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敌另光阴》结庐素然

2、2

　　之所以第二次来到这个空间，是因为第一次没有成功。

　　自己是水果出口供应商，盛真宇是他十五年的老合作伙伴。

　　程亦确信自己在这个世界是单身身份，周围朋友都在积极给他找对象。不过这个世界的程亦似乎没有什么动静，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来到这个世界两周后，他收到了Norman Sheng的邮件，说要回国，来参观他的工厂。

　　程亦记得确实有这么个事。他的私人社交账号里躺着Norman的好友账号，两人的聊天表面上看起来公事公办，毫无更深的私情，实际上文字里却暗流涌动。每一年，Norman都会来一次他的工厂，说是来参观，每个月都是同一天。

　　6月19日。

　　他在这一天准时迎接Norman和他的团队。盛真宇还是叫做盛真宇，就是中文水平没有原来的世界好。两人坐在同一辆车里，盛真宇严肃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程亦好像看到了十五年前的眼神，真挚而热烈。

　　“好久不见。”盛真宇首先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程亦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盛真宇的表情有些变化。但是程亦没发现。

　　两人聊了下工作。程亦庆幸自己在找和盛真宇的订单的时候顺便注意到公司的一些数据，现在谈起来好像也能应付。

　　参观了工厂，去事先预定的酒店用餐。一切都好像在正常接待客户。程亦甚至有些失落，难道一天就此结束？

　　晚上在独立办公室里，盛真宇喝着新上的茶叶，程亦坐在电脑桌前假装认真敲字。

　　“程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盛真宇在这个世界里完整叫他的名字。

　　眼前的人捏着茶杯，看向他的眼神充满狡黠。完全没有初次见面时那样卸下防备。

　　“不，你不是程亦。”盛真宇微笑着看向他。

　　这一瞬间，程亦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惊恐地看着盛真宇，这个人竟然还是那样皮笑肉不笑。

　　“我是程亦。”他狡辩道，尽管这也不能说是假话。

　　“你不是。”盛真宇笃定，“我和你交往了十五年，就算无法和你成为更亲密的关系，也知道你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你今天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落在我想要表达的地方。你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暗号，但是你今天题目全错。”

　　说着，盛真宇站起身，朝他一步步踱过来。

　　“所以，你到底是谁？”

　　在茶杯落在办公桌之前，程亦眼前一黑，他回到了来这个世界之前的空间。

　　进口水果供应商，不是什么好事。他想起盛真宇的表情，阴沉、故作镇定又掩饰不住的慌乱。

　　他在害怕失去他。他们两人，相隔万里，却保持着秘密关系。

　　程亦明白，在他翻到的一封私密邮件里，写着盛真宇和他的秘密。他们决定不告知他人，本着一副世俗的面孔，偷偷在每年的六月十九日和时不时的突然约定，在一处隐蔽的私宅里约会。

　　那一晚，是盛真宇故意把他留在办公室里。他看穿了这一切。

　　程亦心想，这个世界的自己和他，比想象中要疯狂得多。但始终都是在辜负彼此。

　　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扇门。程亦摸不到其他门的痕迹，只能咬咬牙，推开了那扇门。

　　“生日快乐！”

　　五颜六色的彩花彩带还有喷涌而出的香槟扑面而来，把程亦吓得不轻。

　　眼前是明亮的房间，四周都是给他庆祝生日的物品，还有他的朋友们。

　　这应该是一个新的世界。他想，自己身上是一套休闲服，庆生活动应该是朋友们私底下搞起来的，没有多隆重，但是很温馨。

　　6月24日是自己的生日。程亦反应过来，待在那个空间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房间门打开，盛真宇推着蛋糕车走了进来。

　　某个朋友把灯摁灭，只有蜡烛微光摇曳。程亦看到蛋糕上晃动的烛光下，点燃的数字是“40”。

　　生日歌唱罢，他听到蛋糕对面盛真宇清澈的声音：“亦哥，许个愿吧。”

　　程亦听话地闭上双眼，双手紧握作许愿状。原来世界的自己怎么办？他忽然想到，脑海中是妻子，孩子，还有父母。

　　还有原来世界的盛真宇。

　　我能在这里走出去，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生日，生日……

　　自己二十六岁的生日，也是邀请了同样的朋友，盛真宇也参与其中。

　　还有他的妻子，但那时还是他的女朋友。

　　那次生日也是盛真宇推着蛋糕车进屋，所有人看到蛋糕都在欢呼，他看到男孩开心地笑着祝他生日快乐，拿着麦和他的朋友们自来熟一样唱起了歌。

　　好像那个生日会没有什么异常，他和女朋友被推到蛋糕另一边，两人手牵手一起许愿。程亦没有那一刻盛真宇的表情，那时候他举着手机拍照，手机挡住了他的脸。

　　自那以后，盛真宇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任何一年生日会上。每年每年的借口都是“行程很多”、“档期冲突”。但每一年，他都会收到盛真宇的生日礼物。

　　“知道你忙啦，大明星。”每年程亦都会这么调侃。
　　“没有啦，只是你的生日在年中，这个时间段真的很多通告。”那边的声音很轻快，似乎没有什么思想负担。

　　而每一年盛真宇的生日，程亦都有参与。只是他的生日会里人太多，盛真宇在其中，只不过就是他众多好友之一，就像是他自己的生日会里，盛真宇并非主角。

　　这样也挺好。程亦也接受，如果太近了，反而容易被做新闻。毕竟两个人一个作词一个作曲，在歌迷群体和媒体眼里已经可以被脑补很多文章了。

　　“今年你俩终于认识了啊！”一个朋友半开玩笑地捅了捅程亦的手臂。

　　“嗯？”程亦疑惑。

　　是啊，他还不知道这个世界里，他和盛真宇是什么身份。

　　“哇，是嫂子来了！”另外一个朋友往门口望过去，所有人都跟着八卦地看向进来的人。

　　程亦定睛一看，一个和自己妻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优雅地走了进来。

　　她落落大方，礼貌地和每一个来庆祝的朋友打招呼，包括盛真宇。

　　完了，完了。程亦心一紧。

　　比第一个世界还要荒唐，这个世界的自己最后还是和原来世界的自己一样，没能摆脱最终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