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柳成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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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跖知道区区一张网困不住白凤，却没想到他脱困居然这样快，也不过就片刻功夫而已！
白凤追来时，盗跖别无选择地凌空倒翻，在树干上借力一点返身应战，一面嘴里抱怨道：“我算是服了你了，我遇到过的女孩子全部加起来，也没你这么能死缠烂打地跟着我！”
“哼……”白凤鼻中冷笑，“如果你的身手有你口舌的一半厉害，那你今天或许就不用死了。”
盗跖侧身躲过羽刃，脖子上给刮出条血丝，百忙中抹了把冷汗：“——你长得像个娘们，如果你对我的态度有你模样的一半像娘们，我一定就不会跑了~”
白凤重重哼了一声，两道身影飞起交错，一触即分。盗跖落下连退了三步，右臂上一道创伤，流血汩汩。白凤落下幽幽道：“纵然你的速度尚可，可杀人你还是不行啊。”
盗跖瞧了瞧自己的伤口，居然拿舌头去舔了舔，满不在乎道：“术业有专攻~轻功是我们俩最大的本钱。你除了轻功还擅杀人，我除了轻功还擅摸点东西解闷~”他忽然看着白凤贼笑道：“瞧我摸到了什么？”
盗跖说着，把左手抬起来，摊开，掌中躺着一只很小的小瓶子。
白凤脸色一变，下意识要抬手摸自己腰际，然而忍住了。刚才瞬间的短兵相接，他伤了盗跖，盗跖却没能伤他。谁知道自己好好藏在身上的东西却被他乱摸摸了去。
盗跖盯着手中的小瓶，瞳孔一阵收缩：“这是……”他方才与白凤对招时落了下风，伤不到他，便只出于习惯顺手往白凤身上摸了一把，捞来个东西，他自己也尚不知道偷到的是什么。现在一看，居然是……
“哦~这是……鸩羽千夜。”盗跖若有所思道。当初正是这遇日光而生剧毒的鸩羽千夜险些让墨家覆灭，“你居然又带着这个？看来遇上我之前你正准备去做坏事，嗯？上次是机关城遭你们毒手，这次是哪里？小圣贤庄？”
“不管是哪里都与你无关了。”白凤双臂一展，好似双翼，“死人跟这世界的一切都无关了。”他细长的眉一蹙，本来秀丽的面孔上更添起一丝邪美，显然是动了更大的杀心，要杀死盗跖，夺回鸩羽千夜，目光一动，弧度优美的羽刃瞬间欺到盗跖眼前。盗跖右臂负伤，来不及格挡，他可舍不得就这么死，情急之下将左手握着的物件朝白凤双眼掷了过去。白凤动作快极，仰身堪堪避过，可谁知瓶口松开，瓶中的奇毒鸩羽千夜也随着这一掷之力溅射出来……
白凤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听起来居然有点像凄凄凤鸣。
看他平时的样子，盗跖不会想到他会这样叫出声。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凤并不看重生死。但前一刻他还全神贯注堪堪要杀死一个人，骤然间眼前弥漫一片紫色紧接着一片漆黑，然后人体最脆弱的双眼剧痛钻心，眼睛周围的皮肤微微发热，他全无准备，一时有些惊惶失措，便凄厉地叫了出来。
盗跖看到他一手遮着眼睛踉跄后退几步，却因为眼前全黑而失去平衡摔倒，一手仍捂着眼部，看起来极是痛苦，以至于他连眼前还有个你死我活的敌人都顾不上了。盗跖起初也怔忡了片刻，不过立即反应过来，今天不想死的话机会就是现在！他迅速闪至白凤身侧，俯身擒拿住他的肩关节，用力将他左臂拧到身后，随即迅速将另一条手臂也反拧。不过他似乎小题大做了，白凤根本没有什么反抗双臂便让他牢牢控制在了身后。盗跖又疾速击打他的穴位、气门，直到他全身虚麻短时间内使不出什么力气来。
盗跖干完一切，长长吁了口气，发觉心脏因为过于紧张跳得十分欢快。方才生死一线，差点天妒英才英年早逝，谁知道片刻功夫就局势逆转天翻地覆。看来祖坟埋得好，盗跖心想。
他仍不敢放松对白凤双臂的掣肘，一边反拧着白凤手臂，一边去看白凤当下的情况。白凤双手被盗跖制住，无法再捂着双眼，一直低垂着头，只是不停喘息，一句话也不说，身体有一些微微地搐动。盗跖看不真切，只能把他双臂向后拉了拉，迫使他抬起头来。
一看之下，只见白凤面目如常，也没有被烧灼腐蚀的痕迹，只是双目紧闭，好像剧痛难捱睁不开似的。盗跖一想，没错，鸩羽千夜需要遇到阳光才能发挥毒性，没见阳光时，连蓉姑娘都验不出它的毒性。算这白凤命大，现在月正高夜正深，哪里有阳光。不过到底是浓稠毒液，直接溅进眼睛里这种刺激难以想象，恐怕才因此暂时失明。
盗跖紧了紧眉头，转了转眼珠，考虑着怎么处理脚下这个棘手的青年或者说少年。
眼中的痛楚直冲上脑，白凤脑中仿佛亦塞满了麻木钝痛，短暂地有些神志模糊，为了保持清醒他紧闭着眼甩了甩头，沉重喘息一阵以后又甩了甩头，然后试图睁开眼。但刺激的痛感教他不得不放弃。
盗跖苦思着，还没有拿定主意，毕竟流沙的四天王之首在他手上，不管他打算怎么做都是个不可轻率的决定。
过了一会儿，白凤感觉到盗跖一直没动静，先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你在干什么？”盗跖不理他。他用力挣动了一下，但是徒劳无功，他嘲讽道：“为何还不动手杀我？墨家首领连杀人也不会了？”盗跖仍不动声色，白凤看不见，旁边的敌人又毫不回应，等了一会儿微微急躁起来：“你在等什么？你现在在做什么？我们已决意要助嬴政铲除墨家，你们的人，我们见一个杀一个。你快杀我，不然你就是在找死。”
盗跖一边思索一边有口无心地拌他两句：“谁说我不杀你~我只是在考虑怎么杀~把你剥光了丢进水里喂鱼~捆起来扔进蛇窝里咬死~吊起来搁在火上烧烤~划花脸扔到闹市里让人丢石头砸……”
白凤细眉一扬，锐声道：“你敢。”
“有一些女孩子也对我说过这两个字~”盗跖终于“嘿嘿”的笑了一声，把白凤从地上拉了起来，道：“我不敢？我这人胆小如鼠，真的很怕很不敢啊~”嘴上一边说，一边竟真的挟持着白凤，往附近一条溪水拖去。
白凤双目受创，痛彻心扉，一下被拉起来只觉眩晕，也看不见是要往哪去，本能地故意不合作。不过现在这种不合作可没什么用，盗跖扣住他的胳膊强把他往水边拉去。白凤听到水声，想起刚才盗跖说过的话，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厉道：“你想怎样？”
盗跖连推带扯把白凤弄到溪边，白凤尚不习惯黑暗几乎踉跄跌倒，盗跖扶了他一把，吹着口哨说：“把你剥光了丢水里喂鱼嘛~说到做到——你怕了？”
白凤只是不停地冷笑。忽然觉得肩上一沉，似乎被那死贼偷用力按压双肩直要他跪下去，白凤眉尖一蹙，被激起了傲慢，硬是咬牙强撑不愿被按得跪倒，一面唇角一掀，讥道：“得意鼠辈。”
盗跖膝盖一顶他的膝弯，他不得不单足跪下，盗跖长吁短叹地说：“哎呀这真是好心被当成白眼狼。”一面将白凤的脑袋按向水面，另一手撩起水来在他面颊、眼睑上来回摩挲清洗，一面道：“要不是蓉姑娘福大命大平安无事，我早剥光了你把你扔进水里喂鱼。不过嘛现在一刀砍了你太浪费~”
白凤恼怒地要抬起头来，却被盗跖按得更死：“别乱动——过不了多久就要日出了，现在不见阳光的鸩羽千夜还没什么毒性，清理干净过几天呢应该就能复明；如果不赶快清理，太阳照到你脸上，又干净又漂亮的白凤公子就死得面部溃烂，满脸脓疮~好恐怖呀~~到时候我再把你的尸首拉出去挂城墙让大家都来瞻仰白凤公子遗容~好不好？”
白凤讥诮道：“我是死是不死又干你什么事？”
“谁说不干我事，”盗跖一面撩水拂着白凤光洁的面孔，一面道，“卫庄这个混蛋跟嬴政勾结，逼得我们好苦。不过你是他手下第一高手，他可不能不管你……嘿。”
“你以为用我能胁迫他？”白凤满是不屑。
“卫庄的部下死剩没多少了，势力大挫~你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再没了你，卫庄以后可不好办呀。究竟怎么做划算，卫庄自己会算。喂你年纪轻轻，总不会自杀吧。我看你心高气傲，也肯定忠心不到为他自杀吧~”
白凤蔑声一笑，似乎算是承认了。
给他洗眼部时，眼睛紧闭着，那睫羽触着盗跖掌心，痒痒碎碎。为了安全，还要强行让他睁开眼清洗里边，盗跖大手大脚地把手指揉到他眼睛里去，白凤难受得一激灵，恼恨地一把把他推开。事出突然，盗跖险些摔进水里去，幸好身法好，一拧身子就落回岸边，待悻悻转头回来问罪之时只见白凤已自己仔细地在揉洗眼睛了。
盗跖蹲在一边看着等，等得哈欠连天，忍不住说：“真像个娘们，这是绣花也该绣完了。”
白凤道：“没有人请你等在这里。你大可以走。”
盗跖笑说：“有的人真是，对他客气就是个错误。你现在是我的俘虏，过几天我还得押解你回墨家。你要是聪明呢，可千~万~别耍花样。”
白凤不理会，最后掬了一捧水撩到脸上，睫毛上漾着水珠。正在这时盗跖突然一步抢上，将他双手反拧，然后将他身上各处要紧穴位又击打了一遍，这才放开他，笑悠悠道：“没办法，你武功好，我估计恢复得快，不得不补上啊~”
白凤感觉好不容易开始能凝聚力量的身体又瘫软无力了下去，看不见的双眼依旧准确盯住面前狡诈而滑不留手的贼偷，胸中一股火，却无法发作。
盗跖迎着白凤那即便失明却仍夹杂忿恨郁结与不甘的气闷眼神，笑着吹了记口哨。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柳成荫（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