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
夏矜藤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明辞灼的手很好看，骨感修长，微微屈起手指一勾，格纹睡衣和她都往前轻微挪动。
“干什么……”
明辞灼懒懒耷拉眼皮，“跑什么，不是要喝水？”
手中的杯子被接过，他绕开她，隔着客气疏离的距离，去边桌旁打开冰箱取出冰块盒。
五分钟后，普通的、印有五彩斑斓土里土气彩色花瓣的半透明杯子大变样，冰块和薄荷叶，切片柠檬搭在杯边，登时洋溢并不符合的高冷气质。
顶灯的光照在杯身，递过来的普通冰水变得像特调饮料。
明辞灼坐在她对面，懒懒支着脸看她，或许是微醺的缘故，他的神色散漫，有点肆无忌惮打量的轻狂傲慢意味在里头。
夏矜藤只当作没注意到，咕噜咕噜就着吸管喝水，客厅里静得只剩下几乎听不见的，两人平静绵长的呼吸声。
好像这样也不错，夏矜藤忽然想，两个人互相也不用说话，和她以前住过的所有的房间都不一样，和她以前遇过的所有人，也不一样。
不自觉的，夏矜藤的肩膀放松，握着杯的手也微屈起，食指轻轻敲玻璃杯，看见杯底的柠檬片浮出水面，喝水的速度悄无声息底变慢。
忽然，她听见明辞灼笑一下，“离家出走啊？”
“……”
杯壁上的水珠落在掌心，凉得一激灵。
夏矜藤脑内闪过十天来相处画面，确信校服藏得好好的，晾晒也在房间的小阳台，不存在暴露可能性。
她装模作样“嗯”一声，抬头，“什么？”
“你看起来像离家出走的叛逆小孩儿。”
“你酒喝多了。”
夏矜藤镇定，“——学弟。”
明辞灼微勾唇角，尾音拖长地应一声，松松散散得像敷衍。
修长的手握着特调酒精饮料，和她的柠檬水碰杯。
无声的、静谧的。
吸管撞动冰块成了唯一动静，夏矜藤悄悄抬头，明辞灼低眼看手机，神情懒散，也比刚才看起来更困倦。
他不说话的时候，周身环绕沉静气质，冰冷得像没有情绪，他的眼睛很漂亮，长长的睫毛，妖孽的天然眼线，一点点灯光映衬桃花眼又深又黑，仿佛蕴藏无尽秘密，隐秘地告知这人或许远不是看起来随和，却又致命地吸引人接近。
留意到她的目光，明辞灼轻飘飘扫一眼，“看我干什么。”
猝不及防被抓住，夏矜藤想了想，也不避开了。
她小声应一句，“……你长得好漂亮。”
世界一下子安静，和谐氛围消失无影无踪。
仿佛触动不可饶恕咒语，明辞灼的表情变了。
如果有背景音效，一定是登登登地爆满喝彩，“bingo！完蛋啦”。
在明辞灼一瞬间变黑的表情里，夏矜藤想，她好像，踩中不明雷点。
-
潘多拉魔盒开启，明辞灼变了。
他再也不是疏离淡漠、偶尔投喂 、基本当她不存在的友好室友。
晚上七点，夏矜藤安安静静在客厅写作业，随着音乐左摇右晃。
房间的小台灯昏暗，她舍不得买新的，正好明辞灼大部分时候不在家，她基本在客厅学习。
“咔哒”，门转动，夏矜藤扯下耳机，回望推门的明辞灼。
他居然这个时间点回来。
黑色签字笔“刺啦”，试卷上一道超长黑线。
“早……啊不是，晚上好啊。”
明辞灼唇边淡淡浅笑，勾着钥匙穿过客厅，夏矜藤盯着清俊身影走到房门前，无声无息地收拢英文课本和单词书。
迅速堆叠书本往书包里塞，谨慎且万无一失，夏矜藤为完美应对鼓掌。
推门的手一顿，明辞灼忽然回头问，“你在看高中教科书？“
灼灼的目光落在纤细的手上，夏矜藤一紧张，书包哗啦掉落，语数英统统展露封面，搭配拉链处挂着的北暨中学名牌，一整个真实身份大曝光。
看着镜子里，满脸写着“清澈愚蠢”的自己，夏矜藤登时明白什么叫人赃并获，仿佛看见明天晚上，自己就已经回到堂哥家，蜷缩在床上用小桌板写作业的日子。
夏矜藤泪眼朦胧，“我……“
“啊，带家教？”
“……对。”
夏矜藤抓着救生绳索向上爬，“知识的传播离不开每个人手中的火炬传递。”
明辞灼：“……请继续燃烧。”
夏矜藤点头，坦荡拎着书包，抖着回房间。
虚惊一场。
躲回房间的夏矜藤满脑袋汗。
很快，夏矜藤意识到，这不是普通的虚惊，实属人为操作。
更明确的说法，她被记仇了。
周日下午，明辞灼请她喝柠檬茶。
外卖送来时，他拿出她加购的小黄鸭，问，“不是不喝薄荷味么，就为了这鸭子？”
“只有这款免费送的。”
“小朋友的选择。”
明辞灼弯起唇角，拿走桌上的薄荷柠檬茶。
夏矜藤本来还在可惜喝不上茉莉味了，怎么明辞灼突然和她换了。
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说，“你是不是也很喜欢旺O牛奶。”
“……”
“我认识一个人也很喜欢。”
明辞灼慢条斯理地补全下一句，“我小侄女，她八岁。”
夏矜藤：“……”
-
自习课上到一半，看着桌边的旺O牛奶，夏矜藤怒了 。
“啪嗒”重声，蓝色笔重重搭在桌上。
他一定记得第一次见面时，她和丑丑的北暨校服吧，明里暗里地威胁暗示。夸一句漂亮而已啊。是什么不能被夸漂亮的雷点吗。
对视上同桌异样至极的目光，夏矜藤后知后觉意识到，此刻，周围安静，仿佛能掉落一根针。
同桌的笔微妙地改变方向，指向讲台。
噩梦降临只在一瞬，夏矜藤僵硬，迟迟不敢扭头。
尽管她记得，几分钟前，这还是自由生长、快乐交流的自习课。
“夏矜藤。”
语文老师推了推眼镜，目光如炬，“出去。”
走廊的风格外清凉。
夏矜藤脑子清醒许多，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就夸了一句漂亮啊，至于反应这么大嘛……
灰云低垂着从左游移到右，似乎饱满着裹挟暴雨。
漫无目的想了一会，夏矜藤终是忍不住，左右看一眼无人经过，她小心拿出手机，搜索“明辞灼 漂亮”。
几乎是立刻，满屏跃出的信息，提供大量消息。
从上看到下，一条条消息划过去，夏矜藤越看越意外，难怪明辞灼会从学校搬出来，对漂亮的反应这么大，被骚扰得受不了了啊……
登时生出心疼又好笑的情绪。
后来，明辞灼挑衅她钥匙扣上五彩斑斓的小玩偶，"品味挺好的。"
他欣赏着说，“在哪买的，回头我买来送人，一定会是我小外甥上幼儿园以来收到最棒的圣诞礼物。”
他看一眼夏矜藤，以为会看见她气急败坏，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明辞灼微眯起眼，不爽地看少女眼眸里闪动晶莹的泪花，怜悯又悲戚。
夏矜藤满脸写着“随便攻击吧，你开心就好”。
明辞灼：“……”
-
周五傍晚，她和明辞灼逛超市，因为明辞灼说要“赔”她一盏新台灯。
无意间聊起那日在客厅的事，得知她的灯坏了，明辞灼说灯是在他单独居住期间就坏了，算他用坏的，理应赔付一个新的。
夏矜藤状似为难地拒绝，礼节性推辞两句，第三句变脸，拎着钥匙快快乐乐跟着下楼。
明辞灼十分不能理解，送盏台灯而已，她雀跃得像恨不得抱着新台灯怒写三张试卷。
夏矜藤跳下最后一格台阶，明辞灼嗤笑，懒懒念一句“小朋友”，拖长的尾音散漫又欠揍。
但夏矜藤心情好，随便他开嘲讽，无所谓～
拜颠沛流离的过往所赐，矜藤的移动城堡里，从来没有一盏属于她自己的台灯。
超市放着超强节奏感Hip-Hop音乐，震耳欲聋的旋律律动盖过散装休闲食品6.9折，酒水饮料8.5折的喇叭广宣。
明辞灼眉头紧皱，在家用电器前伫立许久，迟迟无法在12L和20L烤箱中做出选择，大手一挥，打发夏矜藤去转转。
“拍到了吗？！”
兴奋压低的小女生声音突兀地响起。
夏矜藤下意识回头看，半人高的洗衣机旁蹲着两个小女生，摄像头的方向正朝着明辞灼，从她的角度，能看见屏幕上的明辞灼的侧影，哪怕被超市毫无美感的亮白光线笼罩，他看起来也像一场温柔甜美的梦境，白皙的侧脸，精致的下颌线，削瘦而漂亮的身形……而他明明只是在选烤箱。
或许是被词条影响，又或许因为第一次和明辞灼单独出门，夏矜藤忽然意识到，明辞灼是不太一样的，他天生是更耀眼一点，吸引注意力的。
正对比台灯的性价比，夏矜藤又一次隐约听见小声讨论，“快发群里问问，是不是哪个明星啊。”
快速选好台灯，夏矜藤回到明辞灼身边，小声，“好像有人拍你……”
出乎意料的是，明辞灼只是随意望一眼，看起来并不太在意。
他接过她的蘑菇灯往购物车里放，“选好了？"
夏矜藤点头。
“走吧。”
“我以为你会……生气？”
“一开始会。”明辞灼推着购物车，不知道回忆到什么，神情变得有点慵懒，略微不耐烦。
-
人在做，天在看。
近日来课堂上的种种恶劣行迹，让夏矜藤顺利引起班主任的注意。
主要导火索是上周小测，夏矜藤的成绩连续三测，持续下降。
红笔圈在试卷上，班主任不解地问：“怎么每次都写不完呢？高二是很关键的时候，你这学期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发生什么事了吗？”
如同打蔫的花菜，夏矜藤的手背在身后，她摇头，小声说会加快速度写。
“来不及的实质是什么？是做题速度慢了，基础知识没掌握好，前面的题才占据大量运算时间，本来还想夸你，最近上课不怎么打瞌睡，精神也好了，怎么测试结果一出来，成绩越来越差……”
“抓你一次不容易啊，安惟宸，成天见不到你。”
夏矜藤下意识看向门口，好嘛，成天躲着她的人，在这里见到。
安惟宸向来放荡不羁，对来办公室训话一事习以为常，吊儿郎当的步伐得意至极，直到对视上夏矜藤冷漠的视线，僵硬一瞬。
“你们俩认识？”
班主任从安惟宸看向夏矜藤，“我听说，你最近总往2班跑——”
“没有。”
夏矜藤转过脸，“不认识。”
这一声其实是有点硬的，听起来像赌气。
隔着老远的办公桌，安惟宸抬头看一眼。
少女站得笔直，唇紧紧抿着，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你看看，前面都对，速度提上来，不要因小失大……”
老师翻转小测试卷，夏矜藤认真看着，忽然，她的手被碰一下。
她回头，安惟宸和她擦身而过，直视前方，仿佛只是不小心撞到。
他的手机屏幕闪一下，屏幕壁纸上写着大字：【晚上和你解释。】
-
夜幕降临。
明辞灼前脚离开，说他晚上不回来让她锁门，夏矜藤后脚就收到安惟宸的消息，让她出门。
AN：【我姐想见你】
安惟宸发来地址，是一家酒吧。
她记得安惟宸提过，他姐姐唯一一家盈利的投资，一家盈利养活她姐其他伟大（并花钱）的梦想。
有那么一瞬间，夏矜藤在想，晚上会不会见到明辞灼。
她其实没怎么见过他的其他样子。
AN：【装得像一点，你的人设是沉默寡言的女大学生啊，别一眼看起来就像高中没毕业。】
夏矜藤看镜子，沉默，怎么算像啊。
她松开发绳，揉得凌乱，丢掉看起来很乖的软糯白色外套，换上T恤衬衫牛仔裤，往镜子面前一站。
好，达到增加年龄的作用，很像了！
……
很像高三！
手机又震动一下。
AN：【别衬衫牛仔裤啊，不是我说，你那件衬衫外面随便套件衣服，看起来都像要去北中上学，回回在外面看你穿这样，能找到地方住就怪了，房东眼瞎才不看你身份证，我姐就算眼瞎，摸衬衫都能摸出你未成年】
他们只是普通同学，人参攻击了啊！！
AN：【有没有裙子啊，没见你穿过，换件成熟点的裙子，勉强装一下】
夏矜藤痛苦揉长发，打开衣柜，对着为数不多的衣服发呆。
也不是没有。
视线移到最下层，未来嫂子她的一条裙子。
成熟是挺成熟的，毕竟是未来嫂子穿不下才送给她的。
就是有点……
AN：【你别迟到啊，我姐没什么耐心。】
夏矜藤匆匆换上裙子，看一眼镜子，”……………………“
她赶紧出门。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第 6 章
，还差 