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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同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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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或许是个转机。若能借此弄清林道安一案背后的真相,那就再好不过了。
孟清也当即决定暗中窥望此事。
应年说是一极为俊俏的公子作为领头,孟清也猜想此人应是大理寺卿乔时雨,可不知为何,听应年说到这,她脑海中第一个冒出的人竟是沈如琢。
“查案不去大理寺,来我刑部作什?”
他的话言犹在耳。
孟清也摇了摇头,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脑海。
……
千香苑既被查封,于此案必定有极大干系。
孟清也与大理寺一干人素无交情,她亦找不到借口光明正大进入其中,那么突破口便只剩千香苑。
夜幕低垂,一弯新月探出头来,白日喧嚣热闹的皇城隐匿在夜色中,街市上,少许人家依旧亮着灯。
一片寂静,打更人独自游走街道,敲响竹梆子,宣告子时的到来。
千香苑门前,守夜的捕头抱着大刀,半躺在石阶上,昏昏欲睡。少数几个坚持站着的,眼皮子也一眨一眨,艰难支撑。
孟清也迈着轻盈的步伐,如鬼魅般穿梭在夜色中,停在千香苑正后方的酒楼屋顶上。
此处守卫最为薄弱,看着地面上靠墙呼呼大睡的捕快,孟清也找准时机,向下一跃,稳稳立在石板路上。
她踮起脚尖,越过沉睡的捕快,不抱希望的推了推后门,令她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门竟是虚掩着的。
孟清也感到一丝不详。
这不像乔时雨的作风。
往日乔时雨查案,必定是极为精细的。而今晚,故意漏出的守卫缺口,本应紧锁却敞开着的后门,处处透露着异常。
沉思片刻,她还是推开了门。若是乔时雨在此处布下陷阱,恐怕自她出现在后门前那一刻起,便进入了他的掌控之下。
便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
果然,在她轻手轻脚的跨过门槛那一刻,便感到脖颈一凉。
匕首的锋刃刻在孟清也柔软的肌肤之上,向下微微凹陷,孟清也心底一沉,如她所想的那般,这只是个请君入瓮的局。
恐怕要让做局之人失望了,没能钓到大鱼,反而抓到了她这个意图浑水摸鱼的人。
身处危险之中,孟清也却并不害怕。
她早听闻大理寺卿乔时雨是个宽厚的人,自己解释清楚缘由,再求求情,他顶多给自己安个扰乱公事的罪,罚罚俸禄罢了。
她不再动了,任由持刀之人将自己劫持到后院之中。
视线逐渐清晰,后院中一排举着火把的捕头原地待命,见抓到了人,他们脸上皆露出如释重负的欣喜。
火光大亮,孟清也一身黑色夜行衣尤为显眼,她一直未抵抗,身后之人不知何时将匕首放下,拿了一捆绳子将她的手腕背在身后系紧。
孟清也还未来得及解释,就已被五花大绑,眼睁睁的看着身后之人走到她的面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罩。
看清眼前之人究竟是谁,孟清也目瞪口呆,原先想好的脱身借口忘得一干二净,心乱如麻,浑身僵硬,一双圆润的杏眼死死的盯着眼前负手而立的沈如琢。
怎么又是沈如琢。
“查案不去大理寺,来我刑部作什?”孟清也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这句话。
心中怒骂沈如琢,你个刑部官员,管大理寺的案子干嘛啊。
她不可置信的神态落在沈如琢眼中。
沈如琢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亦是震惊,孟清也怎会暗中潜入此处?
她乔装改扮,行迹鬼祟,还被自己抓了个正着。
难道她就是指使陈平妖言惑众的那名女子?沈如琢联想到孟清也曾闯入过自己的寝房,世间会有如此凑巧之事吗?
孟清也还不知自己已被沈如琢怀疑,待她回过神来,极力解释自己夜闯此处的缘由。
又是为了记史,沈如琢听了她的辩驳,是一个字也不信,冷嘲道:“孟太史可真是恪尽职守,令在下佩服。”
孟清也心底很清楚这个理由委实单薄了许多,莫说沈如琢不信,便是自己也没多少底气。
“沈大人,下官句句属实,不敢诓骗您,若您不信,我愿入刑部大牢,直到大人您将凶手捉拿归案为止。”她以退为进,言辞恳切。
一脸正气的样子倒让沈如琢奇怪,他心下思索,若孟清也便是幕后操作之人,她的动机在何处呢?
她的身平沈如琢早已调查清楚,与林道安没有半分干系。
孟清也的意外出现,打乱了沈如琢的一整个计划。
……
白日,他审完燕燕后,便遣人将她送回了千香苑。
燕燕话里藏话,沈如琢觉着十分异常。
况且依老鸨所言,那日陈平确实是被带到了燕燕的寝房,而房中等候的女子却不是燕燕,那么燕燕便有极大的嫌疑与那女子是一伙的。
陈平称,那女子的嗓音,自己在千香苑中从未听过,他阅女无数,却是第一次听见那般具有磁性却又妩媚勾人的声音。
不是千香苑的姑娘,沈如琢猜测那女子可能会暗中潜入千香苑与燕燕联络,白日里放出消息,称已将燕燕经不住刑部的酷刑,被打至半死不活,刑部见问不出什么,又嫌燕燕晦气,便将燕燕送回了千香苑。
真凶在暗处时时窥探着刑部的情况,必然会知晓此事。
于是在夜时,沈如琢故意放宽封锁,企图引出背后之人,瓮中捉鳖。
可半路却冒出个孟清也,她的嗓音是清甜的,与妩媚完全不沾边。
孟清也不会是凶手,沈如琢心底虽怀疑她,可无论是她动机,还是声音,都与凶手完全不符,他不得不按耐住疑虑。
沈如琢语调中少了几分质问,对孟清也自请入狱的话一口回绝,但还是勒令她不可再暗中调查此事,若再有被逮个正着的情况,一律视为同罪。
他未追究孟清也坏事的罪责,就当还回上次她替寅竹遮掩的情分。
可孟清也情愿入狱,也不想就此放弃,她有预感,只要弄清御史大夫被杀案,那林道安的案子背后的隐情也就浮出水面了。
沈如琢漠然的瞧着眼前未置一词的女子,她不肯松口,坚称自己一定要知道此案的真相,甚至还说可以帮他一起查案。
帮他?沈如琢心底嗤笑,倒不是看不起孟清也,而是他对这个词异常陌生。
宽大的夜行衣将孟清也本就清瘦的身姿显得更为小巧,精致的五官上写满了执拗,眼里是浇不灭的炙热。
自身都难保,还帮他?
不知怎的,沈如琢猛然想起,多年前,冰天雪地之间,他衣衫单薄,立于林家大宅石阶前,只为求得一个真相。
冬天的夜里,街上鲜有人烟,沈如琢冻得厉害,却不肯离去,数着屋檐边新结的冰坠子,望着面前紧闭的大门,门缝处溢出一丝光亮,他什么都没想。
直至天明,他离开了。
一如孟清也此刻的坚持,因为自己位卑权小,生死都掌握在他人手中,不得不祈求上位者。
而此刻,沈如琢成了掌权者。
鬼使神差的,他改了话头,答应了孟清也一同查案的提议。
孟清也还在费口舌诉说自己身为史官的责任,却不想沈如琢突然松口,话至嘴边,诧异的望着沈如琢。
一直以来,孟清也眼中的沈如琢一直是那个心狠手辣,无情无义的酷吏,可一连几次,沈如琢都宽恕了自己,现下还答应了她的无理请求,一时间,她有些看不清沈如琢了。
“多谢沈大人。”孟清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唯有一句客套话来应付沈如琢。
沈如琢朝她点点头,便没再管她,带着身后的捕快们撤离了院子。
孟清也亦跟在她的身后,千香苑周围原本沉睡的捕快已精神抖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警惕。
她环顾四周,看到面露疲色却仍坚守岗位的捕头,心底由然生出一丝愧疚,若不是自己坏了沈如琢的局,说不定,此刻他想捉拿之人已经上钩。
害他们白费了一番功夫。
孟清也收拾好沮丧情绪,决定全力查案,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
此时,千香苑,燕燕寝房内。
窗户大敞着,燕燕独坐窗边,望着后院成群的人马汇集,灯火大亮的场景,嘴角勾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清冷的月光照射下,她本就白皙的脸庞,有些惨白,加上那诡谲的笑容,竟有几分可怖。
待底下众人离去后,她来到梳妆台前,慢慢卸下挽发的银簪,以手帕沾湿,慢慢擦去脸上的胭脂水粉。
手翘起兰花指,拿起摆在台上的木梳,优雅万分,另一只手覆上垂在衣前的秀发,一下一下的拨弄梳下。
可铜镜中女子的面容却越来越扭曲,五官狰狞,似是极为生气般将梳子摔在地上,发出嚓的一声,木梳碎裂成几块。
而身后黑暗中,一双手俏无声息搭上他的肩。
那双手满是上满是岁月的痕迹,细小的伤口无数,指腹处布满了厚重的老茧。
感受到肩处自上往下压的重量,燕燕脸色一变,厉声斥责背后之人。
“你还敢来?不怕姓沈的暗中监控?”
身后男子轻笑,满不在乎道:“沈如琢算什么东西,若真能抓到我,那便来好咯。”
“倒是你。”男子的手由她的肩移到后背,继而轻柔的抚上他的发丝。
“可还适应啊?燕燕?还是说,我该叫你,林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