克扣工钱?朝廷发下来的抚恤金都收到了没有?矿场里的风箱、风柜、木辘轳可俱有改善?”

      老妇人想到过世的儿子,又见着感念的人在前,不禁流下了泪:“矿场的事,老身也不知道了。抚恤金是收到了。”

      周围人原是听见老妇人这声称呼,驻足围观,渐渐的路过的百姓皆聚集了起来。

      “是阮县尉?”

      “不知道,俺家也没见过呀。不过自从阮县尉告发贪官以后,俺们的日子好过多了!”

      “让让,让让,我瞧瞧!——嘿!真是阮县尉!”

      “现在已经是御史啦!要叫阮御史!”

      “阮御史……多谢阮御史!”

      众人挤在一起,一阵推搡,阮执言频频摆手:“是我的本份,何必言谢。”

      那率先道谢的百姓跪了下来,红了眼眶:“大老爷,这徐州一大半的生计都是靠矿场的日子过活,而这些人里,全都是仰赖您才有如今的安定啊!”

      “莫说是矿场。水利堤坝、高山防护,桩桩件件……自那狗官下马以后,工程款俱落实了下来,咱们徐州才算能让人安心过日子。老爷,看看脚下新铺的沙石路,比从前的泥路好了不知道多少!”

      围观百姓一个接一个的跪了下来,云氏见状立马带着小厮上前,要将他们扶起。

      “青天大老爷请一定留下两日,待我们送上一些蔬菜水果,好叫我们自己心里舒坦啊!”

      “是啊是啊。”

      阮执言道:“这些并不全是我的功劳,新县令以百姓为先,值得庆幸。工人们也俱是辛苦,如今吃得饱饭,尚有盈余,才能更好的为一州一县发展建设。”

      云氏微笑着附和:“这都是我们家老爷该做的,各位不必如此。至于礼物,老爷是万万不能收的了。”

      “有什么不能收的!过段时日不是千金的婚事么?权当我们这些人的贺礼了!”

      云氏依旧笑着:“先起来吧。”

      折腾了一会儿,才将百姓们扶了起来。其中一个疑惑道:“不知青天大老爷回徐州可是为了婚事?前些日子瞧着许家公子回了家,一直闭门不出,他爹说他受了伤,婚事可会推迟啊?”

      “莫怪咱们多嘴多舌,若是不叫这份贺礼送出去,众人心中难安。”

      云氏看了阮执言一眼。

      阮执言垂眸不语,云氏也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

      淮璎在此时站了出来:“诸位有所不知,阮家已与许家退婚。”

      “退婚了?哦……”众人不好多过问这般私事,只做理解状,“不妨事,下次成婚还送啊!”

      “……”

      淮璎噎了噎,看了阮执言一眼。

      继而下定决心般,又看向众人,道:“我们恐怕还真得多逗留两日,许家泼皮无赖,拿回了聘礼却说没有,怎么也不肯退这个婚。本来聘礼也是不用还的,因为是许公子触怒了太子殿下,本就是他的错。”

      “阿璎。”阮执言沉声道,“莫要多语,休沐之期将过,我们要即刻回京。”

      “竟有此事!”

      “阮御史,你只管做自己的事去便是,你们家的公道,自有我们帮你讨回!”

      “这许冲我是认识的,以往就是个蛮不讲理之人,就算不是为了大老爷,我也想教训他很久了!”

      “是啊,你们只管回京便是。”

      众人越说越激动,已经有二三人拿着手里的工具就要冲向许家去。

      回程路急,小厮们将阮执言抬上了马车,围观的百姓看见阮执言这双腿,更是感慨不已。

      云氏稳住众人:“待有时间,老爷还会回来看看你们的。”

      最一开始遇见的那老妇人已从附近买来一些糕点,在人群里挤来挤去使得她满头大汗,云氏见了,慌忙为她辟出一条道来。

      老妇人一张嘴累得说不出话来,只拿着糕点就要往云氏手里塞。

      “这不能收,若是收了你的,收不收别人的?我们的车马装不下这些东西,而且,若是收你们的礼,你们可是想害了老爷?”云氏身边的小厮定声道。

      老妇人顿了顿,几息之后才理解了这句话,笑着点了点头。众人也随之没有再递自己手里的东西。

      马车将行,云氏与淮璎也上了马车,围住的众人自觉让出一条道来。

      “老爷放心,许家一事便交给我们了。”

      “走,去许家去!”

      “把许冲打的跟他儿子一样躺床上才是!”

      “喊打喊杀有什么用,咱们一起帮着把婚书作废便罢。”

      人声在马车后渐消,淮璎在马车上微微掀帘。

      看着曾同许牧一起游玩之处,故景依旧,人不如新。

      她心中释然,放下了帘子,靠在车壁,安心睡去。

      ……

      一路赶回京都,到了休沐之期结束之时,阮执言一夜未眠,到底是赶上了上朝的时辰。

      今日下着绵绵细雨,他身上沾着湿意,闻着轻淡的雨水腥味,倒叫他更清醒了一些。

      帝凌昱好似精神也不好,语气也带着烦躁:“北蕃公主与小九一事,婚期将定,北蕃使者还等着回话,诸位爱卿如何看?”

      礼部尚书一言未发,凌昱也没有看他,似乎这不是礼部该管的事儿一般。

      可婚仪一事,礼部不定,谁定?

      有朝臣心疑,却也不敢搭话。

      “驭南大将军,你怎么看?”凌昱打了个哈欠,懒散相问。

      凌昱不过是不惑之年,两鬓白发竟比得耳顺老翁一般,语气也充满了沧桑感,只那面容看起来倒像个而立之年的公子爷。

      “臣愿领兵,率军北伐。”

      “好。”凌昱笑了,“那……”

      转折太快,猝不及防的俱是不知事的清流一众,有一人站了出来,焦急相问:“皇上,这……这是何故?”

      凌昱挑了挑眉,指尖轻点着龙案:“那怎么办,婚仪一事定不了了。北蕃使者——死了。不北伐,就等人家来打我们喽。”

      语气轻松,甚至有着京都纨绔子弟惯用来调侃人的意味。

      站出来的清流大惊:“死……死了?为何没有听得一点消息?此事可有派既命府查明?皇上,北伐一事需得从长计议……”

      顾平忠站了出来,打断道:“两军交战,尚不斩来使。如今不过是个亲事……”

      凌昱站了起来,定定看着他:“顾卿的意思是,来使为朕所害?”

      众人噤声,阮执言悄悄看了一眼顾平忠。

      顾平忠泰然自若道:“臣并非此意,只是既命府卿若不给出一个交代,恐天下人会这么怀疑。”

      他身边的朝臣低声道:“快别说了。”

      如今的圣上老来顽劣的性子,大家心里门儿清,阴晴不定,动辄打杀。前两日太傅要告老还乡,被圣上叫进宫中,到今日都尚未归府。

      阮执言看着顾中丞立于大殿中央,脊骨挺直一如手中的芴板,想到那一日顾中丞来到他府中同他讲的话——

      “那曹总管曹德钦定有贪墨,只是没有实证,那些赃款不知藏匿何处,且圣上宠信于他。我猜想,挑唆圣上北伐定与他有干系,只是不知他所图为何。”

      阮执言并不清楚朝中情形,“曹德钦为谁办事?”

      “我不了解此人。”

      阮执言回忆道,“恕属下直言,以往我见过曹德钦与他交谈,且神色谨慎,只是当时属下不敢多瞧。”

      “他?”顾中丞死死盯着阮执言,“他是谁?”

      阮执言也是多加思虑,看向顾中丞时,如下定决心般,“……白龙鱼服。”

      顾中丞毫不犹豫的摇头,方才颇具压迫感的目光也松懈下来几分:“不可能。如今他稳坐此位犹如巨钟,旁人搬动不得,就是上前敲打一二,都要考虑是否受得起震荡回响。他没有理由去勾结曹德钦,图什么?”

      阮执言躬着身子:“权势或许稳当,只是中丞方才说了,曹总管行的是贪污一事,此为财利……”

      顾中丞仍是摇头:“你把殿下想的浅薄了些。便不说当今殿下的品性,换作了你,有这般权势,冒险图这点财利作甚?——先不论此事。无论如何,北伐一事断不能行。”

      顾中丞接着道:“圣上为保北伐胜算,召回驭南大将军,此人是南军最有威望之人,且是南边驻军后防主帅,他一走,他手下的将领与一同驻守南边的另外几位将军恐起别的心思,此为南忧;届时若驭南将军当真领兵,你真当北边那几位对抗北蕃已久的将军会服气?北将几次兵败俱是因为冲动无谋,此时南军北调,实在是蠢招,就不知是谁向圣上吹的这耳边风,更不敢去想目的是何。”

      阮执言捋了捋其中利害,道:“属下明白了,是因为北将无谋,圣上才会调驭南将军前去领军,却没想过,若南起动乱,北军不睦,京都佞臣起事,届时,该当如何。”

      “正是如此。就算没有这些祸事,近年口头上说着国库充盈,实则各地因工程等频频拨出去的各种款项,难保国库到底是什么情形。虽近年殿下治贪,可收回的财利不足已花费的五之二三。”

      顾中丞拍了拍阮执言的肩,“庄密与殿下关系亲近,有些话自他嘴里告知于我,说不好是殿下的意思。”

      阮执言重重点头:“明白。”

      ……

      眼下,阮执言瞧着圣上果真提出北伐,朝堂之上却只有顾中丞站出身来,言辞犀利,叫听者胆战心惊,但见圣上却是决心已定的模样。

      阮执言推着素舆出列,举着芴板,“皇上,北伐一事断不可行,望皇上三思。”

      “阮卿?”凌昱看向他,脸色更阴沉了一些,“朕倒不知,阮卿来京不过月余,从何看出不可北伐?如何评定的其中利害?莫不是前段时日,顾卿去到你府中,同你讲了什么?”

      顾平忠这才俯身道:“圣上,臣去阮御史府中,确有劝告。”

      话音刚落,龙案便被重重拍响,“你又是如何猜得朕有心北伐?御史台如今,奉的是谁的主令?!”
      说着,他的视线慢慢扫过众朝臣,恍然大悟般,呵呵一笑:“驭南大将军回京,连他都是昨日才被朕留下讲话,你们却能在他之前、在月前,就得知未来朝中动向!”

      一众朝臣纷纷下跪,留下几道站立着的身形被殿外朝晖投射出镀着金光的影子。

      曹德钦不动声色的看向凌夺。

      凌夺只是事不关己般,望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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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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