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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跛脚道士谢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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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妖怪把我家老爷开肠破肚,从我家老爷肚子里取出了个东西,然后我家老爷就死了,肯定是被这妖怪害死的。”富贵说。
“如我刚才所说,我只是取回了自己的内丹而已。”李玖华说。
“开肠破肚?你这个贱人还敢信口胡诌!两位道长,当日仵作来验过,贺思归身上并没有伤口,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哄骗你们。”阮芳洲恨恨地说。
听到阮芳洲如此说,富贵又伏下身跪拜,“小的一心为了老爷,二位道长万不可被这妖怪蒙蔽啊。”
“真相已明,这人就交给夫人处理了,告辞。”谢景说完,一踮脚,跃出墙去。
“道长!别丢下我啊,带我一起走,你不能把我留给这妖怪啊。”富贵站起身大喊,见谢景完全不理他,他又转向黄寅跪下,“道长救我,别把我留给这妖怪,我还不想死啊。”
黄寅见他实在可怜,于是向李玖华问道:“夫人打算如何处置此人?”
“我只是想在此地好好生活,并不愿招惹是非,只赶他出去就是了。”李玖华说。
“多谢夫人宽宏大量!小的一时被猪油蒙了心,才做出这等糊涂事来,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再不会起这种心思。”富贵一边说一边磕头。
“行了,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别再回来了。”李玖华说。
富贵听了,起身转头就向大门口跑去。
“打扰了这半日,我们也该走了。”黄寅把手上的簪子插回白竹头发上。
免去了一场大战,白竹暗暗高兴,微笑着对李玖华说:“妖在这种地方生活,很是不易,多加小心吧。”
“多谢提醒。”李玖华点点头。
黄寅看向阮芳洲,“居士的丈夫既然已死,为何不让家人接你回去,难道以后都和妖一起生活吗?”
阮芳洲牵起嘴角微微笑着,“这里有姐姐庇佑我,我不愿离去,我想,一个女子生活在这世间,再没有比姐姐身边更好的去处了,再说,道长不也和妖在一起吗?”
黄寅也笑了,拱手行礼,“倒也是,二位珍重,贫道告辞。”
“恕不远送。”李玖华和阮芳洲皆屈膝行礼。
莺儿在前方引路,黄寅向前走去,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她转过身,“夫人,你说贺思归嫌弃你年老色衰,你既是妖,为何不把自己变年轻一些呢?”
“我喜欢人间的生活,也想像人类一样慢慢衰老,这样,邻居们也不会对我有所怀疑。”李玖华说。
“在家也可以变得年轻一些啊,反正贺思归也知道你是妖。”白竹说。
“他喜欢年轻的女人是他的事,我不想以年轻的外貌讨他欢心。”李玖华说。
“姐姐一点都不老,都是贺思归喜新厌旧,他配不上姐姐的喜欢。”阮芳洲安慰说。
“你放心,从我知道他另娶的那一刻,我就不再喜欢他了,也不会因为他而难过。”李玖华笑着说。
黄寅和白竹同她们又拜别一番,才离开了贺家,莺儿见路上灯暗,又递了一只灯笼与黄寅,黄寅道了谢,打着灯笼往回走,昏暗的街巷里,一只萤火虫慢悠悠飞着。
“还好没有打起来,我真是担心死了。”白竹说。
“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怕我打不过她?”黄寅笑着说。
“我知道你很厉害,只是你身子没好全,总是小心些为好,况且还不小心被那个富贵蒙骗,差点错伤了好妖。”白竹说。
“妖就是妖,就是伤了她,也没什么。”黄寅说。
“我也是妖,倘若我被人污蔑,然后平白无故被杀,你觉得如何?”白竹说。
“那自然是不妥,你跟那些妖又不同。”黄寅说。
“阮小姐跟你的想法一样,她也觉得狸猫妖和别的妖不同,是个好妖,你若是误杀了狸猫妖,你想想阮小姐会如何?”白竹说。
黄寅想了想,笑了,“恐怕会跟我拼命吧,还好我没有动手。”
“刚才那个道士,你真不认识吗?”白竹问。
“不认识,说起来也挺奇怪的,他竟然会给妖怪断案,师父说妖惯会迷惑人,若想不被迷惑,只得一概不听信,直接杀了就好。”黄寅说。
白竹冷哼一声,“怪不得你一见了我就直接捅我一剑,你师父教得可真好。”
“我见有人以妖为妻,断定他是被迷惑了,所以冲动了些,道士都以除妖为己任,还请白姐姐多担待。”黄寅打着灯笼,向白竹作揖赔罪。
“也多亏我不怕桃木剑,要是你用玄铁剑伤了我,我倒要看你到几时才能找到大鹗。”白竹说。
“是啊,多亏有白姐姐在,才能了了我的夙愿。”黄寅又拜了一拜。
“你知道就好。”白竹笑了,“要我说,那阮小姐还真是聪明,待在狸猫妖的身边,再不会受人欺负了。”
“像阮小姐这样富贵人家的小姐,也会被欺负吗?”黄寅问道。
“小道士,所以说你太年轻,又刚下山不久,什么都不懂。”白竹说。
两个人打着灯笼说着话,慢慢走回了客栈,休息了一夜,黄寅觉得已经恢复了九分,去木匠那里取了定制的桃木剑,黄寅以法力,把玄铁剑包裹在内,又去买了两个绣着白玉兰的锦囊,装了平安符,然后和白竹一起往袁园去了。
可巧园主袁竹不在家,想跟那天送她回客栈的女人道谢,因为当时伤重,也忘了问她姓名,袁园下人众多,如今也无处去寻了。黄寅本想改日再来,远远地看见了一个道士的身影,忙把锦囊取出,交给了守门的小厮,嘱咐他一定要交到袁竹手上。
黄寅和白竹远远跟着,看他一脚深一脚浅的样子,正是谢景,昨晚黄寅就看出来,他脚上有疾,黄寅想追上,问问他为何会给妖断案。
麦田里突然跃出一头鹿,冲着谢景跑过去,把他抵翻在地,黄寅吃了一惊,赶忙跑过去,那鹿见有人来,跑走了,只剩谢景倒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沾上了尘土。
黄寅把他扶起来,“你没事吧?”
谢景苦笑了一声,“我没事,多谢。”
黄寅再抬头看时,鹿已经不见了,“这鹿怎么会出现在麦田里?”黄寅奇怪地说。
“那鹿与我有仇。”谢景说。
“这可真是怪了,你怎么会跟鹿有仇?”昨晚没太留意他的样貌,此时再看,只见他身子枯瘦,面色蜡黄,疲惫之态尽显。
“说来话长,多谢二位了,咱们就此别过吧。”谢景说。
“你要去何处?”黄寅问。
“不定什么去处,只是随意走走。”谢景说。
“那鹿一直在跟着你吗?”黄寅问。
“此事与你们无关,请不要过问了。”谢景说着继续向前走去。
黄寅追上去,“谢道长,我还想问一下,你为什么要帮妖断案?你不怕妖欺骗你吗?”
“若我被欺骗了,那也只是说明我蠢罢了。”谢景说。
“若因此害了人怎么办?依我看,还是直接除妖比较稳妥。”黄寅说。
谢景停下脚步,看着黄寅,“你应该刚下山不久吧,我刚下山那阵,跟你的想法一样,但这世间复杂,人不一定是好人,妖也不一定是坏妖。”谢景说。
“可我们下山来,为的不就是除妖,保护人吗?”黄寅说。
“你身边不也是妖吗?你为什么不除她?”谢景问。
“她不一样,她不会做坏事,也不会伤害人。”黄寅说。
“正是如此,妖也是世间生灵所化,形态万千,所求也各不相同,有暴虐杀人的,也有善心助人的,还有一心修炼成仙的,不能一概而论,若遇一个除一个,长此以往,只会让你背上杀孽。”谢景说。
下山了这些日子,黄寅也见了不少妖,觉得他说的确实有些道理,她又想到刚才那头鹿,“那鹿想必也是妖吧,它是哪一类?”
“她。”谢景的眼睛暗淡下去,“她正是我背上的孽债。”
“孽债?”黄寅只知除妖会有生命危险,却从没想到除妖还会背上孽债。
“你是想要杀了她,却没得手吗?”白竹说。
“是,自那以后,她就一直跟着我,不过,她也知道敌不过我,所以只在背后偷袭。”谢景说。
“这鹿妖也是奇怪,明知道你要杀它,它又打不过你,逃走就好了,怎么还来偷袭?”白竹说。
谢景叹了口气,“她有很深的执念,不杀了我,她是不会罢休的。”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黄寅说。
“还好,我没有那么弱。”谢景说着又要告辞,黄寅不肯离开,跟在他身后,谢景无奈道:“道友,你做你的事去吧,不用管我。”
“见道友有危险,我不能不管。”黄寅说。
“我行走江湖多年,各种凶险的事都经历过,一个小小的鹿妖,算不得什么。”谢景说。
见他如此坚决,黄寅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让他走,谁知他刚走没多远,竟晕了过去,黄寅赶紧背上他,去城区医馆看大夫。
大夫看见谢景的脸色,大惊,责问黄寅为什么病得这么严重才送过来,诊断之后,开了些药,嘱咐黄寅让他好好修养,还能多活些日子。
黄寅也看得出谢景身体不太好,只是没想到竟然差到了这种地步,他身子这样,还要面对鹿妖的袭击,哪里还有好?
黄寅把谢景背回客栈,给他开了一个房间,把他放在床上,他始终没有醒,白竹去煎药,黄寅在房间里看护他。
谢景躺在床上,慢慢睁开眼睛,看见黄寅坐在一旁。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病得这么严重,你怎么不去看大夫?”黄寅说。
谢景鼻子里哼了一声,厌烦地闭上眼睛,“让我死就好了,何必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