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Embrace［初拥]》菊一文

1、[上]

　　·蝴蝶

　　这是在夜间，他又是一个人。

　　他走到城外，看见少年正坐在路旁哭着。

　　他走到他跟前，摸一下他长长的鬈发问他：“你为什么哭呢？”

　　少年抬起头来，认出了他，便回答道：“我本来已经死了，你使我活过来。我除了哭以外还有什么可做的呢？”

　　——————［英］王尔德

　　尚存余温的烟蒂随着袅袅的烟雾重重的跌落在冰冷的街道上，诡异而疯狂的色彩渐行渐离的泛着迷离的波澜。陌生的男人还未来得及轻启干涩的唇，深深的叹息已无声的散失在潮湿的浓雾中。仅留下香烟上火光扭曲的影子，在黯淡的眼眸中凝结成僵硬的灰色，明明灭灭。

　　“……夜残？”

　　青年微蹙着细长的眉作为回应，微卷的睫毛如蝴蝶般优雅的覆盖着深邃亦如夜的瞳孔，投下模糊的阴影，遮掩了感情的流动。

　　收钱，交货。

　　白色的粉末和绿色的钞票，在斑斓而糜烂的气息中，交相辉映着层层的涟漪。罂栗般甘美的淡青色烟雾透过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的牵扯着青年潮湿的手指，留下浅浅的吻痕。

　　炙热的香烟从男人冰冷的手指间跌落，火光的余温在空中流畅的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即随着冷漠的脚步声的停顿再也寻不到踪迹。溅在僵硬的墙上的沉红与浅青的血纠缠吞噬，混合成污浊的颜色。

　　于是温润的妖媚在瞬间大簇大簇的绽放，猩涩的殷红就愈发刺眼了起来，一路寂寞的燃烧着，直至滚落下苍白的脖颈，灼伤了青年娇嫩的双唇绚丽粘稠的红色席卷着深深的恐惧，顺着尖锐的牙齿弥漫了开来。男人修长的手指痉挛般死死攥成一团，锐利的匕首无力的略过青年如瓷器般光滑的肌肤，映着没有生气的光泽。

　　“Ｖａｍｐｉｒｅ……”男人说，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来啊，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占有我吗？”

　　诱惑苍白的唇刻画出妖媚的痕迹，纤细的肢体毫无羞耻的绽放，一如□□的蝴蝶。腥红透过腐烂的寂寞，漠然的浸透了被束缚的华美的双翅与禁锢的铁链上。近乎透明的银色发丝蜷缩在淡薄的身影上，纠缠错乱。

　　“殇……”

　　扭曲的身躯中粉红色的肉溢了出来，淡青色的刀锋艰涩的甩出腥涩的鲜血，肆意流淌。刺眼的浅青色鲜血即从令人怦然心动的脖颈喷涌了出来，在残烛的阴影处悄然无声的流散。黑色的鬈发席卷着腐烂的气息杂乱的粘在少年潮湿的额上心脏如游鱼般在他的胸腔中簌簌的挣扎，却迷失了方向。

　　少年张了张苦涩的唇，却不知该呼唤亲手杀死的恋人，抑或是被恋人杀死的早已冰冷的父亲。

　　·画

　　他又做梦了。

　　修长的手指浅浅的拂过如绸缎般光滑的苍白的长发。少年顺从的微侧着头，在昏暗的画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灰色的弧线，耀眼的阳光在半掩着的角落里随着温暖的积灰沉默的跌落。少年惘然的伸出手，鲜血在指缝间的狭隙淡淡的渲染成透明的浅红色的残影。

　　是现实？是梦境？抑或仅是药物的作用？

　　画在枯萎。

　　少年踏着斑驳的阴影，夏日的阳光莫名的燥热而又遥远了起来。冰冷的手指牵着潮湿的手指重重复重重，看不清了彼此投下的蚀骨的孤独。

　　画中的人一年复一年的衰老，任皱纹爬上清秀的脸庞，双眸变得浑浊，却依然踏过斑驳的阴影，依然牵着冰冷的手指，依然在耀眼的阳光下微笑。温暖的鲜血在薄薄的肌肤下急促的流动着，仿佛拥有生命的是画本身，而非画的主人。

　　“很丑陋吗？”

　　即使身处黑暗之中，他仍然清晰的感觉到身后的男人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青年骄傲的微翘着的唇际战栗般的掠过一抹苦笑。

　　“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始终保持着沉默的男人短促的回应道，”为了没有杀死我？“”我的身体中流淌着被诅咒所污染的鲜血，终会在神经错乱的幻觉与对鲜血无止尽的渴求中度过漫长的几乎静止的时间，你也不会幸免。“”很丑陋吗？“”不，很美。“他和少年，他的过去和现在，他们，都很美。

　　少年在雨中寻找着，绝望的喘息着，重重叠叠，没有了回去的道路。他仅是明白他在寻找一个重要的人，却忘记了他的音容笑貌。深红的雨水顺着脸颊滑落了下来不知道是鲜血还是泪水，仿佛在嘲笑他的疯狂。

　　放弃吧，放弃吧。放弃吧！

　　那个人模糊的身影扭曲着时隐时现，然后毫不留念的从指缝间滑落。少年惊慌失措的紧紧拥抱着，光洁的指甲深深的陷入娇嫩的肉中，复又惊慌失措的松开。

　　不要离去，请你爱我，请你不要爱我。殇。

　　银灰的长发遮住了表情遮住了微笑遮住了孤独，却无法阻止温暖和深深的悲哀的流失。

　　……残。

　　孤独的渴求着爱，孤独的拒绝着爱。一切不过是场戏，戏散语终的后面是什么？没有勇气在揭开累累的伤痕，再疼痛，再流血，再流脓。

　　逃避。

　　那些所谓的曾经即化成片片碎屑，从空中跌落，随着雨水的歇斯底里狠狠的砸落在干涩的地上。

　　我爱你啊，我不爱你。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觉？

　　胸口灼伤般的痛苦着，诅咒的鲜血在淡青色的血管中沉淀，日日夜夜的循环。

　　残，把头稍微向左偏一下。

　　少年没有做声，依言低低的侧着头。

　　那个时候，他说了什么？

　　残……我可以给你永恒的生命，但是唯一无法给你的，就是爱啊！

　　谁拥有了爱，谁失去了爱，谁爱上了谁，一切如此可笑。

　　落泪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