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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二十二 ...

  •   小千像个犯错的小孩子一样胆战心惊的观察着杨业的情绪,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杜桢,最后实在忍不住便开口,“业哥,你还好吗?”
      酒吧里吵闹的气氛吞没了小千的声音,杜桢接过杨业手里的两叠调查资料,对着小千微微一笑,“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你业哥就交给我。我一会送他回家。”
      杨业看完那些东西,从始至终没没说一句话。
      小千心里忍得难受,对着杜桢点了点头,走前对杨业说,“业哥,我跟了那么多人,但只有你是我真心打算一直跟着的。你人好,对我也好,从来不对我呼来唤去,我只说一句,听不听在你。邵卫文这人不值得你为了他这样,我一想之前萧总为了这次他出差的项目威胁你那件事,我这心里……”
      “小千,”杨业打断了他的话,“你先回去吧,就当是休假,你想好之后,还愿意过来跟我我自是感激你,要是不愿意,我一定给你找个好的下家跟着。”
      “业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要是不干了,我也……”
      “你先回去!让我安静一会行不行!!!”
      杨业突然暴怒,小千被吓得当场愣在原地。杜桢皱了下眉毛,顺势把杨业揽到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在杨业耳边呢喃了几句,然后对着惊慌失措的小千笑了一下,“你先回去。”
      小千委屈的噘着嘴,点了点头就走了。
      杜桢见小千出了酒吧的门口,撒开手抿了一口酒,“你当真是为了这几张捕风捉影的纸?”
      “你要是来看我笑话的,那你也滚。”
      杜桢笑笑,“还能骂人,看来是病的不算重。”
      杨业没心情开完笑,转头怒视着杜桢,这个时候他恨不能与全世界为敌,连杜桢那温柔的笑容都不能让人安心了。
      “我虽不待见邵卫文这人,但这事儿上,我想替他说句话。”杜桢难得有这么义正言辞的时候,“邵卫文是个生意人,插根儿尾巴比猴还精,这次的事处处针对邵卫文来的,你看不出来?”
      杨业不作声。
      “他要是真的够了,腻了,烦了,身边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他肝脑涂地做场大戏?他何苦把自己推上这风口浪尖?又坏了自己名声,又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他想捧,捧谁都是捧,不必非要找些个八百年不联系的人挤兑你。是,沈天以前是对他有意,可到底没什么实质性问题。还有那个林雨田,我瞧着怎么比他养的那些床伴儿清高多了?床伴儿不养了都得打点打点呢,她林雨田要是真为了邵卫文那点感情那点钱,何苦心甘情愿只陪邵卫文睡了两次什么都不要?”
      杨业翘起眼梢,冷笑,“他邵卫文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杨业心想杜桢怎么会知道?他左不过是叫小千查了查沈天和林雨田这两个人而已便能查得到这么多能叫人大做文章的事来,如果他知道了其他事,恐怕便不是这套说辞了。
      但杨业不会告诉杜桢。
      他怎么能跟杜桢说邵卫文和自己异父异母的弟弟的事?
      他又怎么会告诉杜桢,邵卫文家里人来找过自己说他早晚是要结婚抛弃自己的?
      他现在只剩下一点可笑的已经被人践踏的不成样子的尊严,他不会破釜沉舟,让全天下人看他的笑话。
      况且人人都道他和邵卫文在一起是为了钱为了地位,他磨破嘴角都不会有人相信他不过是想要一段像样的只属于自己的感情而已。
      杜桢见着杨业的样子不忍,“这话倒是我想问你的,这天下的好男人千千万,你怎么就在他一棵树上吊死?”
      杨业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是啊。为什么呢?
      起初两人混到一起的时候杨业就不解,一直在问自己这个问题。邵卫文与那些他见过的富家少爷有什么区别?都是心情好的时候就扯着嘴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当人是豢养的宠儿,听人叫两声逗逗闷儿,只当是自己那点鸟食儿甭白喂。
      但是邵卫文的确治愈了自己一段凄惨的时光。
      杨业从来都不是个弯的。
      他不是因为喜欢男人才跟男人在一起,他的青春期也是个只会为了女人缱绻的正常男人。
      他是被活生生的逼的接受了男人。从他签订了那份荒谬的合同开始,他便像一只毫无尊严的鸟一般被豢养在孤独的城堡里。
      他不配有社交,不配有生活,他的生活里只有那个给他投食的主子。他的一举一动都被规定好,几点回家,喝几杯酒,说什么样的话,做什么样的事。
      他在无数次妥协和反抗中切换过,挣扎过,但是到最后他都发现自己无能为力。他最美好的那几年,就是这样度过的。
      就像把苍蝇困在透明的玻璃碗中,刚开始无数次撞击这碗壁想要往出飞,到最后发现自己的翅膀也断了,头也昏了,看到外面的璀璨景象就是无法拥有,便也淡定了,从容了,认命了。
      幻想着自己早晚会拥抱光鲜的游戏人生,就那么活了下来。
      有一天,玻璃碗被拿开了。
      那只苍蝇却不想飞了。想着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也没什么不好。被驱赶着,倒是也能扑棱着翅膀往前挺几步,但是真的飞出去之后才发现,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而这个时候,有个人在他最迷茫的时候让他看到了方向。治愈他,迁就他,包容他,在他耳边低声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他没有看到的美好。就像一根救命的稻草,抓住了不一定会是星河璀璨,但撒开手必定是万丈深渊。
      任谁都要牢牢抓住这根稻草。毕竟大多数人都没有堕落的勇气。
      因为过去的经历,被迫记得那些被辜负的时光。在一次次从沼泽中挣脱的意识里告诉还是有人觉得他是值得的。一点点生活的馈赠都要被无限放大,从泥潭里回旋过后还要告诉自己相信阳光,这种经历了数次救赎的人,如今却要被那个救赎了他的人告知,不过是逢场作戏,任谁不是在劫后余生中又被堕入无底深渊。
      杨业苦笑,从始至终,没人知道他的苦衷,却人人都要来奉劝他知足。

      杜桢把杨业放在床上,手指轻轻拨弄这杨业垂在眉间的几绺头发。
      真的是可爱到让人心疼。
      杜桢替杨业脱了外套盖好被子,在床头上放了一杯水。然后边去洗手间处理衣服上的污物。杨业喝的太多,也说了太多。喝的酒吐在了他的衣服上,说话时流的眼泪鼻涕也一并抹在他的衣服上。
      认识杨业时,他就是一个从不造作的人。他骨子里透着不可多得的机灵劲儿,眼神深邃好像一眼能看穿别人的心思。他总是一副傲慢的样子,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也很厉害,从来不知道什么是认输。
      他看上去好像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疲惫,他爱的热烈。
      可现在他却似一只被折膀抽筋的蛾,他依旧向往火,但却再也无法扑向火。
      邵卫文开门便看见只围了条浴巾从浴室出来的杜桢。吴文跟在邵卫文身后,惊恐的瞪圆了眼睛。
      邵卫文定了定脚步,凛着眼凝着眉望向杜桢。他觉得自己像被从头到脚的劈断成两半,他此刻唯一的想法就是立刻证明杨业在屋里的状态。
      杜桢倒是从容淡定,本来他就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想等衣服烘干,等杨业醒来不需要自己照顾便可安心的走。况且他刚刚听了醉酒的杨业说了他为了邵卫文委曲求全的事情后,便对邵卫文和杨业的关系不抱什么希望。
      本来邵卫文就留恋风月,杨业又接连失望,感情中的两个人一旦离心离德,想必就是在奔着结束使劲了。
      邵卫文从杜桢身旁擦肩而过,走到卧室见杨业躺在床上睡着,贴身的衣服倒是穿着,但也是衣不蔽体。
      邵卫文走到床边,闻见酒气,身侧的拳不自觉的握紧了。
      他告诉杨业要明天回来,今天回海城的行程是他临时调整的,杨业并不知道。
      而此时此刻杜桢就这样令人怀疑的站在他们的家里,如果他再晚回来一些是不是还要躺在自己平时睡在的床上?
      他这些年从未忠诚于感情,身边的人换了又换,但不被忠诚这样的事还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邵卫文看着杨业毫无防备,像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一般的模样,只觉得周身都起火了,燎的他愤怒无助,还一并燎尽了他的理智。
      “你他妈给我起来!”
      睡梦中的杨业忽然备一双有力的大手奋力薅起,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腾在半空,身后失去依靠。他睁开双眼,眼前的人模模糊糊,没给他半点反应的时间,他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丢起来,摔在地上,腰磕在床头柜的边角上。
      杨业吃痛的低下头咧了咧嘴,他那漂亮的嘴角,那被邵卫文抱在怀里亲吻过无数次的嘴角,此刻咧着一个让人看了想要蹂躏的弧度,让人抓狂。
      杜桢闻声冲进卧室,开了墙壁灯,灯光洒在杨业身上,募的从黑暗里无法立刻适应光亮,杨业伸出手在眼前遮了遮。
      “你疯了?”杜桢挥手推开邵卫文,把瘫在地上的杨业一把扶起,“他膝盖有伤。”
      邵卫文看着这眼前的场面觉得讽刺想笑。
      杨业难道不是他的人吗?两个人四天前还在珠城的酒店里做了一整个晚上,现在却被别的男人从地上抱起来,自己像个外人一样被告知他的爱人膝盖有伤?连他都不知道杨业膝盖何时受的伤。
      “你……你回来了?”杨业好不容易适应了光亮,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在脑海中迅速串联了一下情景,眼睛慌乱的睁大,酒也醒了一半。
      “我不该回来吧?听杜老板说你膝盖有伤?我怎么不知道?难道四天前你跪趴在我身下像只发情的母狗叫唤的时候,那个时候膝盖是不疼的吗?”邵卫文平静冷漠的语气和羞辱恶心的语言让杨业心头一凛。
      杨业看着邵卫文的样子心要凉透了。
      他幻想了无数种两人相见时的场景,或者是安安静静的站在玄关拥抱,或者是被抵在墙上激烈的亲吻,但就是没想到会一这样的方式重逢。
      他盯着邵卫文的眼睛,看不出任何感情,他的眼里不再有见到他时才会流露处的笑意,也没有了光芒。
      杨业突然就觉得自己怎么会如此悲凉。
      这几天里,发生了多少事情?被邵卫言言语羞辱警告自己要离开他杨业未曾动摇过;
      被安插进公司与邵卫文有着数不清的感情纠葛的人顶替了工作时杨业未曾动摇过;
      被业内流传的自己与邵卫文感情破裂杨业未曾动摇过;
      看清楚邵卫文早晚有一天成婚自己又会被逐齐之无依无靠的孤家寡人时杨业未曾动摇过;
      被萧珩以邵卫文公司问题要挟时他也未曾动摇过。
      却被邵卫文没有一丁点解释与问候的姿态和质疑的眼神撼动了。
      杨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爱错人了。
      杨业心中早已被连日来的委屈和羞辱折磨的不成样子,明明知道自己不会和别人发生什么却要被无端质疑,是因为邵卫文真的不相信自己?还是他早就想脱身顺势找一个借口把错推到自己身上?
      太难看了。杨业想,如果是这样,那真的太难看了。他们的感情不应该掺杂这些难看的。
      他低着头,额前的发梢垂下来把他的脸这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杨业在暗影下快要把嘴角咬破了,良久,他低沉着喉咙,声音坚定不容置疑,“你确实不该回来,你走吧。”
      邵卫文忽然如同一只被人撕裂伤口的发疯野兽,拽着杨业的头发强迫他把脸扬起,“你再说一遍?”
      杨业面不改色与邵卫文对视着,“我说你走。”
      邵卫文忽然冷笑,“让我走?给你们俩腾地方吗?杨业,我他妈告诉你,只有我邵卫文不要你那天,你没资格也权利对我说这样的话。”
      杨业诧异的目光盯着邵卫文冷狞乖戾的脸,他没想到在邵卫文心中,自己是个连分手都不配说的人。
      邵卫文一只掐住杨业脖子,一把把他按在床上,另一只手伸向自己裤子拉练,是个人都明白他在干什么。
      杨业慌了,他奋力挣扎,只是他在力量上从来就不是邵卫文的对手,他挣扎的越狠,邵卫文攥着他喉咙的手便越紧。他从未见过邵卫文这般模样过,眼神里尽是求饶和惊恐,杜桢站在一边愣了几秒,迅速上前阻止邵卫文的禽兽行为。
      手才刚搭上邵卫文的手臂上,杜桢便被掀倒在地。拳头落在嘴边毫无预兆,杜桢被邵卫文压在身下,头被压在地面上以一种屈辱的姿势,邵卫文语气里尽是蔑视的轻笑,“杜老板有雅兴不妨留下观赏,我不介意。倒是你会不会介意自己刚刚还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现在要被别的男人压在身下羞辱?嗯?”
      邵卫文没打算与他多做纠缠,起身朝向愣在床边的杨业,高大威凛的身躯带着强烈的压迫感袭来,他抓着杨业的衣领把人半拎起来,声线幽冷不带一点感情,“自己脱还是我帮你脱。”
      “邵卫文,你混蛋!”
      邵卫文见杨业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突然想起在徐圣希手机里听见的录音。
      逢场作戏的事而已。
      两厢情愿,各取所需。在现在这种人心浮躁的年代,谁舍得对自己要求太高呢。
      我攥着邵卫文这根鱼竿,想要什么没有。
      他骤然双眼血红,杨业脸上的无助与惊恐全部化作一个个嘲弄的声音撕心裂肺在邵卫文耳边嘶吼,提醒着他竟也有被玩弄利用的一天。
      演的真好,要不是他亲耳听见,都不曾想过自己会被眼前这个人愚弄到如此下场。
      “给我关门!”邵卫文的吼声从卧室传来,站在大门口的吴文这才反应过来,朝着地上的杜桢看了一眼。
      邵卫文也没等房门关没关上便去撕扯杨业的衣服,杨业哭嚎着的样子叫邵卫文杀红了眼,杜桢起身要抓邵卫文的胳膊,却被吴文拉扯开劝到门外,“杜老板,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事。”
      杜桢欲要继续上前的脚步突然顿住。
      他见着吴文坚定的眼神,听着门里扭打纠缠的声音。吴文提醒的没错,他有什么立场在邵卫文和杨业两个人中间掺和?
      杜桢望向卧室的门板,像是要把门板穿透,他皱紧眉头,当着吴文的面随便换好了衣服摔门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杨业只觉得自己像一张被揉皱了的铺满了墨点的纸,他空洞的双眼望着晃动的天花板,觉得自己快要被撕碎了。
      邵卫文从未在这张床上如此粗暴的对待过他,他像一只饥饿了许久的野兽,朝着猎物扑食,咬破猎物的动脉趁着血没流干,未完全断气之时奋力的撕扯着猎物,血肉模糊。他又像是一个顽劣冷血的孩童,攥着手里把玩到老旧的玩偶,就这么丢掉甚是不甘,于是拿起剪刀剖开玩偶得肚皮,得不到就毁掉。
      杨业嗓子哑了,他喊不出来,邵卫文见他认命般的样子没来由的烦躁愤怒,捞起杨业软绵绵的腰身,叫他背对着自己跪趴着把杨业的头抵在床单上,又嫌恶捉弄般的把枕头压在杨业头上,“我用着应该比杜桢强多了吧?你感觉呢?嗯?”
      杨业心脏漏了一拍,他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床单上和身上都是邵卫文的味道,那个占据了心脏全部的人此刻在杨业身后,不带一丝感情。
      卧室里充满了恶劣的欲望的味道,杨业的脸蒙在枕头里呼吸困难,窒息的无力感在他脑子里炸开,炸的他大脑皮层发麻。
      全程没有声响的杨业在最后一刻哀恸的哭出了声音。
      欢愉之后是急速降落的黑暗。
      没有安慰也没有亲吻,结束后邵卫文立刻抽身,叼着烟进了浴室。
      杨业瘫软着翻了个身,身体像被撕裂了一般扭曲的痛,他看了看窗外,天边已经开始泛白了。他挺起身靠在床头,面色苍白,看着满床的狼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邵卫文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恢复了干练精致的模样,威凛的叫人望而不及,与一整晚在床上极尽恶劣做派的他判若两人。
      他甚至没有一刻的目光在杨业身上停留,走前,他侧脸对着身后的杨业,声音冰冷没有感情,“从今天开始,我会24小时找人在门口守着你,你不要妄想再踏出这门半步。你若是出了这门,我断你手脚,不信你可以试试。”
      杨业在门缝里看见了吴文的脸。
      这一整夜,邵卫文原来是把他扔在了光天化日之下,扔在众人眼皮之下成为众矢之的,这种卧房里两个人绝顶欢愉之事被明目张胆的当做一个玩笑一般任人观赏回味。
      他在一次重新经历了一次三年前的劫难。像是一个被盖了章的所有物,被订上了耻辱的标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二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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