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抱的不总是拥抱我》路过海拉尔

5、“跑高西跑要”

　　去高□□家上英语课被排在了每周六下午，我和原也小羽在一个班，高□□家和原也家只隔一个路口，每次补完课，我们三个就跑到原也家楼下的小亭子里，写作业背单词，吐槽高□□，偶尔小羽请假了，就只剩下我和原也两个人，她会带我去她家里写作业，她和她姥姥生活在一起，我每次去她家的时候她姥姥都在客厅打麻将，我们侧着身子穿过他们去原也的房间，她的房间很小，但却有一架很复古的钢琴，认识她这么久都不知道她会弹钢琴，在我的一再请求下，她同意给我弹一小段，没想到一个每天很活泼开朗的女孩安静下来弹琴的样子也很迷人，原也是单亲家庭，妈妈从她很小的时候去了国外，爸爸已经重新组建家庭，是姥姥一个人把她带大，和我们原生家庭的孩子相比，她好像更自由和随心所欲，每次我和小羽为怎么把没考好的试卷拿回去签字发愁的时候，原也总是戴着耳机听歌，完全不在意。很快就要到新年了，一到放学，学校周围的小超市里挤满了学生，大家都在挑选各式各样的新年贺卡，那是我们那个时代人每到过年最期待的事情了，买完贺卡后回到家里，再用不同颜色的笔给好朋友写下新年的祝福，我为小羽和原也挑选的是一样的贺卡，写的祝福也都差不多，跨年的前一天，我收到了原也送我的贺卡，在她的一堆贺卡中我的那张格外显眼，因为她为我挑选的是最大的一张，因为这个，小羽还吃醋了，说她陪原也一起去买的时候，唯独给我挑的一张最好看也最贵了，我有些期待的打开来看，上面用不同颜色笔写着：祝俊尚永远开心，永远喜欢唯珍，如果你变心了，我就将你打碎！
　　那句“永远喜欢唯珍”的“喜欢”是被后改的，能看出来涂改之前写的是“爱”字，看完原也的贺卡，我突然有些脸红了，最近和她还有小羽确实走的很近，三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上课也会传纸条，因为小羽坐在我后面，传纸条也比较方便，每次我先回给小羽的时候，原也会特意看过来再翻个白眼给我，有时候我也会怀疑，难道友情里也存在彼此吃醋这回事吗，期中考试后和原也打赌输了，答应每天晚上放学送她回家，就这样，每天下晚自习，她会先陪我到停车场，我再推着大黄一直陪她走回家，从学校到她家的距离还真是挺远的，但我们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到了她家门口我们还意犹未尽，她会再陪我走下去，因为到她家的路是一段上坡路，她陪我走下去，我再陪她走上来，要反反复复好多次才终于肯告别，在那些个寒风刺骨，我裹紧棉服和帽子，用拽下来的袖口握住单车把手从坡上飞驰而下的日子，内心竟然开始产生了某种情愫和依赖。
　　很快就进入了紧张的初三生活，家里为我报了几乎能报的所有补课班，可偏偏在初三那年我疯狂迷恋上了网游，每到周末就和一帮同学约到网吧里打游戏，有一次，刚从网吧回到家里就接到了小羽的电话，她问我去不去补物理课，她不说我都忘了有这事了，我说不去了吧，她说：“你可真行，我和原也每次都帮你留座位。”挂了电话，我突然想起有好一阵没有和原也一起回家了，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去了。我到物理老师家的时候还很早，原也和小羽已经到了，发现她俩在各自座位的旁边都给我留了座位，我有点尴尬但还是选择坐在了原也旁边，小羽看到我坐下冲我翻了个白眼“哼，你不是不来么！”
　　“我也交了学费的好吧”
　　原也从我进来一直没有理我，我感觉到她好像生我气了，可我实在也摸不透她生气的理由是什么，是因为我总逃课吗，上课的时候，我用胳膊故意装作不小心撞了下原也，她还是不理我，我不死心，又在桌子下面用腿撞她的腿，她终于有反映了，把手伸到下面在我的腿上使劲掐了一下，疼的我差点叫出了声，物理老师看我俩不对劲，还问我们怎么了，我急忙说没事没事，就是有点喘不上气。说着，我也把手伸到了桌子下面，握住了原也的手，我本想着抓住她，不让她再有机会掐我，可握了几分钟看她没有再动我便放松了下来，轻轻的握着她，突然意识到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去握住一个女孩子的手，我们都面不改色的一只手在桌子上面拿着笔，另一只手偷偷在桌子下面紧紧握在一起，十指相扣，我也不懂这代表着什么，两个青春期懵懂中的人好像都在通过一种方式来表达着彼此的小心思，我沉浸在这好像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小世界里，不一会感觉到原也的手心出汗了，可我们谁也没有想要松开，讲到一半老师突然叫了原也的名字，她如梦中惊醒一样“啊”的一声松开了我的手，老师问她怎么了，她借机说自己肚子痛去了厕所，看她出去后我也跟着编了个理由出去了，我俩悄悄推开外屋的门，偷跑了出去，在楼下我们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倚在电线杆旁边，原也蹲在台阶上突然拿出一包烟，试探性的问我：“你抽烟吗？”“啊？不抽啊”，她的举动让我很惊讶，我从来不知道原也会抽烟，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抽的，她拿出打火机又说：“杨小奕就抽烟”，听到杨小奕，我想起来确实见过她在校外抽过烟，我说：“她抽我就要抽啊”，“可杨小奕抽烟的样子很帅”她边点着了烟边又嘀咕了一句，我本想说她不抽也很帅的啊，但没说出口。听到她突然夸起杨小奕，我竟然有些吃醋，平时也没看她提起过的，怎么也开始关注起她了呢，难不成她也喜欢杨小奕吗？我咬着嘴唇，若有思索的纠结片刻刚想开口问她，是不是喜欢杨小奕，她就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一样，扔给我一句：“行啦，别多想了”就走上楼了，我抓着脑袋带着疑惑跟着她上了楼。
　　上了初三之后，杨小奕已经不经常来上学了，偶尔在校外会遇到她和一个不认识的女孩子，我会问她，为什么不来上课了，她说她已经在外面租了房子，和她女朋友一起，说完看着她旁边的女孩子，女朋友这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一点都不奇怪，听说是一个服装店的店员，看来她已经过上了超出我们所有人认知的生活了，聊天的时候，她顺手点了支烟，给旁边的女生也点了一支，当她下意识的递给我的时候，又突然反应过来收回了手，抬头看了我一眼“你肯定不抽。”我突然就想起原也那次跟我说过的杨小奕抽烟的样子很帅。我连忙伸出手拿过来她刚准备收回去的烟说: “谁说我不抽？”杨小奕惊讶的看着我，我学着她的样子把烟放进嘴里，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支烟，谁都想不到，我竟然就是因为原也的那句话。那支烟给我呛了好久，但我还是想抽，我也想让原也说我抽烟的样子很帅。
　　周日约了原也和小羽来家里玩，因为我爸妈都是6点以后才回来。下午我们上完补习班一起回到我家看DVD，那时候流行买碟片，家里攒了好多电影碟片，我们三个围坐在地板上从爱情片看到恐怖片，看到一半的时候，小羽被她妈妈电话喊了回去，只剩我和原也两个人，我俩坐在地板上，我问她害怕吗，她说害怕，我去屋子里拿了我的抱枕给她抱着，但心里却想，抱它还不如抱我呢，我应该说把我借给她抱着的，我倚坐在原也身旁，她坐累了就会身子一歪靠着我，然后趁两个人都害怕的时候顺势在后面抱住了她，像两个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当然这些亲密的举动只会在小羽不在的时候，虽然我们都没说，但总觉得小羽看出了我和原也的感情和别人不一样。正当我俩抱在一起的时候，一阵开门声响起了，我们马上松开手，转过头看到我妈已经走了进来，我妈认识原也和小羽，但看到原也在，也好像有点惊讶，若有所思的是嘱咐了我们几句，快中考了，要抓紧学习之类的话就去厨房忙乎了，我和原也心照不宣的关了DVD进屋写作业了。
　　很快就是中考了，那个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我和原也会分开，以为上了高中我们也会在一起，可是我俩都没有考到之前说好一起去的高中，她和小羽都去了离市区需要1个半小时车程的封闭式学校，而我上了一所艺术高中，这是因为有一次家里来了妈妈的朋友，是一位美术老师，偶然看到我房间里贴满了我画的漫画，又听说我从没有学过而感到很惊讶，和我妈说了好多我很有天赋之类的话，应该去考美术，后来我就顺理成章的去了一所刚成立不久的艺术高中，可以有很多的时间去学习我喜欢的事这让我感到很开心，但离原也的距离远了，我不知道有一些东西会不会因为我们去了不同的高中而改变。
　　新学校是在郊区，也需要住校，每周末会放假，而原也的学校是放月假，每月才能回来呆两天，我们的沟通方式突然从面对面变成了写信，那时候我们最擅长的事就是写信了，书桌里塞满了各种漂亮的信纸和邮票，可一连几封信出去都没有收到原也和小羽的回信。上了高中发现没有了中学那股对所有新事物抱有好奇的冲劲，也可能是到了一个新环境的因素感觉这里的每个人好像和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不想认识，也不想说话，每天独来独往，穿梭在画室和寝室之间，这种陌生的排斥感更加刺激着我，那段时间，我好像就只做一件事，那就是疯狂的想念原也。我的座位靠近窗边，每天望着窗外，那条看不到尽头路好像沿着它走下去就能到达心里的尽头，没过几天，我意外的收到了小羽的来信，我惊喜的差点哭出来，她在信中说她们学校管的很严格，不允许带手机也不允许写信，所有寄过去的信件都被学校扣下了，她是通过她的同班走读的同学帮忙带出来邮寄的，原来我寄给她们的信，她们都没有收到，那些思念当然也没有收到了，信的最后她提到了原也，原也和她不同班，但两个人下课也会碰到，她说原也的状态很差，可能是没有适应新学校紧张的节奏，看到这，我开始为原也担心，她那么一个自由随性的人突然被集中看管起来肯定会不好受吧，这所学校也是她妈妈托人花钱办进来的，我知道她不想去，又没办法。第二天我把写好的回信寄给了小羽在信中提到的她同学家的地址，当然信里也有一份给原也的，但内容不多，我不确定这封信会不会顺利的到达她们手中，所以只简短的写了一些劝她要开心，不要有压力的话。
　　这漫长的季节里，会是谁带着我那藏满思念的信飘到远方呢，在一次午休和同学偷跑出去买东西的时候我遇到了班伊，她在离我们学校下面不远的一所重点高中上学，她还是没变，换上了高中校服一样会在满是学生的街道上脱颖而出，她看到我很激动，可能是太久没看到老同学了，思绪一下子被带回了初中，我们聊了好久，快到下午上课时间了我们才分开各回学校，她和我要了我的地址说会写信给我，因为她们学校不住校比我们方便很多，又离我很近，她说没关系，你出不来我会经常去找你的，看到班伊让我很开心，但大部分的开心是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回忆。
　　几周后，我再次收到了小羽的来信，这次她在信里写了很多，可能是收到了我的回信，她确定了这种方式可行，可是里面没有原也的来信让我有点失落，小羽说了好多她在新学校的事情，看样子她是已经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信的最后她留了一串号码，是一个手机号，她说这是原也的手机号，原也最近偷偷带了手机进去，我可以通过手机联系她。有的时候我觉得小羽是个聪明的女孩，这几年，她知道我心里想的却看破不说破，我很感激她。
　　那个年代，高中生里有手机的学生不多，而且那时候的手机也没有上网功能，只能打电话发短信，寝室里只有一个同学有手机，好在我们关系还不错，她晚上睡的又很早，在我和她说了借手机之后，她一口就答应了，晚上她准备睡觉的时候把手机递给了我，我兴奋的接过来，照着小羽信上的那个我早已背下来的号码发了短信过去：“你睡了吗原也，我是闫亦童。”
　　“闫亦童？这是你的手机号吗？”原也很快就回复了我
　　“不是我的，是我寝室同学的，借我用的，你还好吗？我很想你。”我实在是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了，好像就快要在弹指之间的手机键盘上迸发出来。
　　“跑高西跑要。”我楞在手机前，反复读这几个字，皱着眉头在想是不是原也打错了，这时上铺的同学探下头问我：“跑高西跑要？”
　　“啊？”
　　“你刚是在说跑高西跑要吗？”
　　“是啊，我同学发我的，不知道是不是打错了。”
　　“她想你了，跑高西跑要是韩语我想你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